民國時期。三月。
不知道這是幾幾年了。外面的戰火一天接著一天,人們從恐慌,到麻木。當那些殘暴的軍官打夠了,無聊了,自然會停了。
而江南,似乎仍是那樣的靜謐美好。戰火好像并沒有刮來這里。
小城的街道,淳樸,刻著歷史的滄桑。橋下流過的小溪仍是那樣清澈,岸邊的水草也似剛吸收了雨露的營養,一臉滿足。遠處,溪水沖擊著山石,叮咚作響,如同一個白衣少女,在撥著琵琶。
江南的女子,在這安詳的時光里棲息。
吱呀——不知誰家的木窗被推開,塵封已久,似乎又一陣灰塵抖落。又一扇窗戶打開,一扇,又一扇......人們打開了窗子,準備迎接三月的春暉。
青石的街道盡頭,一扇窗戶卻依然緊掩。已經一年了。這扇窗戶,這戶人家,已經一年沒有動靜了。只是偶爾,一陣急促的馬蹄路過,窗戶便被輕輕推開,不久又被緊緊關上。
春天又要來了。窗前,一位女子心想。如果人們看見了她的容顏,必會大驚失色。人們可沒有想過,在這扇厚重的木窗之后,竟是這樣一位絕色女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樣清純的美麗,令人過目不忘。
已經一年了。這一年,她日日守在窗前,日出,到遲暮,一瓢江湖,于心沉浮。只有在吃飯時,她才會短暫的離開。如果聽到一陣馬蹄聲,便立即放下筷子,跑到窗前探望。
只不過,結果一直在讓她失望。
她在等,等她的如意郎君有朝一日從戰場回來,身著戎裝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時時夢到那個男子,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歉然而道,對不起,是我來晚了。而她,安靜地伏在他的懷抱里,輕輕地說,回來就好。
于她,他就是她的世界。
她一直在等,等她的男子回家。無數次,她都覺得,他就在不遠處,正騎著快馬,急急地奔來。
又是三月。這是第二個三月了。
可對她來說,時間還定格在那個冬日,那個男子離家的大雪紛飛的冬日。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沒有他的消息,縱使外面驕陽似火,在她的心城里仍是一片漫天飛雪,空無一人。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沒有聽到馬蹄聲,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三月十二月又有何區別?
“達、達......”遠處忽然飄來一陣馬蹄聲,將她從沉思里驚醒。無數次的失望并未拖緩她的步伐,她仍然相信,這或許就是男子的馬蹄聲。
這扇窗戶,終于被推開了。這一次,馬蹄聲沒有減弱,一直到她的窗前。
可那馬背上的青年,仍然不是她日思夜想的男子。
青年下了馬,是男子的戰友。他久久沒有說話。
女子凝視著他的嘴唇,終于明白了。一縷苦笑在她的嘴角悄然綻放。即使流露著無限苦澀,仍是看的青年一滯。如果是那個男子,或許,就能一笑傾城吧。青年想。
馬蹄聲又遠去了。青年望著遠處的窗口,歉然的想:原諒我不是歸人,只是個過客。
——那個人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又只是個過客啊......”女子輕笑,再一次,將窗戶關上。
只是這扇窗,再也沒有再開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