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生下來就和所有人不一樣。
我的爸爸媽媽都是老虎。而我卻長著和其他動物都不一樣的臉。
我從小就沒有朋友,同齡人都覺得我是異類。只有大人們對我好。
后來不必上學,我一畢業就被安排了工作,部門里所有人都是兔子,而我是他們的頭兒。有一次一個年齡比我大的老鼠清潔工打翻了我的咖啡,辦公室里所有的兔子都要我懲罰她,我覺得沒什么,原諒了她,但她還是被開除了。
有一天我被兔子警察通知,我的父母出車禍去世了,肇事的是一只老虎,他喝醉了酒,闖紅燈直沖我的父母撞了過去。
我很想判他死刑,開庭時,我驚訝地發現原來我不是異類,有一個男孩和我長著相似的面貌,沒有老虎的獠牙,也沒有兔子的長耳,更沒有老鼠的胡須……
老虎法官并沒有將那人判死,他竟然還可以被保釋。我歇斯底里地哭著,那個男孩向我走過來說對不起,我問他為什么要和我道歉,他說撞死我父母的是他父親。
沒過多久,我的老板說要把我換到別的部門。我問為什么,他說你不知道你怎么進來的嗎?我說難道不是因為你認可我的能力嗎?他哈哈大笑搖頭不語。
在我離開他辦公室時他沖我說了一句,真不知道你父母這樣做是在保護你還是在害你。
我被安排去給我原來的手下倒咖啡。原本我以為他們是我的朋友,不至于那么冷漠,我卻因為把一杯不太熱的咖啡放在同事桌上挨了人生中第一個巴掌。我捂著臉不敢相信。
我哭著回狹小的工作間,那個當初打翻我咖啡的老鼠阿姨給我拿來一條冷毛巾讓我敷臉。
我問她您知道我為什么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嗎?
她不說話。只是把自己的頭摘了下來,我發現她原來和我長得也很相似,盡管她的臉幾乎已經像是被水泡的面目全非了……
下班后,我去買晚飯,我才發現原來我可以使用的老虎貨幣已經不能用了。我只能領取最便宜的面包,很干很難咽。
我在商店碰到了那個男孩,他來向我道歉。
那是仇人的兒子,我并不想搭理他。但是我還是問他為什么和我長得很像。
他說你現在一定不好過吧。
我一下子哭了,嘴里還是問著為什么。
他說,我一直很想改變什么,但我卻無能為力。我享受著這個社會最好的福利,我發現自己也很難割舍這些東西。
我問他,那些頭是什么?
他說,那是面具,一個確認身份的東西。
我說為什么我從來都不知道,也沒有什么面具。
他說,每個人生下來就被分配了,我也有,但我不想戴。
臨走前,他送給我一個兔子面具,他說老虎是沒法給我的,但是老虎可以分配兔子的。
我拒絕了他,但我在路上發現他還是把它塞進了我的包里,還有一張紙條,寫著對不起。
走在路上,我看著這條曾經我坐在車上從不曾留意的街道,許多老鼠躺在街邊,一群兔子在打著一只老鼠取樂,來來往往的車輛上,隱約能看見車后抱著身材姣好的兔子談笑玩弄的老虎……
走在路上,我看著那張兔子面具,止不住的流淚。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直到街道上只剩下幾個滿口鮮血的老鼠。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我戴上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