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不不不不不不熱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
2017年8月6日? ? 星期日? ? 今夜無風
01
將近零點,屋外萬籟俱寂,一片祥和,歌舞升平的廣場舞大媽息聲了,蟬鳴打住了,蛙聲也消停了,連風也似有似無的溫柔,吹得人心癢癢。
這樣的夜,靜的讓人不想關心人類,只想一覺睡到天荒。當然,他們也的確在沉睡,這一點,從屋里傳出的陣陣打呼聲便可以證實。
誰能想到,這樣柔和無風的夜,是最適合蚊子大軍作案的,既不至于被風吹得潰不成軍,門戶也不至于掩的太緊。
說起這群蚊子,那可謂是遠近聞名、家喻戶曉,整個地球村的人們都體驗過它們的“神通廣大”。每天夜里神出鬼沒,神龍見首不見尾,隨風潛入夜,吸血細無聲。
白月光傾泄進屋里,均勻地灑在窗前,落在人裸露的皮膚上,白的如霜,亮的如霰,柔的如雪。
這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一群蚊子早已悄悄潛入了屋子,左右飛了幾圈后,躡手躡腳地爬到了目標人物的床上,輕輕的撬開了蚊帳一角......
于是,三五只蚊子趁勢蜂涌而入,左瞅瞅,又瞧瞧,尋找合適的下口之處。是腿上還是胳膊上?是手上還是肚子上?
待到選定之后,便用它們那鬼斧神刀尖嘴猛地刺進人的皮膚里,先使人麻醉,才開始吸血。
直到撐得再也喝不下一滴血,才戀戀不舍地抽身而退,滿足地嘖巴著嘴,舒服地打個飽嗝,貼在墻上,安詳入眠。
其實也不是每次都這么順利,弄不好的話,稍有不慎就會丟了性命。蚊子們常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02
另一只蚊帳里。
電腦前碼了一天字的張大力才剛剛躺下,抻了抻僵硬的腰板,準備入眠。幾分鐘后,均勻的鼾聲已經響起。
半小時后,大力沉沉地翻了個身,一腳踢開了厚重的被子,大半截身子都露在空氣中。
他的皮膚本就黝黑,月光下,更加烏黑發亮,一點兒也沒有借了月光的皎潔。
這一夜,小白和小紅又來到了大力的蚊帳,她倆雖是蚊子,但都喜歡這個每日在月色下碼字的男人,穩重老成,一點也不像那些盯著熒光屏的年輕男子那樣輕浮。
但是,關于大力,有一點,小白和小紅出現了分歧。小白說大力在月色下寫詩的樣子最好看,小紅卻覺得大力在窗前和玫瑰說話的樣子最有趣。
大力的詩,多半是寫給那個名為“白玫瑰”的女子的,白玫瑰喜歡紅玫瑰,所以大力的玫瑰也叫“紅玫瑰”。
“驛寄梅花,魚傳尺素”,而大力今晚的詩主題是白月光:
聒碎人美夢的香甜
不是夜寧風息伊人酣眠
而是銀輝傾泄飛卿纖翩
惹弄人春心的睡蓮
不是游魚別柳的此去經年
而是你婀娜多姿的左右步胼
白月光,哦不,我的白玫瑰
小紅和小白又吵了起來,為此她們已經吵了六個日夜了,還是難分高下。
她們兩個,性格也截然相反,小紅張揚,小白內斂,小紅激情,小白淡薄。
小紅喜歡叮大力胸口的位置,這里溫暖。她餓了的時候就在大力的胸口叮一口,留下她的吻痕。
小白餓了的時候喜歡去叮別的人,吃飽了再來看大力。她舍不得叮大力,雖然她是只蚊子。
03
她倆,對于大力的愛日漸加深。這不,每天晚上只來光顧大力的蚊帳,對于別人的,她們嗤之以鼻:那些臭男人,怎么能和大力相提并論。
其實真正讓小白愛上大力的瞬間,是六天前的那個夜晚,那晚,小白叮了大力,大力忽然抬起了巴掌。
小白橫沖直撞地飛了幾圈,始終沒能找到蚊帳的出口,她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了,癱在角落里聽從命運的發落。
可是大力的巴掌卻并沒有落下。
“你不殺我?”
“你只是吸了我一口血,我何苦取你一條命?”
小白愣住了,她本以為今晚必死無疑。
“那我以后再也不吸你的血了。”
小聲說完以后,她才意識到,大力已經睡著了。
小白恍恍惚惚,她覺得剛才那是一場夢,可是一摸肚子,圓滾滾的,剛吃飽的,一摸頭,冷汗未落、驚魂未定。
這個秘密,小白只告訴了小紅,小紅剛開始還不相信,后來親自去試了才知道小白的話確實可信。自此,小紅也愛上了大力這個免費的“衣食父母”,再也不愁餓肚子了。
于是后來的6個日夜,她倆接連拜訪大力的蚊帳。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卻有免費的人血”,小紅得意的說道。
小白不想讓小紅吸大力的血,因為她愛上了大力。可是她無可奈何,只能暗自后悔自己當初將這個秘密告訴了小紅。
04
一個小時后,大力又翻了個身,開始在月光中沐浴另一半身子。
小紅與小白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她們早已換了話題:大力更喜歡誰?
每個女孩子都渴望得到意中人的愛,每只蚊子也一樣。在生活中,她們嗜血如命,令人膽戰心驚;在愛情中,她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于是紅白二蚊“嗡嗡嗡嗡”個不停,直到夢中的大力被吵醒。
大力看著眼前的兩只蚊子,一只搔首弄姿,一只淡雅恬靜,一只身寬體胖,一只瘦骨嶙峋。
兩只蚊子也呆呆地看著大力,小紅是撐得動不了了,小白是內心小鹿亂撞。
“蚊子小姐,你身上流的是誰的血”?大力悶聲問道。
“當然......是你的呀,親愛的......”
“啪”地一聲,小紅被一掌擊中,只見她雙腿彈了幾下,就一命嗚呼了。
不是說好不殺蚊的嗎,為什么?小紅至死也不明白。
“每天吸我血,還吸上癮了不成。”
誰說圣僧不殺人,誰說詩人不殺蚊?
小白嚇得面色發白,花枝亂顫,兩只眼睛瞪的老大。
“我不殺你,害怕什么?”
大力認出了自己,小白知道。
他還認得自己,小白欣喜萬分。
小白忍不住哼唧了幾聲,像是在唱歌,又圍著大力轉了好幾個圈。
墻上,小紅變成了一抹鮮艷的蚊子血,小白在月光下跳了好幾支舞,身上也鍍上了一層白月光。
05
那天晚上,大力做了一個夢,夢里他娶了白玫瑰,他追了七年的白玫瑰。
婚禮上,白玫瑰笑得很幸福。仿佛是過了七年之癢的圍城中人一樣甜蜜。
第七天早上,小白死了。
她已經六天沒有找到血源了,昨天晚上那只舞,是她最后的華麗。
大力醒來后,在床上發現了小白的尸體。他用一粒米飯包裹了小白的身子,并將這顆米黏在了襯衫第二顆扣子上。
“小白啊小白,你到底是白月光還是白玫瑰?”
大力不知道的是,六天來,小紅在他胸口叮的包,已經凝成了一顆朱砂痣。
窗外,紅玫瑰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