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久年》
第6章上
何故淡笑著說:“馮崢,你可能對我和居寒的關(guān)系存在些許誤解,這么多年來,我們不過是相互陪伴而已,他的緋聞?wù)婕伲c我關(guān)聯(lián)不大。”他決定坦言相告,就是不想讓馮崢一直糾結(jié)于此,其實在心底,他大概認(rèn)為與其等馮崢自行察覺,不如自己先說出口,還能顯得坦蕩些。
馮崢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聲音低沉了幾分:“所以宋居寒說你是他后宮中的一員,并非玩笑之語。”
馮崢仰靠在椅背,雙手抱胸注視著他,那狹長深邃的眼眸中射出銳利的光芒,仿若能將人徹底看透。
何故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拿起酒杯抿了口酒。
“這么多年,你和宋居寒就只是炮友關(guān)系?”馮崢的語氣寒冷,還夾雜著縷縷憤怒。
何故停頓片刻,口吻也鄭重了些許:“馮崢,我和居寒的關(guān)系,與外人無關(guān),今日是為你接風(fēng),咱們還是別談?wù)撈渌肆恕!?/p>
“怎么,我連詢問都不成?倘若沒有宋居寒,你本應(yīng)是屬于我的。”
何故輕嘆一聲:“過往之事就莫要再提,都過去多年了。”
馮崢身體前傾靠近他,那如黑曜石般的瞳孔中蘊含著令人膽寒的冷芒,同時,說出了一句直戳人心的話:“可你喜歡他。”何故的心臟微微顫抖,他掩飾著低下頭,未作言語。
馮崢冷笑出聲:“你喜歡他,這么多年在他身旁陪他入眠,看著他身邊人換了一個又一個,你卻連個響屁都不敢放,何故,你難道不賤嗎?”
何故猛地扔掉筷子,面無表情地看向馮崢:“馮崢,我請你用餐并非讓你來教訓(xùn)我的,我賤不賤與你無關(guān),咱們往后別再相見,祝你前程似錦。”說完,他憤然起身。
馮崢也隨之站起,他低聲怒吼道:“我只是心有不甘!”
何故愣住了。
“為何你選擇了他?他根本就不喜歡你,你究竟圖什么?有何事是他能為你做而我做不到的?”
何故轉(zhuǎn)過頭,平靜地望著馮崢:“宋居寒不喜歡我,并非他的過錯,他不虧欠我什么,我也不貪圖他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如何生活、與誰一起,是我自己的事情。再見。”
他走出包廂,在前臺結(jié)清賬款,而后一刻不停走了出去。
出來后他方才察覺,自己把傘遺落在包廂里了,他只得頂著綿綿細(xì)雨,快步前行。
一口氣奔至停車場,他打開車門鉆了進去,這才放松了全身的防備。
“何故,你賤不賤啊?”
馮崢的這番話,像針一樣刺入他的內(nèi)心,致使他直至此刻,仍覺面紅耳赤。 實際上,除了涉及宋居寒的事宜,他在其他任何情形下都懷有極為強烈的自尊心。他能夠為了自尊去達成近乎無法完成的任務(wù),為了自尊去擔(dān)負(fù)本無需承擔(dān)的責(zé)任,為了自尊舍棄升遷加薪的契機,仿佛他在別處將自尊心高高筑起,只為當(dāng)被宋居寒擊得粉碎時,還能留存些許。
他自然知曉羞恥與難為情,正如他所言,是自己的選擇,既未害人,又不違法,賤或不賤,與他人何干?
他為人處世,不圖光鮮完美,只求毫無遺憾。
他承認(rèn)當(dāng)年曾對馮崢心動,馮崢堪稱完美,擁有顯赫的家世、無可挑剔的俊美容顏,還格外聰慧杰出。他們不僅是校友,他大四實習(xí)的那家跨國公司,恰好也姓馮,于是二人順理成章地成為朋友。
相較于因高三那個午后短暫相處,而對宋居寒產(chǎn)生的縹緲愛慕,對馮崢的好感明顯更為真切,起碼并非遙不可及。倘若宋居寒未曾回國,倘若后續(xù)諸事未曾發(fā)生,他必然會留在馮家的企業(yè)。
然而,時至今日,他對馮崢也并無太多愧疚。因為在他渴盼戀愛的年歲,對馮崢暗藏好感、嘗試交友之際,他能感覺得到,聰慧如馮崢,實則一切皆明,只是不慌不忙、若即若離。若沒有宋居寒現(xiàn)身,心高氣傲的馮崢不會對他從可有可無轉(zhuǎn)變?yōu)榉撬豢桑尉雍嗍侨绱耍热魶]有馮崢這個旗鼓相當(dāng)?shù)母偁帉κ郑蛟S對他始終連名字都記不住。
男人啊,皆是這般德行,爭強好勝。那時起,他便看得透徹,宋居寒與馮崢,喜歡的并非他,而是挫敗對手帶來的快意。他本應(yīng)成為坐收漁利的贏家,只可惜,他鐘情于宋居寒。
一旦心生喜歡,從一開始便輸了。
何故重重地?fù)Q了一口氣,發(fā)動車子,朝家駛?cè)ァ?/p>
途中,他收到馮崢的短信,僅有簡短的三個字:對不起。
他未作回復(fù),而是刪掉了馮崢的電話。
他不明白馮崢今日此舉究竟何意,但定然不是對他舊情難忘。這些年來二人雖未聯(lián)絡(luò),但他不時能從昔日校友處獲取馮崢的消息,馮家的小太子向來備受眾人關(guān)注,他想不知都難,這些年馮崢從未停歇。
他能料到馮崢一回國見到宋居寒后遭擠兌的憤怒與尷尬,六年前的失敗和挫折一并涌上心間,于是愈發(fā)覺得顏面無光,所以,想要挽回些什么?大抵如此,除此之外,他想不出馮崢還對他感興趣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