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黛和她娘知道,這半張藏寶圖跟她爹的命根子一樣,是他們陸家世代守護的根基所在。
陸黛和她娘在閨房里足足商量了半日,也沒想到該用什么方式可以突兀又不失委婉地把這么一個悶雷丟在陸老頭那碩大睿智的腦門上。
陸范氏最后實在沒辦法,帶著女兒跪在了陸老頭散步的必經之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泣。陸黛看傻了眼,她娘這是鬧哪樣?
她娘抽噎中看到自己女兒的傻樣,揪住女兒衣袖下的細皮嫩肉就是一個旋轉,陸黛狼嚎一聲,跳了起來,下意識怒目而視:“你干什么啊,掐死我了。”
陸范氏還沉浸在悲傷哀怨的情緒中無法自拔,楚楚可憐道:“你再兇一句!!老娘就大義滅親!”
陸黛訕訕一笑:“哪敢啊?都看您的了。”陸范氏繼續梨花帶雨:“一會兒見了你爹,你就哭著喊著要看藏寶圖。不給看就哭,哭得越慘越好,哭的狠一點……”
腳步聲由遠及近,陸范氏看陸黛還處在呆愣之中,沒有絲毫憐憫之心,在陸黛大腿上使勁一擰。
“嗷嚎,好…”那個疼字在看到她爹時硬生生給憋了回去,她連滾帶爬地遠離她親娘,夾著滾滾煙塵撲倒在她爹眼前:“爹,爹啊,啊………”
陸老頭看著裝若瘋狂的女兒,從容地揮揮衣袖,甩開那些四散的浮土。
陸黛垂下頭,看了眼后頭的親娘,她親娘一記凌厲的眼刀射了過來,意味不言自明。
陸黛顧不得分寸,直接抱住她爹的腿,哀嚎:“爹,你今天一定要帶女兒看藏寶圖,如果不給,女兒就死給你看。”
陸老頭大驚失色,一跺腳,訓斥道:“你胡說什么?什么藏寶圖,你是不是皮癢癢了?瞎說什么?”
陸黛立馬收聲,這個還真不能嚷嚷 ,她頭一低,真心實意地小聲道了歉:“是我瞎說。但是爹,您就讓我看一眼吧!女兒費盡心思,一直抑郁在心,咳咳咳……”被自己口水嗆到,陸黛趕緊捂住自己胸口,作病急入體模樣,抬眼看她爹果然有絲動容之色,她心下激動,再接再厲道:“爹……嘶…”
激動中,狠狠地咬中了舌頭,她一頭栽了下去,驚起無數飛灰,我的親爺爺,痛死我了。
陸老頭看女兒栽倒在地,咳嗽連連(被土嗆的),不禁伸手扶起女兒,只見原本容貌秀麗的女兒灰頭土臉,嘴角抽搐,口中鮮血淋漓,順著嘴角流下,形容無比狼狽。
“黛兒,你這是怎么了?”陸老爺大驚失色。難道天不佑他陸家,女兒真要抑郁而終嗎?
陸黛痛不能言,一張臉扭曲成一團,看她爹這么惋惜地看著自己,給她老爹一個不要擔心地微笑:“你二么死。”女兒沒事,吐字不清中……
她爹只看到一行血歡快地自陸黛的嘴角流到她月白色的衣袍上。
“嗷……”一聲慘叫在陸府響起,這么慘絕人寰的叫聲當然出自陸老爺。
他顫顫巍巍地捧著那空空如也的箱子,禁不住紅了眼:“這是我陸府多少輩守護的基業啊,這是哪個天殺的,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陸老爺作為一介書生,終是忍不住破口大罵。
當天夜里,陸府藏寶圖失竊的消息就傳給了劉家。
這邊,陸府更是緊鑼密鼓查找各種線索,意圖找出盜圖者,但是始終無果。七天后,神情憔悴的陸老爺準備北上去劉家,一起商量對策。
?陸黛自然隨行,陸范氏這些天也是耗費心神,不知怎地,竟病了一場,如今還是身子不大爽利,臨行時,特地把陸黛叫到床前,囑咐她一定要照顧好她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爹。
陸黛鄭重記在心中,女扮男裝的她英姿颯爽,面容端肅,皮膚微黑,猛一看就跟個黑小子一樣。陸范氏不由多想,要是陸黛是個男子,該何等的英雄氣概,復嘆口氣,怪就怪自己把她生成了女兒身。
經過幾日奔波,他們在藏寶圖失竊的半個月后抵達劉家的清風堡。
?在洗塵宴上,陸黛又一次看到了劉諶。她現在也完全顧不得兒女情長,一身男裝也沒有換下。
?匆匆吃過飯,他們四人就齊聚在清風堡的密室中,足有兩個時辰,都在尋思如何尋回藏寶圖。
在陸黛看來,這遺失的藏寶圖比打狗的包子還難回來,現在只能警惕著劉家這半張圖不要被盜。
?臨出門的時候,劉諶突然說:“劉某送姑娘回客房,順便看看我們清風堡的景色,權當散散心。”陸黛下意識看了看她爹,現在她爹心思完全不在她身上,只是揮揮衣袖,意思就是讓她麻利兒滾蛋,他還有話要對劉老爺說。
?陸黛挑眉,點點頭:“那有勞了。”她現在可也沒什么心思看什么美景,她就是心情好的時候也只會舞槍弄棒,把花花草草禍害個遍,以造成她真氣已經大成的假象,來滿足自己膨脹的虛榮心。
?他們就這樣默默地走著,時不時傳來劉諶的咳嗽聲,陸黛其實一直都怪自己警惕性太差,練了十幾年耳力,愣是不知道藏寶圖是什么時候失竊的。
她的閨房離書房就隔著一段走廊,有人經過她肯定知道,就是辨腳步聲她也辨的出來哪個是她爹的。那幾天她因為心情不好,天天蹲在房里傷春悲秋,怎么就沒有聽到呢?
?她郁悶地想了很多天,這個郁悶比她那時候沒辦法和劉諶眉來眼去還要郁悶。
?劉諶看著處于呆愣中,邁著慣性步伐跟在他后面的陸黛,目光一暗,面對著陸黛停了下來。
果不其然,陸黛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前面的人停了下來,直愣愣撞了過去。
?言情戲本最經典的一幕上演了,陸黛狗血地撞到了劉諶,并很順理成章地嘴對嘴,“砰”,嘴唇的劇痛終于把陸黛拉了回來。
?她驚訝地捂住嘴,并抬眼,正好對上劉諶的幽幽目光。他的眼睛如幽潭般深邃清澈,令她有一瞬間失神,但是他薄唇上點點瀲滟的紅色提醒她,也許這個男子在尋思怎么樣把她大卸八塊來報仇。
?她一抹嘴唇,嘶,她現在怎么老有血光之災,呸呸呸,她把血吐掉,無所謂地用大拇指抹抹嘴角。一方潔白地帕子尷尬杵在半空,帕子的主人輕聲道:“陸姑娘……”,接下去的話完全在她把血抹在手心揉搓而消音。
誰讓他手慢了一步呢?陸黛意外地看到那方帕子,微黑地臉龐升起一道紅暈,喔,她做了什么?真的太失禮了。
? 她迅速低下頭,假裝看不到劉諶疊起帕子塞到衣袖的舉動。
“你們劉家堡景色挺好的,哈哈!哈哈……”陸黛為了掩飾尷尬,尋摸了個話題。
?劉諶沉默一瞬,才道:“陸姑娘喜歡就好。”說著,他又開始閑庭漫步。陸黛跟在他后面,迅速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色,嘴角一抽,什么跟什么,這家伙變態啊,怎么把她帶到墓園了,周圍空氣立馬冷了八度。
?陸黛打了個冷戰,估計這里是劉家的祖宗十八代啊,密密麻麻的墳頭讓她寒意陡生,不禁加快了腳步。
?陽光重新照耀在身上,陸黛長長舒了一口氣。劉諶在她面前站定,高她一頭的身高也是很有壓迫感,陸黛覺得,這很可能是因為她喜歡劉諶的緣故,才會覺得他瘦弱的身軀異常高大。
?說起瘦弱,她又想起了她那個文弱書生樣的爹,近日因為藏寶圖憔悴蒼老很多,她忍不住哀嘆一聲。
后面傳來男子溫潤的嗓音:
“你家的那半張藏寶圖我知道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