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貴那邊我自己沒有去過。以前在外面上班的時候,接觸過一批特殊的工種——勞務工。
這批工人都是來自云南某山區的,個頭都很矮,皮膚黝黑,不會講普通話,不經常與外人交流。聽帶他們過來的包工頭說,這些人的老家不通水電,他們連什么是電燈都不知道,而且大多沒有身份證,世世代代的都是在住在那個村里,靠天吃飯、靠地養人。
后來,村子里面有幾個人先走出來在外面工地上班,帶回去了這個村子第一張紅票子,他們才陸陸續續的跟著那幾個先富起來的人出來打工。最后,這幾個帶人出來的村民,干脆做起了包工頭,專門負責到廣東的工廠找工作,一般都是臨時性的,而且全是像什么倉庫搬貨、拉送貨物的工種,賣力氣的。
這些工人雖然沒文化,但工作起來確實賣力,從不偷懶,一車幾百斤的貨,兩個人推著就走,不大一會就全卸完。廣東的夏天,車間里面進去熱死人,這些工人同事們一個個滿頭大汗,拼命搬著鐵箱的樣子,現在想想還是讓人覺得佩服。
不過,他們的收入卻并不高。同樣是倉庫搬貨的工作,如果是稍微有點文化的人來做,每個月不低于2500的,但這些勞務工們來做,每個月只有1800元錢。同時,他們的包工頭再每個抽取些傭金,具體多少外人不知道。每個月的工資是先經過包工頭抽取一定數目的傭金后,再發給每個人50元錢,剩下的錢就全存在包工頭那里,按月由其送到每個人的家里,或是存到年底一次性給完。這點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像這些勞務工們,沒有文化、沒有與人打交道的經驗,如果手里有錢,很大可能性要么會被人騙走、要么會被人偷走、要么就是揮霍完。
每個月50元錢,聽著可能不可思議。但他們過得真是節儉,廠里面管吃住,所以他們從來不在外面吃飯,更沒有所謂的逛街消費了。每天下午下班后,他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吃完飯后,坐在廠里的娛樂室,二十幾個人排成兩排,仔細瞪著雙眼,認真的看著電視節目,直到晚上十點左右才各回宿舍睡覺。第二天繼續重復之前的工作。
因為工作崗位的關系,我和他們中間有幾個人慢慢也熟識了。我愛抽煙,正好他們中間有兩個小伙子也學會了抽煙,但因為每月只有50元錢,所以他們的煙總是緊缺。而我每次在衛生間抽煙時,見到他們過來,總會客氣的遞上兩支。他們通常會先把兩手的汗漬和臟物在身上擦干凈后,才會接過煙,也不急著點著,拿在手里看上一看,似乎是在分辨什么煙,然后才會掏出打火機,把身子穩穩的倚在墻上,”吧嗒“一聲,把煙點著,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看著我笑笑不說話。有時,如果見我也是剛拿上煙還沒點的話,他們總是會把煙往嘴里一送,掏出打火機先給我點上。這時,我也不會拒絕的,雙手搭個架勢,算是聊表謝意。
他們也有身上帶煙的時候,偶爾見到我過來,會先把煙拿出來晃晃,自然不是什么好煙,多是些5元、7元的普通煙。煙包被汗水浸濕小半邊,皺巴巴的,卻不見彎折。他們給的煙,我也是不拒絕的,接過來后,反手會先幫他們點煙,等自己點上后,抬頭一看,他們仍是緩緩的吐著煙,微微的笑著。
在和他們的一起吸煙的日子里,我們彼此也似懂非懂的聊著天。因為他們的普通話全是到工廠后才學的,十分的不清楚,僅能讓人聽清大概意思,多數情況下還得靠猜。我知道其中一個年齡大點的孩子,叫什么什么洪,四個字的;另一個年齡18歲左右,叫什么央,三個字。兩人都是同一個村子的,洪哥不愛說話,但見人愛笑;央弟話略多,為人很和善。說到這里,不免又想起,第一次遞給他們煙時,洪哥還招呼著非要給我看手相,嘰哩咕嚕的夾雜著普通話說我手相是什么什么相、什么什么命,還說在他們老家這套東西很準的。也就是從那次以后,我們成了煙友。
再后來,我此辭職不干了,只記得走前最后一次和他們在那抽煙時,我沒有提起要走的事,看著洪哥和央弟兩人抽煙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但他們比我更容易幸福,也是那天,我看到央弟新買了手機,雜牌直板、厚重帶一圈走馬燈的國產機。因為走的時候,自己身上也沒什么錢了,那時一直想著自己走之前,一定要買兩條煙送給他們,結果,確實因為囊中羞澀,湊不出這些錢,只好忍著遺憾回家了。
現在說起這些事,忽然有些想他們啊。所以說得有點多了。再說點不相干的話,可能會點地域色彩,但只是個人所見和觀點。云南的勞務工剛來時,廠里還有一批四川的勞務工,同樣是沒有文化的人,但四川的那批相比之下,有些吵,天天在食堂里面,圍在一起喝啤酒,喝完四處亂轉。而且干活也不踏實,最后因為喝酒后,在食堂與某地的一批工人發生矛盾,被人家給揍了一頓后,讓廠里趁著機會給趕走了。
所以說上學時,總以為國家已經足夠強大到讓每個山村都脫離了以前黑燈瞎火的日子,現在才發現,仍有些地區,真是貧困的讓人心寒。希望國家能注意到這些地方,能在政策上盡量照顧下他們,也更希望這些地方的人們能學習文化,走出村莊,改變命運。(轉載自NGA@yoyu007)
來自云貴高原的勞務工(轉載自N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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