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奏》成為2017冬季檔最火的日劇絕不是偶然。幾乎每個人都能從中找到一點自己喜歡的元素——音樂、美食、夢想、友誼、單戀、婚姻、親情、謊言、失蹤、命案、離別、重逢。
一定會有的,一個讓你恍惚覺得是在講自己人生的瞬間。
別府和九條坐在冬天清晨的陽臺上,圍著同一條圍巾吃熱騰騰的拉面。告別的預兆如日光一樣悄無聲息地入侵,僅有的一夜交集已經(jīng)過去。“就把這當作我們之間的高潮不也很好嗎。”
雀在向真紀傾吐心事之后,擦擦眼淚大口吃起美味的豬排飯。“哭著吃過飯的人,是能夠好好生活下去的。”
家森面無表情地舉起小提琴想砸下去的時候,一直與他爭論不休的前妻茶馬子卻毫不猶豫地攔住了他。“我覺得你這樣就很好。”
真紀失蹤許久的丈夫來到別墅,看到抱著真紀小提琴的陌生女子,不問緣由就沖上去爭搶。“這可是真紀的小提琴啊。”
雀把兩張音樂會的門票送給了自己暗戀的別府和他喜歡的真紀,臉上浮現(xiàn)幸福的笑容,似乎比自己戀愛了還要更高興。“能讓我喜歡的人和我喜歡的人一起去嗎?”
一向不正經(jīng)的家森,只有在玩笑中才敢對雀表白。突然沉下來的嗓音,和幾秒種后立刻變化的表情。“我喜歡你。”
與坂元裕二之前的作品略有不同的是,「四重奏」減少了使用長信、大段獨白來抒情的方式,轉(zhuǎn)向更為靈活、躍動的短句和多人對話,非常輕盈。我很喜歡劇中多處僅使用鏡頭語言的描述,臺詞的留白塑造出一種自由感。仿佛劇中角色并不由編劇支配,劇外觀眾也不由編劇投喂。巧妙地隱藏起那些“為了讓觀眾理解劇情”而說的臺詞,四個人好像真的在過他們自己的生活。
舉一個例子,家森為了吃炸雞擠檸檬的問題要跟人爭那么久。也跟雀說了好幾次不要把廁所的拖鞋穿到別的房間里。精神潔癖的領(lǐng)域內(nèi)有自己嚴格的框架和邊界。但當家森為了兒子而想要跟前妻和好時,立刻穿上了那雙拖鞋。其實是在表示“我可以妥協(xié),可以拋棄自己世界里所有的規(guī)則,可以離開音樂,退出四重奏,找到穩(wěn)定工作,我可以做普通人,請你相信我”。
家森對兒子的愛,就是穿上拖鞋的決心。
不需要說我愛你的。
這部劇里我最喜歡的部分,大概是四個人普通的日常,有種安定的溫度。冬日白雪覆蓋的輕井澤,別墅小屋里飄出暖黃色燈光,幾個人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晚飯。或者都裹上厚重的外套,跑去便利店買冰激凌吃。
四個人心照不宣的互相救贖,充滿了惺惺相惜的默契。
對別府來說,是婚禮演奏時的一個眼神,卷把樂譜挪到別府面前,最后一首曲子留給他為九條獨奏。
對雀來說,是別墅周圍裝飾的彩燈,家森和別府毫不過問她出走的原因,只是笑笑對她說「歡迎回家」。
對家森來說,是少女漫畫妝,一向搞笑的他站在雪地里目送兒子坐在出租車上離開,眼淚決堤,卻在回到化妝間時瞬間被幾個人逗笑。
對真紀來說,是三重奏的呼喚,沒有人叫她的名字,但是他們都知道,只要音樂再次響起,真紀一定會停下來,一定會回頭。
能遇到這樣的同伴,真好啊,就算相遇的起點是一個謊言又怎樣呢。逐漸聯(lián)系在一起的羈絆,累積起來的喜歡,都是不會背叛、不會說謊、真真切切存在的呀。
音樂,以及繪畫、影視、寫作等藝術(shù)行業(yè),并不能給人以“努力就一定會成功”的保證,在勤奮之外,還需要與生俱來的天賦和用之不竭的運氣。所以我們也總能在這樣的領(lǐng)域中看到夢想與現(xiàn)實的對抗,看到發(fā)光的人和失落的人。也許無法成為金黃的炸雞,連調(diào)味的檸檬都做不成。然而,即使只是一顆盤邊點綴的歐芹,也依然有它存在的意義,依然值得被欣賞。做過的夢永遠都不會白費。
謝謝你,歐芹。
故事的結(jié)尾,好像什么都沒有解決。別墅賣了之后幾個人要住到什么地方去呢?四重奏還會繼續(xù)下去嗎?媒體的輿論會怎樣展開呢?雀和別府還會再連wifi嗎?別府還依然會勇敢地向真紀表白嗎?家森就一直默默守護在雀的身后嗎?都不知道。最后幾個人去熱海的花火大會演出,車子半路沒油,幾個人只好各自背著沉重的樂器開始狂奔。雖然迷了路,一次次找錯方向,跑得氣喘吁吁,快要遲到了,雀卻忽然笑起來。「みぞみぞしてきました。」似乎永遠都能帶著這樣的心跳探索未知的世界。
不正像片尾曲的歌詞里寫的那樣嗎?
「手忙腳亂,時而幸福,時而不幸。唯有內(nèi)心悸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