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晚上當(dāng)這些兼職工從酒店下班時,阿永卻并沒有準(zhǔn)時如約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一群失望的孩子焦躁地咒罵著。朱小渝一遍遍拔打阿永的手機(jī),手機(jī)里溫柔地傳來:對不起,您拔打的客戶正在通話中。朱小渝關(guān)掉手機(jī),絕望地說:看來阿永要放我們鴿子了,連電話都打不通。
那怎么辦啊?一旁有個小伙著急地問。
怎么辦,我們這群傻逼自認(rèn)倒霉唄。朱小渝智慧地一笑:鈔票在人家手里,我們能拿他有什么辦法啊。
日他祖宗的,這不是坑我們么。我們辛辛苦苦干了一天,竟然是被他放了鴿子。有人在一旁罵道。
這時朱小渝的手機(jī)響了,是阿永打來的。阿永在電話里打著哈欠說:大家辛苦了啊,我正在浦東的另外一家酒店有事,今天不能趕過來了。大家請回啊,工資嘛我下次一起算給你們。放心好了,我永哥不會少你們一分錢的。就這樣說了,不要擔(dān)心,拜拜!
可是,永哥,我們還要等著這錢付房租呢,你就通融通融過來吧。我們等著你。朱小渝仍不放棄在糾纏。
哎呀,你這個小孩怎么這么擰!我都說了,下次給你們,到底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啊?你以后還想不想在我這里干活了啊?
可是我們真的身無分文了……還沒等朱小渝的話說出口,阿永的電話就掛斷了。
朱小渝嘆了口氣,對武明明說:我們走吧,這個混蛋他不會來了。
仨個人一路上沿著空曠的馬路向回逛。從酒店到求職公寓約有八站路程,已經(jīng)是后半夜,夜霄線班車很久才有一班,他們不想等。更真實的理由是,他們害怕早些回家會撞上可怕的房東阿姨。最好是趁她已經(jīng)熟睡了,他們再潛逃回屋,這樣便可安全地度過今晚的討債危機(jī)。明天一大早,他們就會同樣的來個集體失蹤,讓她找不見人。這一個星期他們就是這樣混過來的。
朱小渝他們躡手躡腳地像貓一樣潛回了群租公寓。白天充滿風(fēng)險像只灰色老虎的屋子,現(xiàn)在黑暗中安靜得像只熟睡的老狗。正當(dāng)朱小渝要脫掉鞋子往床上跳的時候,宿舍的日光燈“啪”地一下閃亮了,剌得朱小渝眼睛昏花頭皮發(fā)麻。
房東阿姨叢麗平冷酷地坐在屋子里,面帶著一絲老謀深算的譏笑。
終于等到你們了,寶貝們。叢麗平說。她的手里拿著一本記賬的簿子。
阿、阿姨……朱小渝驚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他的臉上掛著討好的諂笑:我們本是想今天要付你的房租的,可是我們老板今天他出了車禍住了醫(yī)院,我們也就沒拿到工錢。明天,明天我們一定想辦法給你交上。
哼,你就編,使勁編故事吧。老娘可是坐在這里苦等了你們一個晚上,告訴你們,別想再玩什么花樣!
是的,我們今天被老板放鴿子了,沒拿到錢。我們真的沒辦法交了。武明明提高嗓門氣鼓鼓地說。
喲嗬,看樣子還挺有理的呢。老板放你們的鴿子,所以你們也想放我的鴿子啊?叢麗平冷笑著說:小伙子,我已經(jīng)給了你們一個星期的時間了。你們也別怪我不通人情,現(xiàn)在你們要么給錢,要么就立刻給我搬家!
三個小伙子無話可說,只好收拾了一下行李,從求職公寓里搬了出來,灰溜溜地在徐家匯的街道上游蕩。
武明明和李洛偉像尾巴似的跟在朱小渝后面,倆個人等待著朱小渝想辦法。因為他們倆人根本就沒辦法。武明明剛來上海才半個月,上海的東南西北的大方向都弄不清楚,而李洛偉天生就是一副我已不是地球人、啥事也別煩我的模樣,埋頭玩著他永遠(yuǎn)也不會厭倦的手機(jī)游戲,今晚淪落到這個境地了,他仍舊一邊走路一邊玩著。三個人在東安路上的一個公交站臺坐下了。朱小渝在手機(jī)通訊錄里查到了趙建楠的號碼。他記得趙建楠對他說起過,最近他是一個人奢侈地住著個大房間的,看能否去他那里擠一下度過這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