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幾天正值冷鋒過境,天又下起了雨,這雨下的渺渺茫茫,像極了雪兒一生的命運。來到川城的墓地,一群人著黑色禮服嘻嘻的站在那,那些人是雪兒媽職場上的同事,那能有什么真感情,只不過是曲意逢迎為了自己的利益罷了。我雖罩雨衣,但是敵不過凄苦的雨,禮服全濕。墓前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跪在那,哭的凄慘。讓人聽了泛心酸。葬禮終于結束,我心里想著我還是最后再單獨和雪兒說說話吧,好久沒有見雪兒了,沒想到再次一見竟是隔世。一幫人離開后,我坐在墓前,墓碑雪兒的照片笑的還是那樣開心,這可能是雪兒成年后難得的笑了。潦草的和雪兒說了一些以前在一起的故事,說著說著就忘記了時間。
“哎,快黃昏了,雪兒,陪你看完這場落日,我也該走了。”
那天的雨下真的冷,一滴滴滲入肌膚,讓人不禁一顫。走出墓地,一輛黑色的轎車在路邊停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招呼我上車。
“阿姨,還沒走啊。”
“嗯,看你自個在那,不忍心叫你,還是在路旁等你吧。七啊,我跟你媽說了,今晚去我家住。”
我說:“好”
車內昏暗,自己接著微光瞟了一眼阿姨,阿姨的眼角紋越來越重了,阿姨的眼,紅的像血,阿姨是職場是叱咤風云的女強人,我從來沒見她這么脆弱過。
雪兒的家的陳設與以前不無很大變化。只是家具舊了一些,木頭腐爛散發出的氣味越來越重了。自己換了件干的衣服,阿姨做了簡單的幾道菜,拿出了一瓶看似好的紅酒。對我說“七啊,陪阿姨喝幾杯,說會話。”
我默默的點頭坐下。
“七啊,你說阿姨做錯了嗎?”
我說:“阿姨,雪兒會原諒你的。”之后的幾個小時里,我倆并無什么交流,阿姨只是默默的喝酒,喝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我踉蹌的把她扶回房,自己回到雪兒的房間,雪兒的房間還有一張孫燕姿的海報,讓我想起雪兒上高中和我說的:“我將來一定要成為她那樣愛笑的人。”
現在想想,雪兒命真的是凄苦啊。
二
和雪兒初四的時候認識,我放學的時候爸媽還沒有下班,自己經常去小區門口的快餐店吃飯,每天去店里,總是看見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孩孤零零的坐在那,自己總是坐在她的旁邊,女生的友誼總是這么奇妙,就這樣,一來二往的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那時候我才知道,雪兒的父母離異,她母親像吸了毒似的瘋狂工作,對雪兒也是放養似的,幾乎都是雪兒一個人在家,我對雪兒說那不如去我家吧,于是雪兒的初中到高二,幾乎是在我家里度過的,現在雪兒去世以后,我媽的精神有一些恍惚,從一定意義上說,我媽是失去了一個女兒啊。
與所有學生時代的孩子一樣,姐妹倆一起討論心儀的男生,快考試的時候總是熬夜臨陣磨槍。可笑的是,有一次考試成績不是很好,我媽訓了我順帶訓了雪兒,放學的時候還是一起去自己喜歡的地方玩耍,假期爸媽帶我出去旅行,還是會帶上雪兒。雪兒的母親是當地有名的企業家,苦心經營幾年,沒日沒夜的工作,才有了今天。但是雪兒呢,獨守空房,雪兒媽總說多謝母親的照顧,母親總是說“說習慣了習慣了,來了不就是多加一雙碗筷嗎,沒什么大不了的。”
白駒過隙般,到了高二,我去文科班,她去了理科班,見面也是愈來愈少,只是周末的時候在我家見見。我問雪兒你怎那么忙啊,雪兒說:“七啊,我跟你說,我認識了一個特別酷的男生,比我大三歲,他有著寬闊的肩膀,深邃的眸子,在他的身邊就特別有安全感。”我說:“你整日干什么啊,一個周也見不了你幾回面。”雪兒說:“跟著他去網吧啊,七啊,我跟你說,有一個游戲可好玩了啊,改天咱倆一塊玩去,七啊,在他身邊對著他那幫小弟吆五喝六的可有感覺了。”我說:“雪兒,能不能別去了,放棄她吧。”雪兒說沒事的沒事的。然后一些事情敷衍我過去。現在,我也感覺我也是對不起雪兒啊。
被她母親發現逃課以后,通常是先打兩巴掌,她母親總是那樣說:“我這么的努力工作,還不是為了你能好好學習,而你卻這樣對我。你爸走后,全是我一個人在維持生活,沒有我,你能有這么好的生活嗎。我一個人這樣容易嗎,這么辛苦的工作為了誰,你卻這樣糟蹋我的成果。”說完之后又是一頓狠打。打完之后兩人沉默不語的各自回房。在事后的小平靜之后,雪兒總是來到我家,每次見她總是鼻青臉腫,出落的亭亭玉立的雪兒打成那樣,看著讓人針扎的心疼。
三
那一天下午,天是那一種壓抑的黃,雪兒媽提著一大袋禮品來到家里,和母親寒暄了幾句,就討論起了雪兒的問題。
母親說:“從一定意義上說,我也是看著雪兒長大的,她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也很痛心,我看到報紙說說有一所‘中華傳統學校’就是用咱們國家的傳統教育,來喚醒自己內心的善良。”
雪兒母親說:“我原本是想把孩子送出國了的,可是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不放心啊,您也是看著孩子長大的,既然您這樣想,我也愿意,明天我就送她去學校。”
在某一個陰天的下午,我和雪兒去所謂的傳統教育學校,學校內都是一些年紀相仿的孩子,但是他們的表情呆滯,校園內見面問老師好的語氣都是那么的生硬,總覺得一切不是想象的那么簡單,安排一系列手續以后,雪兒就開始了她的傳統教育。
半個月后,雪兒回來了,我欣喜的去找雪兒,見到她時我驚呆了,雪兒面色發白,說話呆呆的,像個木頭人一樣,雪兒的媽媽,在一旁哭,說“七啊,我對不起雪兒啊。”
雪兒說:“七啊,我還是死比較好。”
那哪是什么傳統教育學校,我們走后,雪兒被安排了自己住處,那是一個只有一個窗戶的封閉式空間,第一天上課,講的是對父母的尊敬,雪兒很不在狀態,老師訓斥她,雪兒不聽,老師拿著一把鋼尺準備揍她,雪兒嚇壞了,拼命跑,最后還會被逮住,一頓毒打,那穿長袍帶眼睛的男子邊打邊說:“叫你不聽你媽的話,叫你不聽你媽的話。”雪兒拼命的的喊救命,但是旁邊的人都無動于衷。
以后在學校的日子,雪兒被馴服的服服帖帖,因為不聽老師的話,就會遭到毒打,有的時候那鋼尺打手,有的時候把你固定在桌子上扎手,有的時候讓你打掃一個晚上的廁所,看著周圍的同伴遭遇的種種,雪兒怕極了,但是無力反抗,只能這樣挨著。
某一個晚上,外面的風很大,雪兒在自己的小黑屋里凍得瑟瑟發抖,一個男人散發著酒氣來到雪兒的房間,拿著一瓶酒,那男人一進屋子下體就膨脹起來,雪兒害怕極了,那男子像一頭惡狗似的撲向雪兒,雪兒只能在狹小的屋子里掙扎,那男人嘴里罵著:“去你媽的小娘們,讓老子來泄泄火”雪兒歇斯底里的喊,但是無濟于事,等到雪兒力氣耗盡,男人露出粗鄙的下體,雪兒順手拿起旁邊的酒瓶,就是一揮,男的叫的凄慘,雪兒拿著酒瓶跑出門去。
門口的保安想要攔住雪兒,雪兒上去就是一酒瓶,保安的頭鮮血涌出,雪兒這才逃出這個監獄,雪兒走到天明,遇見一個貨車司機,好心的貨車司機把雪兒送到了警局,雪兒這才解脫。
雪兒母親去學校理論,一個油膩的中年人隱約說,要不然雪兒會面臨牢獄之災,雪兒母親用它的商人的思維想了想,默默的離開了。之后的這一件事情,也沒有聽雪兒的母親提起過。
雪兒幾個天后漸漸恢復正常,電視上的媒體都在報道傳統學院的事情,雪兒的母親想把雪兒送到國外,在那里重新開始她的生活。
雪兒回來后,她那一些所謂的朋友,說什么給她接風洗塵,相約在一家酒吧,喝到盡興,他男朋友的一些對頭過來找茬,帶頭的是一個畫著艷俗妝的女子,這女的是那渣男在雪兒上傳統教育的那幾天找的,那女的指名道姓要那渣男算賬,那渣男見著陣勢,一溜煙就跑了,雪兒正在借著酒勁,一見那女的就破口大罵,那女的背后那么多人看著,一酒瓶打在雪兒頭上,雪兒倒下后就再也沒起來過。
嘈雜的酒吧瞬間寂靜,只有雪兒靜靜的躺在那里。
雪兒啊,我最好的姐妹,沒了。
那對狗男女跑的無影無蹤,最后,電視報道男的過馬路時被撞死,女的喝了口水離奇的噎死,看的我心花怒放。
故事講完了,我看著這朦朧的夜色,感到有一些凄涼,萬家燈火如豆,照亮整個小區,天變得通紅,像極了泛紅的眼,川城明天又是一個雨天,漂泊在外的人,注定雨打歸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