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本姑娘只是個女孩,本姑娘卻是命運的主宰。
1
六年前,父親確診為腦癌晚期,不過一年就走了。那年他42歲。
人走茶涼。
爺爺奶奶,叔伯兄弟的親情隨著父親一起凋零。只道大家秋毫無犯,不料冷臉絆子時時扔來。終歸是情比紙薄。
我欲張開雙翼為這個家遮風擋雨,卻忘記那對翅膀仍在這個家的滋養下。
這個世界,賺錢能力就是實力。畢業后每月3000塊代表了我沒有能力保護母親,保護弟弟妹妹。
家依然脆弱,我們依然任人欺凌。
我抱頭苦想,我要找到一條出路。
去日留學的夢從父親去世后被埋葬在心底,我把它挖出來,在陽光下仔細研究。
去?是場賭博。成,艷陽高照。敗,萬劫不復。
不去?好像沒有理由,又借口百出。
那些天的痛哭、迷茫、糾結、無助,刻進了血肉。
我決定去闖一下。
下決定是腰斬,做準備是凌遲。
費用三萬,我拿不出來。
最終還是母親拿出家里最后的兩萬多,妹妹拿出了自己的助學貸款。
竟成為了一場豪賭。
兩年前,77斤的我攜帶著92斤的行李,踏上遠飛的航機。
遠去的陸地,母親,弟妹,還有我曾深愛的的人那,我會回來的,虎背熊腰,堅強、成功的回來。
2
日本。
或許被希望感染,心情不再沉重,嘴角抑制不住撐向兩邊。
遠方,未來,我來了!
機場門口,我定下計劃:1、尋處落腳點;2、去交學費;3、找到打工處。
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差,我順利完成了所有計劃:面試官爽朗的PASS了交過學費身上僅剩幾千塊的我。待在小屋里,痛定思痛,還是從基層干起。為了避免出現品嘗便池水的畫面,我忽略了一切廁所清潔招聘,順利品嘗到濺在我嘴角的洗碗水。
吃飯問題,解決。
有理想就有驚喜就有朝氣。
大學的日語專業讓我在這里不至于耳聾啞巴:報考的經濟學科助我返老還童重溫高三。
“如果”敲開了我的門。
如果沒有聽不懂的專業詞匯,沒有解不出的高數破題,我會感謝上天,阿彌陀佛。
課堂上,老師一開講我就瞪大眼睛盯著他,直到他感受到背后寒芒,再來一遍。可惜,他沒明白我聽不懂的是他說的日本話。
解不懂習題,表達不出問題。一盞臺燈下,我滴著金豆子罵罵咧咧。
扭過頭看下虛無的翅膀,一邊是母親,一邊是弟妹。
我咧開嘴角,只是一道題,只是聽不懂。
那天后,我每日坐定在人群中,練習聽力。沒多久老師背后寒芒不再。
嘴角弧度終成月牙。卻仍有美中不足,拋頭露面幾個月,始終沒有出現搭訕的王子。
半年后,研究生考試。
打開錄取通知書,我仰天大笑淚花朵朵,努力終歸沒有白費。
一張二十八萬兩千日元學費匯款單自手中滑落。
3
家中已被我掏干。
打工勢唯一選擇。
我咧大了嘴,如今的我兼職工作如囊中取物。
1家便利店、1家超市和1家商場老板爽朗錄用了我。
否極泰來不外如是。
“如果”再次光臨陋室:留學生每周工作不得超過28小時。
現在離開學只有一個半月,時間不足。
聰明如我。白天睡覺看書,下午商場打工,晚上便利店值夜班的黑工生活是我的應對辦法。
一個多月后。
襪子都被我翻遍,學費還差個缺口。
“盼望天上掉餡餅,張口接住解解饞。”
那日,陽光明媚。
那日,我出了車禍。
感謝上天,阿彌陀佛。上天用這種蹊蹺的手法委婉幫助我,做好事卻不留名。
我明白了國內個別老太太喜歡車禍的原因,來錢特快。
感謝車禍!
車禍賠償的5萬日元湊夠了學費。
老天終究是眷顧我的,餡餅砸個正著。警察局里我咧著嘴笑的猥瑣,身邊警員看著我一臉擔憂,責任人則是一臉恐懼:別是撞傻了吧?
4
交過學費,一身輕松。隨即眩暈不斷。
別是...
從來沒有的害怕突然席卷了我,眩暈被恐懼代替。臉部肌肉再也拉不出一絲弧度。
醫院里,我想是不是要回學費看看母親和弟妹再接受裁決。
過勞!
嚇死老娘了!
病床上躺著舒適的我。
原來醫院也會有吸引人的時候。溫和的陽光灑在潔白的被面上,空氣中充滿讓人陶醉的安逸氣息。美好、輕松、希望趕走了洗不完的盤子,收不完的費用還有黑漆漆的小屋。
生活那么美好,未來一片光明。
可是我笑不出來,如同早上恐懼時臉部肌肉再次失靈。
我控制不住的抽泣,努力拉扯起嘴角卻灌進了更多的眼淚。
咸的,苦的。
5
每日奔波在上課和打工路上。
兩年過去了。畢業就在眼前。
愿望即將實現,我將擁有全世界。
全世界表現在我手里是一萬六千元的欠款。
有時候幾年前的迷茫、糾結、無助還會找上門來,因為是回國還是留日我遲遲定不下來。當年的決定仍然是不知對錯。
無論路在何方,這些年我至少確定了一件事。
我才是命運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