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想坐在購物車上,然后,可以把我推著去左邊的購物區域,我想拿那一大包的原味樂事薯片嗎?酸奶區的冷藏域,我要拿那一排的養樂多,能把旁邊的酸奶大果粒放進購物車里嗎?它太高了,我夠不著。冰柜的冰淇淋,我要香草味的可愛多,再多給我一盒,可以嗎?不好意思,可以在水果區停一下嗎,我想要最冰柜最上面的檸檬,然后再向左拐十米,看見紅心火龍果了嗎?可以幫我拿兩個,哦,對了,能再順手拿一個旁邊的葡萄柚和你右邊的海南香蕉嗎——我想要四根,謝謝。咦,面包房里有新鮮的吐司,我要抹茶紅豆,嗯,可不可以再給我一盒雪泡芙,左手邊我還想要一個芒果慕斯......
“再要一個大的購物袋”,正在掃最后一件貨物的條形碼的收銀員從她的左手邊拿了一個我要的購物袋。
你也正巧一個人逛超市嗎?
貨架上的各色各樣的物品,像極了紅綠燈前停駐的形形色色的人,一樣的孤寂。
是都市生活中的下班時間中占據的幾分之一,是柴米油煙醬醋茶的第一步,是這場生活大影片的開篇一幕——逛超市貌似就是這樣平淡無奇的一件事了。你是第一次被父母抱著放在購物車的小座上才開啟第一次超市之旅的嗎?可是我似乎忘記把過去的部分記憶問時光機要回來了,所以我從一開始就被剝奪了坐在購物車里的權利,最直接又清晰的記憶就是高中時代周末逛超市的情形。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推著購物車從三樓的零食區到二樓的酸奶區,在熟悉的貨架上拿走熟悉的口味,就像帶走了自己的專屬記憶,從容而安。
有人說,逛超市就僅僅只是對著購物清單在特定的購物區拿走成排貨物中的一個,集在一起,放在收銀員前,清單付賬,提袋走人。我說,如果生活只是敲代碼般程序化,不摻和太多情緒,是不是會很簡單?可這樣就不叫生活了。
我看過許多種面孔,是眼眸中的深情,才讓我在漸行漸遠的當下心存溫暖。
就是這個世界的縮影,跟我一樣推著購物車,不同的只是各自扮演著各自不同的角色,而我們亦是彼此的過客,見過這么一面,很匆匆。我是見過——花白頭發的老爺爺攙著他右手邊同樣花白頭發的老奶奶,在冷凍區拿起一包袋裝湯圓,那天是元宵節,超市大概會有滿減活動,廣播會喊,我卻看著他們朝著付錢處走去,我繼續朝反方向走去。見過小孩子嚷嚷著買遙控賽車被媽媽拒絕后止不住地啼哭,男孩的眼里有著無盡的懇求,我只是去拿他旁邊那貨架上的那盒脆香米,經過就走。我也見過一家三口,見過新婚夫婦,見過熱戀中的小情侶,見過隔壁鄰居家的阿姨帶著剛上初中的女兒......我只是這個縮影世界里時而出現的過客,相交之后也會向著相反的方向繼續生活;又或是單單只是兩條彼此伸展的平行線,不會有任何交集。
我看著玻璃里自己的樣子,只剩輪廓,這是我的大概。
我帶著滿腔的孤勇,穿過人群,貨架上的物品換了包裝,鐘表的時針又轉了一圈。
心理學家鼻祖榮格說,“主宰一切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我們看待事物的方式”。我不反對你的程序化,但我依舊選擇我的慢步化,逛超市這件事,其實小的微不足道,人數隨意,地點隨意,清單隨意,你樂意就好,沒有什么需要大張旗鼓興師動眾的。很巧,我是一個人而已,我在漂亮的清酒瓶子前停了下來,在美味的德國糖果前停了下來,在有趣的新出口味的牛奶前停了下來。我依舊選了原味的樂事薯片,一排養樂多以及酸奶大果粒,香草味的可愛多......只是我沒有坐進購物車里,也沒有推著這輛購物車,而我正在等待收銀員掃最后一個芒果慕斯的條形碼。
不巧,我也是一個人逛著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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