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本文參與書香瀾夢主題征文第124期“生”專題活動。
我被困在閣樓上,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對娟說。
娟說,我知道,但沒有辦法。
是的,我們沒有辦法,除了閣樓,我們還能到哪里去呢?
娟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朋友,但她不是我的妻子,她是別人的妻子,所以我們只能躲在閣樓上,躲避著世俗的眼光。
娟沒有出軌,她只是躲在閣樓上,躲避她丈夫的搜尋,她丈夫是個混蛋,我不想提他的名字,他不配擁有名字。娟說他婚前還是不錯的,也算踏實肯干,沒想到這只是他的表象,婚后才暴露了他的本性,喝酒賭博,沾上了這兩樣怎么甩也甩不脫,如果只是小賭怡情也就算了,沒想到他陷進去了,把家產賭光不算,還背著她以夫妻的名義貸了一大筆款,要還貸了,才告訴她,還讓她繼續去銀行簽字,說只有再貸一筆出來才能周轉開來。
娟逃了。
她說她受不了這樣的生活,本來安安穩穩的生活,一下子變得如此艱難,上了黑名單,還被丈夫逼著要去簽字,不肯簽字就是一頓暴打,想要求助,卻發現原來那么和善的公公婆婆卻全都勸著她去簽字,連那些左鄰右舍也說著什么一夜夫妻百夜恩,浪子回頭金不換,總要給人一個改正的機會。
她逃了,原來的單位不能去了,連自己的父母家也被騷擾,她不能再連累兩個老人了,他們在村里還要臉面。
她不知道該往哪里逃,求助我,我有一個閣樓,可以借給她住。
娟說不知道要在這邊住多久,我說沒有關系,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閣樓上很少有人會上去,只要不下來,誰也找不到。
我錯了,小城太小了,娟和她丈夫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不知演繹了多少版本出來,有男方出軌的,有女方打賞的,也有關于賭債的,眾說紛紜。其實大家并不關心其中是非曲直,只是好奇,在平淡的生活中終于掀起了一陣波瀾,而這個源頭居然還就在身邊,怎么可以輕易平息呢?
于是娟的丈夫開始找娟,很多認識不認識的人也都開始幫著提供線索,還不忘趁機說上一句,哎,都是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小兩口的矛盾不要鬧過夜了。
小城的人都在找娟,娟就在閣樓上,不敢下樓也不能下樓。
我也被困住了,娟說再忍忍吧,過一段時間他們就不會再關心了。
我知道,只要娟不出現,過一段時間,事件終將平息,大家該過怎樣的生活還是過怎樣的生活,娟只是他們生活中的調味劑而已。
可是,這個一段時間,是多少時間呢?我靠在窗戶邊,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步履匆匆,偶爾停下抬頭,投來窺探的目光,搜尋著一切可能的藏身之處。
娟指著咖啡館外蹲著的身影說那就是她的丈夫,有人告訴他她最后消失的地點就在附近,他已經在這邊蹲點好幾天了,他搞錢的時候耐心一向很好,她現在就是他的錢。
我問他會蹲多久,娟說不知道,可能是幾天,也可能是幾個星期,但肯定超不過一個月,因為年底銀行要關賬了。
我看著樓下蹲著的男人,不知道為什么產生了一絲憐憫的情緒,明明都是他的錯,是他害得娟有家不能回,是他害得我不敢輕易走出家門,總擔心閣樓上的人被發現,全都是他的錯,我卻還要憐憫他,是因為他也可憐嗎?
生活,誰又能說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