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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姥姥入榮國府,宛如一道光,瞬間讓本是烏煙瘴氣、齷齪不堪的榮國府干凈了不少。可無緣無故的,劉姥姥為何要“瞎編”講三個故事,給榮國府一眾酷似沒見過世面一般的“吃瓜”之人呢?
因說道:“我們村莊上種地種菜,每年每日,春夏秋冬,風里雨里,那有個坐著的空兒,天天都是在那地頭子上作歇馬涼亭,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不見呢。就像去年冬天,接連下了幾天雪,地下壓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得早,還沒出房門,只聽外頭柴草響。我想著必定是有人偷柴草來了。我爬著窗戶眼兒一瞧,卻不是我們村莊上的人。”
劉姥姥便又想了一篇,說道:“我們莊子東邊莊上,有個老奶奶子,今年九十多歲了。他天天吃齋念佛,誰知就感動了觀音菩薩夜里來托夢說:‘你這樣虔心,原來你該絕后的,如今奏了玉皇,給你個孫子。’原來這老奶奶只有一個兒子,這兒子也只一個兒子,好容易養到十七八歲上死了,哭的什么似的。后果然又養了一個,今年才十三四歲,生的雪團兒一般,聰明伶俐非常。可見這些神佛是有的。”這一席話,實合了賈母王夫人的心事,連王夫人也都聽住了。
秋收時節,劉姥姥借“送瓜菜”之由二次來榮國府要錢,明知道自己是厚著臉皮來要的,鳳姐也不會輕易給她了,便把榮國府一眾貼身丫鬟們哄得喜笑顏開,心甘情愿地幫她去傳話。所以,劉姥姥能二次來榮國府,這跟她懂得私下如何“打好多層關系”也是分不開的。
如果不是劉姥姥懂得放下身段,厚著臉皮的“死等”,也不會順利就“邂逅”上略有分量的一等丫鬟平兒,幫其從中推波助瀾。這也就恰如其分地給鳳姐透露劉姥姥二次入榮國府給賈母,創造了優越條件。不過,鳳姐那句“你們那里的新聞故事兒說些與我們老太太聽聽”,宛如順風耳般的劉姥姥心中,自然是知道她接下來要講的“趣事”意義在哪了。
眾所周知,曹雪芹鋪墊薛寶釵的判詞是:“玉帶林中掛,金簪雪里埋。”鳳姐知道賈母不喜歡寶釵,喜歡黛玉。所以劉姥姥首講之“故事”便是說“大雪天有人偷家里柴火”的事,以樹立自己在賈母心中的美好印象。而從劉姥姥接下來的口吻中也不難得知,她說的這“一個十七八歲的極標致的一個小姑娘,梳著溜油光的頭,穿著大紅襖兒,白綾裙子”的人,其實就是寶釵。還可巧不巧地說到這里時,榮國府就真的“失火”了。
可見,薛寶釵對于榮國府來說,就是個實打實的“禍害”。換言之,賈家盡早避而遠之才是上策,可實際上卻是背道而馳了。劉姥姥這第一個故事一出,一有暴露出薛寶釵日后的悲慘結局,二有揭露出榮國府拆散“木石前盟”,選擇“金玉良緣”而該有的“慘狀”結局。同時,這也是劉姥姥與鳳姐打啞謎“心有靈犀”的無縫連接舉動,更是劉姥姥初次討好賈母及給她順利游覽大觀園的一箭雙雕之舉措也。
在榮國府里,王夫人喜歡薛寶釵,已是一個眾所周知又心照不宣的事實。而劉姥姥這關于“雪里偷柴取暖”的故事一出,必是會讓王夫人心里很不暢快。進而才會正中下懷地講到她“老來得子”的故事。仔細想想,恰巧王夫人就是早年得了優秀的長子賈珠,英年早逝又得上天眷顧,才老來得子有的賈寶玉嗎?而這賈寶玉又恰巧是賈母與王夫人兩人最看重之人。劉姥姥這話一出,瞬間把賈母與王夫人二人“治得”是服服帖帖。這也為她接下來游覽大觀完時,“揮汗如雨”埋下了堅實的基礎。
如果說鳳姐是榮國府最能如魚得水討好賈母與王夫人的人,那劉姥姥便是鳳姐在榮國府能進一步混得風生水起,又可唾手可得、探囊取物的最佳“啞謎”拍檔也。
劉姥姥大庭廣眾之下,敢于“偷梁換柱”地述說榮國府新舊兩代女主人最在意的人,結果自然是不了了之、不歡而散的。劉姥姥有意說寶玉之事,無疑是在告訴眾人,寶玉將是那個能夠影響榮國府究竟是久盛不衰,還是一蹶不振的關鍵之人矣。
可作為心中一直倡導“女兒是水做的肉”的寶玉來說,卻并沒有聽出一二,乃至有所在意的,反倒心心念念的是那個“雪里偷柴火”的姑娘究竟是誰,她最后的“下場”如何了。
殊不知,此時的劉姥姥卻又再一次“滿嘴跑火車”了。表面一看,這是劉姥姥故意在拉高踩低而貶低“黛玉替身”,實則是她深知黛玉是寶玉最在意之人也。要說劉姥姥這“鄉巴佬”,之所以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入富麗堂皇的榮國府,就她這對榮國府大小事物了如指掌的心眼,才是其中之重要緣由矣。
劉姥姥畫風一轉,對寶玉說到最在意且神似“黛玉替身”的茗玉時,其口中的“黛玉”,不但知書達禮,還文采了得,只可惜天妒英才,年紀輕輕就病死了,也因奇特緣由蓋了廟供著的,還說“成了精”。一來提前暴露出黛玉死時的孤苦凄慘景象;二來深刻揭露出黛玉在榮國府到死都不甘的倔強品性;三來無形之中,讓“絳珠草還淚”傳說浮出水面;四來表達了黛玉死后,寶玉才是那個感同身受,知她冷暖的唯一之人矣。
劉姥姥第一次入榮國府,滿眼表現的都是那種宛如從沒見過“世面”的井底之蛙模樣。但從她第二次入榮國府來看,其實只是“老狐貍”故意給自己冠以的一種自我低俗、丑陋不堪的“可憐”之相而已。她不但對賈府“歷史”了如指掌,還有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能言善辯的深厚功底。她跟鳳姐不愧是相得益彰、一丘之貉的天作之合二搭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