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本文參與馨主題第六期主題寫作。
01
“這小東到底去哪兒了?電話也不接!”老莊氣急敗壞地把手機朝桌上一扔,皺著眉頭“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小東正常11:40到家,眼看12點了,還沒個影子,老莊就不停地給他打電話。可是都12:30了,電話通著卻始終沒人接。所有親戚家電話也都打了個遍,都說小東沒去。
“20多歲的大小伙子,怎么就人間蒸發了?!”老莊百思不得其解,他再也坐不住了,“我去找他!”直著嗓門撂下一句,便急匆匆直奔兒子單位而去。
“早過了下班時間呀,他還沒到家?”小東單位值班的同事也很奇怪。
一聽此話,老莊猶如籠中困獸,有力卻不知道怎么使了,他漫無目標地在兒子工作的小區逡巡起來。
老莊的兒子莊東雖說成績不行,沒能考上大學,但為人誠懇,做事不怕吃苦。應聘到這家物業公司以后,同事們對他印象都挺好。
“小東,小東,你怎么了?!”老莊狂叫起來,他看到小東正躺在不遠處的枇杷樹下,一樹枇杷果金黃得刺眼。
“他后腦勺著地,而那里正是窨井蓋,而且拖延了太久,現在他隨時都有生命危險……”醫生的話猶如一把利劍,直刺老莊的心,還沒感覺到痛,血已經流了出來,而老莊的妻子麗萍直接就搖晃著倒了下去,圓潤好看的臉哭得皺成了一團。小東可是他們唯一的孩子呀,天塌了呀!
“醫生,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老莊拉住醫生的臂膀搖晃著,滿眼乞求。
“我一定盡力,我一定盡力!”此情此景,醫生的眼眶也有些發熱,他只能這樣回答著,心里卻深深嘆息,“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走是遲早的事,縱然華佗在世也無法起死回生了。”
探視時間到了。麗萍進了探視間,老莊只能在外面來回徘徊,焦急的心砰砰直跳,仿佛就要跳出來了,他連忙用手按住心臟,旁邊長長臉的年輕人趕緊伸手扶住了他。
這年輕人小茍是小東的同事。原來,上午經理布置大家摘枇杷。估計小東是為了這個不小心從樹上掉了下來,而那個地方很偏僻,沒有人看到。出事后,物業公司主動預交了相關費用,還安排小茍專門負責此事。
終于,麗萍蒼白著臉從探視間晃了出來。
這時候,一位瘦瘦的、很精干的短發婦女正好也跌跌撞撞、一路小跑著奔過來:“哥,小東怎樣了?”還沒到跟前,她就高聲問道。
“他,他一動都不動!”麗萍放聲痛哭。
“啊……”莊真只叫出了這個字,眼淚便奪眶而出。也難怪呀,小時候的小東特別仁義可愛,他10歲了,莊真才出嫁。后來小東上高中還在莊真家住過幾年,直到他的爸媽調到市里來。
“叔叔阿姨,天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呀,明天再來,你們一定要保重身體。”待大家終于平靜一些,小茍走上前來。
“明天就不用來了,這兒有我們,何況每天只允許一個人探視半小時,你忙你的工作吧。”老莊誠懇地說,畢竟小茍在這兒也幫不上忙。
“不不,我來,老板特意交代,每天來陪著就是我現在的工作。我去你們家吧,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也好搭把手。”小茍有些局促了。
望著小茍離去的背影,想到公司如此積極主動地配合,老莊夫婦的心里稍感安慰。
老莊夫婦已經60開外,退休工資加起來才五千多元。近兩年,麗萍、老莊有相繼因病做手術,耗盡了半生積蓄。這一次如果不是公司人情味濃,他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02
第二天一早,莊真匆匆忙忙趕到了醫院,直奔主任辦公室,她想借著了解病情,塞個紅包,也許有利于侄兒的醫治。哥嫂老實,肯定是想不到這一層。
時間還早,醫院里靜悄悄的,快到主任室門口的時候,她卻隱隱約約聽到里面有聲音傳出來:“你不要這樣,快點拿回去!”“主任,一點點心意,您就收下吧,收下吧。”是小茍的聲音?莊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連忙閃到了斜對面的走廊拐角。
片刻之后,有腳步聲響起來,漸行漸遠。莊真伸出了頭看,真的是小茍!這公司真是太有情有意了,莊真的心頭一暖,似冰封的河面迎來了溫暖的陽光。
下午4點才能探視,呆在醫院沒有意義,莊真轉身奔向了哥嫂的家。
當莊真到那里的時候,哥嫂正在勸小茍回去,小茍說:“那我3:30再來吧,送你們二老去醫院。”陽光從窗外撒到他的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哥嫂滿臉的焦灼和疲憊,白發似乎一夜之間冒出了許多,看得莊真心里一痛。她只能想著法子寬慰他們,陪著他們,幫著他們做做雜事。
時間滴答,9點多的時候,有敲門聲響起。“叔叔阿姨,小東到底怎么個狀況?醫生說小東在重癥監護室,不讓我看。”門剛開,外面的小伙子就急切地問,寬寬的腦門上密密的一層細汗珠。
“哦,王巖啊,你來了。唉,昏迷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呢。”麗萍眼睛紅腫著,濕漉漉的。那聲嘆息,仿佛從心的最深處幽幽而來。
王巖的眼眶瞬間就有些紅了,他是小東的哥們、高中的同學,這家物業公司是他舅舅開的,當時小東進去他還幫了不少忙呢。他出差剛回來,一上班聽到消息,立刻就奔向了醫院。
“那醫生具體怎么說的?”王巖關切地詢問。
“唉,醫生說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啊?!”王巖驚得張大了嘴。
當王巖走出莊家的時候,陽光更加強烈了,一陣說不清的花香隨風飄來。王巖卻使勁搖了一下頭,又使勁抹了一把臉,仿佛想要抹掉一切煩惱。舅舅、兄弟,我到底該怎么辦?
時間滴答,轉眼就跳到了下午,一胖一瘦兩個年輕人找到了家里。
“叔叔阿姨,小東怎樣了?我們是他的同事,去醫院沒能看到他。”胖胖的年輕人憨憨地說著,一邊把手中的水果放到了桌上。
“你們,你們太客氣了。”麗萍強擠出一絲笑容,真是比哭還難看。無邊無際的憂愁籠罩著她:“唉,醫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醒……他要是一直不醒,我們可怎么辦呀?我們就這一個兒子呀。”麗萍的聲音里漸漸地漫上了哭音。
老莊連忙用手輕輕地拂著妻子的背,一下,又一下。可他自己的愁苦一點兒都不少,他啞著嗓門佝僂著背:“謝謝你們記掛他,還帶水果來。”
“叔叔,其實……”高個年輕人剛開口,矮個年輕人就搶了話頭:“叔叔,這是我們應該的,我們是好兄弟,他叫吳欣,我叫曾誠。小東的身體那么棒又年輕,他一定會醒來的,你們別太擔心了,注意身體呀。”
“你為什么不讓我說?現在不說誰知道還來不來得及說啊,這都差不多一天過去了。”剛走出莊家,高個兒就埋怨起來。
矮個子的臉上浮現出為難之色:“唉,我也想說,可是你看他們那么可憐,真的不忍心!”
“是可憐,可是我們就不可憐嗎?唉,到底該怎么辦啊?”高個兒攥緊了拳頭,煩惱地嘟囔著。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只有時間在滴答……
03
真是一個難眠之夜。
“小東沒有醒”!這個消息給了一早就匆匆趕來哥嫂家的莊真夫婦當頭一棒。
同樣被棒擊的還有碰巧一塊到達的王巖,他漲紅著臉道:“叔叔阿姨,昨天我就應該告訴你們的,可是公司是我舅舅的,舅舅很疼愛我。所以……”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旋即他咬了下嘴唇,仿佛橫下了心:“國家《工 傷保 險條例》規定,超過48小時去世就不算工傷了。所以,小茍在這兒只是……公司希望醫生無論如何都要把小東的生命延續到48小時之后……”
“什么?!”幾個驚詫的聲音響了起來,麗萍晃了晃身子跌坐在凳子上。莊真想起在主任辦公室門外聽到的話,不由憤怒地握起了拳頭:“滾蛋!”老莊則仰頭長嘆:“錢啊,錢!”莊真的老公黃強氣得鐵青了臉。
“小東是我兄弟,我真盼望他康復!可是醫生說他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即使萬幸蘇醒過來也是植物人。而你們家的情況我也知道一點,小東前年借了我2萬元,上個月才還5000。所以這個規定我實在不能不告訴你們……”王巖艱難地繼續把話挑開來。
麗萍靜靜地聽著,眼神中一片空洞,似乎沒有聽明白。老莊卻激動得青筋暴起:“不,我們絕不放棄小東!”莊真夫婦則微蹙著眉頭,像是在凝神思考。
“唉……”王巖長長地嘆了口氣,搖著頭,默默地走了出去,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莊真卻已經作出了決定,她凝重而艱澀地說:“哥、嫂,我知道我不應該說這話,但是我們既然生活在現實的世界中,就必須接受現實。我們放棄吧,最好的結果也就只能作為植物人活著,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不,我們絕不放棄!”幾乎在她的話剛一出口的瞬間,哥嫂兩人同時叫了起來,一起怒視著她。
莊真連忙擺著手:“哥嫂,小東是我的侄兒,你們以為我不心疼?可是沒有辦法呀,我們一大家沒有誰經濟狀況好的,你們老兩口就那一點退休工資。眼看超過48小時了,每天大幾千上萬元的,你們承擔得起嗎?再說,就算砸鍋賣鐵、東挪西借把錢湊夠了,你們兩老將來又怎么辦?關鍵是小東恢復不了了呀,最多就是植物人呀,這不是人財兩空嗎……”
“住口,虧你還是親姑姑!”老莊暴怒了,他大聲吼叫起來打斷莊真。麗萍則始終喃喃著:“不,不,不……”
一直沒說話的黃強開了口:“哥、嫂,現在不能感情用事,我們一定要省時度勢。莊真的想法雖然不盡人情,然而卻是最現實、最客觀,也最合理的,你們一定要好好考慮考慮啊。”
然而,老莊夫婦始終鐵板一塊、油鹽不進,最后還把莊真兩口子轟出了門。
“唉,我也知道讓他們放棄太難了,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錢向水里扔,他們還有幾十年要活吶。”莊真煩惱不已,想到小東心里又是一股揪心地痛,她使勁搖了下頭,不允許自己動搖:“只能這樣了,沒法瞞了!小東,請原諒姑姑吧,姑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啊!”
一陣風迎面吹來,攜著燥熱,裹著塵土。莊真煩躁地閉起了眼睛,可還是有沙飛進了眼眶。揉了下眼睛,眼淚卻下來了,怎么止都止不住……
04
時間滴答,催得人心焦。
莊真哭了一陣之后,像被什么攆著,匆匆忙忙回了趟家,又腳下生風趕了回來。
“嫂子,你是個好人。你對我們一家真心真意,我媽臨走之前你衣不解帶伺候,比我這做女兒的都殷勤……你的好刻在我心里。所以,我前面年就知道這事了,可我一直都沒有說。原想一輩子爛在心里算了,你和我哥都那么大年紀了,這種事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只要你對我哥好就行了。但是現在我不得不說了,我想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可是,事實上,小東并不是我哥的孩子呀。”莊真的述說很平靜,卻像一記炸雷,炸得哥嫂同時跳了起來:“莊真,你胡編亂造!”
莊真并不反駁,她從包里掏出了一疊資料:“這是小東上高中時住院的資料,他是A型血。嫂子,你的血型我們早知道,O型。我哥的學型,我是前年他做手術時才知道的——B型。當時我就想這小東怎么可能是我哥的孩子?所以,嫂子,請你放棄吧。”
“什么?小東不是我的孩子?!不可能!不可能!”老莊一把抓過了資料,“A型,真的是A型!你說,你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莊捂著胸口,吼叫著把資料摔在了麗萍的面前。
“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麗萍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白皙的臉漲得通紅,她拿過資料不相信地看著,眼神中一片空洞。
“哼,我看小東就是你和當年追你的那個大學生同事生的吧!”老莊怒吼著,隨機又“哈哈哈”大笑起來,“呯”地一聲,他跌跌撞撞摔門而出。
“我的綠帽子戴了26年呀,我,我還為了別人的孩子,連自己的下半生都不顧了。我可真傻呀,蒼天呀,你真不厚道呀……”老莊歪歪斜斜地在路上走著,他用手死勁扯著著自己的頭發,仿佛這樣就能把痛苦都扯出來。
室內的麗萍已哭成了淚人:“老莊,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小東就是我們的孩子,就是我們的孩子呀,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抓起手機匆匆忙忙也奔出了門。
等老莊再回來的時候,已是中午12點多了。他神情落寞卻已平靜許多,他對一臉關切的妹妹說:“小真,我想明白了,就算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放棄他!”
“哥,你,你……”莊真氣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老莊擺了擺手,示意莊真安靜:“你不知道,小東這孩子從小就惹人愛。那時候他最多兩三歲,有一次我出差很久才回家。他使勁抱著我的腿叫‘爸爸’。睡覺睡到半夜還問‘爸爸呢’,就怕我走掉……前年我做手術,他更是不眠不休,胡子都長了老長。平時火爆爆的性格對我卻特別有耐心,就像哄孩子……那么好的孩子,我舍不得讓他走!”
“老莊,謝謝你!謝謝你!我對你是一心一意的,要說這孩子不是你的,我想只能是當年在縣醫院抱錯了。我剛才去做了親子鑒定,不過鑒定結果最快3小時后才能出來。然而,無論如何,我不放棄小東。”麗萍從門外走了進來,雙眸中淚光閃動,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打顫。
“你們……可是你們考慮過如果不算工傷,這巨額的醫藥費你們怎么承擔嗎?”麗萍急得在屋里直打轉,恨鐵不成鋼,“你們又不是三兩歲的小孩,怎么能這樣幼稚、不現實?!”
“唉,你說的我不是沒想過,可是真的舍不得。讓我們放棄太難了,太難了,我們做不到呀!”老莊垂著頭。
“那山窮水盡,再背一大堆債,下半生怎么過?”莊真緊追不舍。
“唉,我也不知道……”老莊從心的最深處嘆息出來,那嘆息就像一把小刀,戳得人心痛。
05
“嘭嘭嘭”,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
進來的是上次來過的那高個子同事,憋了半天,他才吞吞吐吐地說:“叔叔阿姨,我知道你們家的狀況。小東是我的朋友,這種時候真不應該提這個事。可是,我們家也很緊張,所以……因為跟小東關系好,前年他向我開口,說是叔叔您要開刀,我就沒好意思拒絕,這是欠條。”說著遞過來一張紙。
老莊接過來一看,失聲道:“啊?2萬,那么多!做手術的錢我都給了他呀,這是怎么回事?”
“其實,他還跟上次與我一起來的那同事借了2萬,都說是給您做手術的。不過,叔叔,您也別急,只要工傷賠償到了,這點錢不算什么的。”高個兒安慰著老莊。
“好的,你放心吧,這錢,我們一定會還的。”“工傷”像電絡鐵絡得老莊的心疼得縮起來了,他皺著眉頭答道。
“謝謝叔叔,謝謝叔叔!這下好了,我元旦辦婚禮的錢夠了。對了,小東是前天下午進的醫院,我剛聽王巖說超過48小時可就不算工傷了……”高個兒感激得對著老莊哈了兩下腰,如釋重負,臨走前又不忘提醒了一句。
這句提醒卻如千斤重擔壓在了老莊的心上:“難道真要放棄治療?”老莊用力搖了一下頭,努力想甩掉這個可怕的想法,“可是不放棄的話,那么多的錢怎么負擔?而且人家結婚還等著要用。”
“哥、嫂,放棄吧。加上王巖的,這又是好幾萬,沒辦法了呀。”莊真乘機勸道。
“不放棄,不能放棄,唉……”麗萍絮絮叨叨地說著,目光中塞滿了迷茫,這可怎么辦呀?那么多錢呀!
“可是,我給了小東那么多錢呀,他怎么又去借錢,這是怎么回事呢?”老莊喃喃著,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拿了小東的那串鑰匙,打開了小東總是鎖著的抽屜。
“什么?我的住院費用那么多?他不是總跟我說錢夠用的嗎?難怪還向別人借那么多錢呀。這孩子……”老莊看著看著眼睛紅起來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漫了上來,他抹了一下眼睛,繼續翻著抽屜。
“親子鑒定書?‘鑒定結論:排除莊建軍是莊東的生物學父親,排除梁麗萍是莊東的生物學母親。
’啊,小東前年就知道他不是我們的孩子了。”老莊驚叫起來,“一定是小東發現了血型對不上,可是他一點兒都沒表現出來,他把我照顧得那么細致入微,他默默地借錢獨自承擔,他……”老莊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小東……”圍了上來的麗萍和莊真看著眼前的資料,不禁念叨著都抽泣起來:“多好的孩子啊!”
“蒼天啊,你讓我怎么辦呀?怎么辦?!”老莊仰天悲呼,可是蒼天無語,只有時間滴答……
然而,片刻之后,門外響起了一個堅定的聲音,是王巖:“叔叔,我們不放棄!我這兒還有些錢也借給你們。”
“好,我們不放棄!大不了我把這房子賣了,再不行我就去要飯,我也不放棄!”老莊說著,有一種耀眼的光芒在他的眸光中閃爍。
“不放棄,不放棄!”麗萍和莊真紅著眼睛異口同聲。
“我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水滴籌。”王巖很熱心。
“對了,也許我們還可以向新聞媒體求助。”莊真興奮地說。
時間依舊滴答,卻已不再催人……
《工 傷保 險條例》
第十五條 職工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視同工傷:
(一)在工作時間和工作崗位,突發疾病死亡或者在48小時之內經搶救無效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