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征戰多年,你可還記得當年娉婷于金山湖畔的女子,你可還記得對那女子的句句誓言?
情深不壽,伊人終難守。
不見不念,愿歲歲平安。
不待百年,不等來世,
陌上花開,我緩緩歸來,
愿不負如來不負卿。
『壹』此情此景
滾滾江流東逝水,斯人已然不復,往事哪堪重提。
多年后,我又回到了金山湖畔,那個故事開始的地方。
回來的第一天,我便去了一趟金山寺。香火依舊繁榮,蒼涼的只是歲月刻在我們身上的過往。
我求了支簽,解得四字——情深不壽。果然如此。解簽人告訴我說,世間萬物皆有其因果,當受則受。我問佛何意,佛曰不可說。
那年初秋,金山湖畔略顯蕭條。我和鄰家阿妹去金山寺祈福,路經金山湖畔時,依稀聽得一陣笛子聲。走近了些,瞧見一人盤腿坐在船板的小幾前,持一竹笛緩緩而奏。一曲吹罷,他回身看了我一眼,淺淺的笑漾在唇邊,我亦含笑福身回一禮。
后來,他到我家下了聘,定了親。
他常常帶我到金山湖畔,一人撫琴一人吹笛,直到日薄西山晚風微涼;他常常帶我到金山寺中,虔心祈愿,與君廝守,共話百年姻緣。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就在我以為我們會這樣安然幸福的度過一生時,外戚干政,皇帝昏庸。他對我說身處亂世,寧為百夫長,不作一書生。他問我可愿隨他征戰四方,平定亂世。待天下太平,他便與我守拙歸田園,把酒話桑麻。
我說好。
此后我從一個描黛眉,點絳唇的閨閣女子變成了一個著戎裝,踏僵場的巾幗紅顏。我隨他渡過江海,去過草原,攀過雪山,四海為家,甘苦與共。
戰火燎原,百姓苦不堪言,紛紛揭竿而起。兵臨城下,皇帝自縊于城樓,亂臣斬殺于市井。
我撫琴一曲為他慶賀,曲罷,我滿心歡喜地對他說:“亂世已沒,贈君一曲。夫君,金山湖畔的桃花也快開了,現在縱馬而歸,應該可以看到今年的第一場桃花雨呢。”
他聽罷沉思了一會,然后一展當年的笑顏,比當年更多了一份決絕。他告訴我,本意與我兒女情長逍遙此生,可亂世當前,家國為先。而今先帝逝世,朝廷動蕩,民不聊生。受萬民所托,他不日便要登基,重整朝綱,安定天下。他聲音沉靜如水,清晰無比,可字字句句落在我心頭,卻猶如石破驚雷,炸得我耳邊嗡嗡直響。我不知何時眼里盈滿了淚水,不知如何離去。我只知我看著眼前的人,他的身影越來越模糊。我只知離去時,他沒有挽留,他只遠遠看著金山湖的方向,沉默不言。
然后我們陷入了一個僵局,解不得,無可言。我久久不能明白,我的夫君,怎么就成了那翻弄權勢、萬人之上的國君。
我想逃,逃離這深宮圍墻,回我的金山湖畔。他察覺了我的心思,他不停的告訴我,我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溫暖和眷念,他會與我君臨天下,共繪錦繡河山。他還說,他會還我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
問時間情為何物?緣何讓我這般狼狽?愛不得,恨不得。這問無解。我不忍他為難,兩廂折磨,答應了陪伴他左右。
天下初定,新皇登基。萬事革新,充盈后宮,立十二妃,擇鎮國將軍之女端木瀅為后。
我再無法面對他種種說辭,閉起宮門不愿相見。三日后,我請旨還鄉。他不愿。
城樓之上,我對他說:“后宮粉黛三千,我不愿與之共侍一夫,我不愿終日戚戚于這深宮高墻”他神色悲戚,說:“我心昭昭如明月,唯爾一人,癡心定不相負,爾可愿做我后宮獨大”
我輕搖了頭,說:“若癡纏,也只得情深不壽的下場。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久久對視,彼此堅持自己的立場不肯相讓。最終,是他敗了。他輕嘆了一口氣,對我擺擺手。
他終是放我離去。
離別前,我對他緩緩施一禮,一如當年。自此他坐他的金鑾殿堂,我戀我的金山湖畔。
握著簽文踱步在煙柳街頭,思及往昔,千般滋味溢上心頭,揣揣不可言說。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了眉頭,卻攻上心頭。
又輾轉幾年,我已不時常想起他,只偶爾午夜夢回,思緒纏綿,記起那人溫潤的眉眼。
初秋將至,近日聽聞大皇子德才兼備,溫良恭謙,圣上欲退位讓賢。我聞言只是笑笑,不置一詞。
庭前花開落,云卷又云舒,日子過得時慢時快,無甚特別。
今日秋風緩緩,卷起殘葉幾片。庭外踏馬聲起,那人款款而來,笑意盈盈,他說:“盛世太平,國富民強,百姓安康,我來與你再話當年。”
我回身福一禮,笑如當年。
他終是沒有負我。
女主角度 END
『貳』情不知所起
那日秋風晴好,途經金山湖畔,景色正佳。將船靠于岸邊,以此情此景吹笛一曲。秋風習習,我暮然回首,只見一青衫女子落入我的眼中。眉眼彎彎,攬顧芳華。她對我欠身行禮,一笑傾心。我腦海中突然涌現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禁愕然,我與這女子不過萍水相逢一面之緣,何以得此想法?仍不及細想,便見那女子作勢離去,我趕忙起身相迎,邀她至船上一同游湖。可她婉拒了,她帶著一個嬌俏的小姑娘和一個侍女往金山寺而去。她不知,我一直尾隨其后。我也不知我為何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只是想了解她,結識她。
我尾隨她幾天,發現她常常在日落時分到金山湖畔撫琴一曲,琴聲稱不上絕美,卻別有一番味道,或許正是那句“情人眼中出西子”。
第五日,她又來湖畔撫琴,我附笛相和,一曲終了,她起身行一禮,而后說:“公子尾隨我多日,小女子不才,競不知公子為何”我聞言爽朗一笑,說:“仰慕小姐空谷幽蘭的氣質,出水芙蓉的才情,故特來結識”我以為她會像一般女子掩面而笑,但她只是留下一句“公子謬贊”便匆匆離去。
后來幾日,我沒有見到她。金山寺香火鼎盛,可沒有那一抹虔誠的身影;湖畔石桌仍在,可沒有那一個撫琴的佳人。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我開始夜不能眠,舉杯對月,唱著那煙花之地的相思調,思念那心尖之上的俏美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十日過去了,我仍然沒有見到她,不由得心急。于是備了厚禮去她府上拜訪。她的父母親都是知書識禮的人,聽了我的來意,便告知我自那日后她便患了風寒,臥床多日,本來要與她商議婚嫁之事也只能暫時擱置。我聞言大驚,驚那日竟沒有發現她有何不適,也驚她已到了嫁娶的年齡。
料想不到再見她竟是如此場景,我隔著屏風而立,柔聲問她:“你可還好”她輕咳兩聲然后說:“還好,勞煩公子掛念”我思索了一陣,然后緩聲說:“我自幼父母雙亡,由家中老仆帶大,喜游山玩水,以四海為家。那日在湖畔回身看你一眼,你眉目溫柔,嗓音如涓涓細流,笑靨似桃花動人,那一刻我便有了想要一個家的念頭。我開始期待有個人在家中等我歸來,我在夢中描摹我妻子的面容,細細畫來卻是你的模樣。我沒有帝王家的權勢,沒有狀元郎的學識,沒有大將軍的英姿,沒有家財萬貫,但我可以為你書寫娉書一封,與你游樂世間,孝敬父母,帶兒逗孫,我可以給你一世幸福安穩,一琴一笛一雙人,不知姑娘可愿嫁予我”
她靜默了一會,而后帶著哭腔回答我說:“好”聽聞她低聲垂淚,我在心中暗暗起誓,此生定不負卿。
我備好了彩禮和娉書一封給她送去,她的父母沒有介意我江湖浪子的身份,似她一般歡歡喜喜的接納了我,于是我們定下了親,擇了個黃道吉日成婚。
婚禮不緊不慢的籌備著,我日日帶她到金山湖畔撫琴奏笛,陪她讀書寫字,為她綰發描眉。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大抵就是如此了。
在我們都一心等待婚禮的到來時,北方的舊友給我修書一封,言辭切切,道外戚干政,皇帝昏庸,盛世即將覆滅,為不待外敵來侵,毀我家國,應立時起兵推翻朝廷,平定亂世,還天下百姓一個盛世太平。一開始我置若罔聞,但官員遭受陷害鋃鐺入獄,百姓衣食不安流離失所的消息接踵而來,我不能再置身事外。
我問她可愿隨我逐鹿天下,她如當時應我那般,溫柔而堅定,她說“好”
征戰的生活凄苦,沒有錦衣華食,更多的是重重的危險。那些辛苦,她一介女流竟全部擔了下來,不曾抱怨過一句。出戰前她會默默為我整理裝束,然后叮囑一句“萬事小心,早些歸來”,我上戰場時她則在軍營中為我整理書卷,管理好營中大大小小瑣碎的事。待我歸來,她會撫上我被風吹亂的發,對我說“辛苦了”。每每為戰事心煩,她都會默默陪在我身邊,為我撫琴斟酒,為我拂去眉間的褶痕。
伊人此心明昭昭,與君相伴天荒老。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盛世將傾,王朝氣運已竭,不可回還。義軍民心所向,不久便攻破國都,斬殺亂臣。亂世沒,笙歌落,一朝王朝落得如此下場,不禁引人唏噓。
城破那日,她與我并肩站在城樓上,望著將士們收拾殘局。她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她對我說“我們終于可以回家了”可我卻只能告訴她,我們,回不去了。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后名。
王朝覆滅,國無君主,民心動蕩,軍心不穩。破城前夜,將領謀士們于我帳營中商議破城后的事宜,談及日后那帝君之位,與我一同起義的賢士不約而同的紛紛推舉由我即位,皆言我宅心仁厚,握瑾懷瑜,文成武德,堯舜之風,當是一代明君,乃民心所歸。若我推辭,彼時君主不仁,執政不力,這天下又是免不了一場浩劫。我深知這些道理,如今是戰后殘局,百廢待興,若是不趕緊重整朝綱,百姓依舊會苦于生計,又何來盛世太平一說?
她聽聞不言不語,而后滿含著淚水離去。我沒有留住她,事已至此,于她于我而言,說什么都無濟于事了。我知她內心傷痛,可我又何嘗不是?她隨我來時,還是個明媚動人的女子。而如今,常常捻起眉頭,愁容慘淡。每日看著她那副不開心的樣子,可我卻無可奈何。
漸漸的,我發現她想離去,她開始給貼心的仆人們提前安排囑托各種事宜。我知她是要走了,可我不舍。那夜細雨綿綿,她在書案前謄寫我的各種喜好。我從她身后把她圈住,央著她不要離開我,我本無多大的把握,可她應了我。多日惴惴不安的心終是放下,我以為事情就這樣了了,即便沒有浪跡江湖來得快活自在,卻也能與她攜手一生,亦足矣。可往往事不隨人愿,將士們對我施壓,要我娶大將軍之女端木瀅為后,鞏固朝綱。朝廷中的這些厲害關系誰又能說得清?我縱然知曉這些道理,卻也無可奈何。
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能會憑闌意?我于城樓獨站一夜,從漫天星辰看到旭日初升。頒布詔令后,她傷心欲絕,閉門不見,我望著遠方,思索著為何我們就落得這樣的結局了。
身后腳步聲輕輕響起,我知是她。她立于我身后一丈處,收斂了那些悲傷的情緒。我知這原本握于手的紙鳶終是要斷線了。她苦了半生,成就了我。那我便寂寥半生,成全她一葉輕舟歸故鄉。
她走了,帶走了這半生的癡纏。她走后,我兢兢業業,披星戴月,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皇子出生后,我躬身教導,蒙以養正,待皇子成年,我便開始漸漸委托政務,而今皇子已經可以獨當一面,而我,也應去赴她的桃花約了。
我對我的皇后說:“阿瀅,朕知你并不愛朕,你我皆是為形勢所迫,朕對你有愧,但朕并沒有對不起你。這一生,她為我吃過許多苦,最后什么也沒有,落得一身蒼老疲倦,這么些年來她隨我征戰四方,落下了許多病根,最后又被我而負,恐怕傷心積郁成疾已久了,是我對不起她。她沒了青春不要富貴,她不能再沒了我。我要去尋她,應她的約了,朕知你處事謹慎果斷,皇兒也有帝王之材,朕放心把江山交給你和皇兒,這盛世太平,就靠你們母子維系了。”言罷,不待她再說什么,便往宮門而去。
我馬不停蹄的趕往金山,縱然如此,也看不到這年的最后一場桃花雨了吧。秋風起了,不知她是否仍會到湖畔撫琴,不知她可有添衣。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
我的妻,我回來了。
男主角度 END
『叁』流水落花春去也
我叫端木瀅,我乃一國之后。
我爹是鎮國將軍,我娘是大家閨秀。自小爹教我武,娘教我文。叔伯們都夸我聰明伶俐有將軍風范有大家閨秀的端莊,長輩們都對我愛護有加。
或許我真的如旁人所說的那般,是天之嬌女吧。
皇帝昏庸,外戚干政,爹每次下朝回來都是眉頭緊鎖。后來聽聞在南邊有義軍起義,可昏庸的皇帝不當回事,依舊聲色犬馬,飲酒高歌。再后來,便是義軍攻入國都,覆了這王朝。
爹作為前朝將軍,手握重權,是新任帝王要拉攏的第一個對象,于是,便有了皇家的一紙婚約。爹是疼惜我的,但爹更看重這江山的太平安樂。爹被新任帝王的氣魄折服,為表衷心,他愿意把唯一的女兒嫁入后宮。娘親自小便教我四書五經女戒論語,我雖不像一般女兒家一樣甘愿任由家族安排,但也懂得舍小家以保大家的道理,所以我聽從爹的安排,入了宮。
城破那日我見過他,他身邊站著一個女子,溫婉端莊,竟也不失我半分。聽旁人說,那是他尚未過門的未婚妻子,兩人感情深厚,相伴相依,不曾舍棄過對方,我了然。新婚之夜我再見他,他已非那日的溫和有禮,言行間皆帶上了帝王的威儀,我對他無甚感情,只望日后相敬如賓。
嫁進皇家幾日,我都未曾見過那個女子,聽旁人說,她拋卻了這富貴榮華,回了她的江南水鄉。我想我好似是懂她的,她這樣的女子,這深宮高墻是困不住她的。但我又不太懂,她伴了他一路,不計艱辛,好容易走到了這里,還差這最后一步,她卻退卻了。世人常說,情不知為何物,卻可叫人甘如飴。或許她,正是被情之一字所困吧。
他待我謙和有禮,我們時常在御花園對奕,他偶爾也會吹笛一曲,偶爾也會叫我撫琴他相和。我和他,不似情人,卻似親人似知己。他有時喝醉后會念叨那個女子的名字,會跟我說他們的過往,會告訴我他滿心的悔意。我敬佩他的癡情,常常開導他,可心病還需心藥醫,他不肯走出這困局,繞是旁人說再多也無用。
我想,他們一對苦命人也是受盡了求不得愛別離的苦,我既然嫁予他,便應多照料他才是,于是我對他便越發上心。他的案桌上有一冊書卷,我常常看他翻閱,其實也不是什么經典著作,只是里頭用簪花小楷寫了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該是他們的感情吧,兩情相悅,就是分隔兩地,思念之情也不減半分。
年年歲歲,歲歲年年。不知不覺間,那句話應到了我身上。許是對他太上心,許是被他癡情所俘,我竟如小女兒一般,為他癡為他念,我想就這樣守在他身邊安靜的過一生也不錯。
可離別終究會到來,或早或晚,在你我不經意間,悄然到來。
那日他備了一桌酒席,呈上的都是我喜歡吃的菜,我歡喜于他記得我的喜好為我費心,卻不知道這是離別宴。
都說情之一字害人,我今日終是信了。
他對我說他要去尋她了,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淚眼婆娑,他以為他什么都知道,那他可知只有在說到她的時候他才會以“我”自稱,在他心里她是妻,我是臣,他又知不知道我對他是不是一片真心?他日日夜夜念著她想著她,我為他的癡情而感動,日日相對,不知何時那憐惜之情竟變成了濃濃愛意,明知不可卻甘愿為之,初時因政治聯姻嫁給他就料想到了不會得到他的柔情,所以我死守自己的心房,可終究是淪陷了,如果當初我肯真心相待,早點袒露心跡,如今是否又會不同?他是否會念及夫妻之情不負于我?
罷了罷了,這感情,猶如黃粱一夢。人走了,茶涼了,到頭來抓得住的又有什么呢?放過他,也放過我自己。我愛的其實從來只是權勢,嫁人是我對爹娘的孝順,是對國家的大愛,僅此而已。我這般告訴自己。
他們糾纏半生,終于可以得成比目不羨仙了。這繁華盛世,寂寞空庭,便讓我一人獨守吧。
端木瀅角度 END
『尾聲』
在她心中,便只有他。半生相隨落在她嘴里說出來的,也不過寥寥幾字,她愛他,愛得大義,愛得濃烈,最終化為歲月柔情,繾綣纏綿。
在他心中,自有國家也有小家。從舍小家成大家待到舍大家成小家,他終是兩不相負。他愛她,卻不可負江山,他愛得無奈,愛得執著,最終騎上一匹快馬,奔赴她的身邊。
庭前相望,兩不言,夢回當年。
執子之手,享流年,與子并肩。
端木瀅是個悲劇,最是無情帝王家,此帝王有情,卻不是對她。
他們三人的糾葛已經落幕,只留下只言片語警醒世人:如果有如果,可惜沒如果。如果你有深愛之人,不等來世,不待輪回,執起最愛之人的手,堅定不悔的并肩走下去。
全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