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為什么殺了我的愛人

我叫安東,土生土長的莫斯科人。我愛我的故鄉,也希望它能夠包容我。

我只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不出眾,不突出。走在大道上,也未必會有人對我留有印象。但我卻身來不同——這是我很久以后在其他人口中所得知的。不同之處就好像我是一個殘疾人。而我不會為了博取他人眼光,將我殘疾的傷口暴露在外供人欣賞。相反,我會掩藏。我寧愿讓傷口成為永遠不能彌合的傷疤。所以,一般情況下,別人是不會以為我是殘疾人的。

我對這個城市的憎惡,是在我女朋友的葬禮開始的。

當時天空中下著蒙蒙小雨,像是莫斯科在啜泣。

當要踏進教堂的時候,我望向灰蒙蒙的天,冰冷的雨滴打在我的臉上,寒冷刺骨,但這仿佛不能降低葬禮現場的熱度。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參加葬禮的。因為我和她的戀情還沒來得及公開,就連她的家人都不曾得知。我們懷揣著愛,只想等到時機成熟之時,再收獲他人的祝福。

教堂之中,圍觀的東正教徒比逝者親朋還多。他們像是木頭一樣立在那里,圍成一個圈將棺材圍住,生怕棺材會逃走一樣。牧師念叨著早已倒背如流的悼詞,但我覺得那些詞藻更像是在為我的伴侶懺悔,懺悔她身前所犯下的罪行。

可她生前一直很乖, 對父母惟命是從。就連同我見面,都是小心翼翼的。我們常常偷偷摸摸約會,那種浪漫驚喜混合著怕被人察覺的刺激編織了我們全部的感情生活。我們深知今世的有緣是來自于前世的造化,我們知道遇見對的人的不易。我們貪婪享受著難得的溫存。想到這兒,我的眼眶漸漸濕潤,但嘴角卻不自覺揚起欣慰的笑容。

教堂本應有的莊嚴肅穆被這群教徒攪和得蕩然無存。他們交頭接耳,流言紛紛,時不時爆發出咯咯的笑聲。我覺得他們是對逝者的不尊重,是對神靈的褻瀆。在這群狂妄者中間,我意外找到幾張熟悉面孔。特別是其中的鮑里斯,我對他印象深刻。他曾不止一次找我伴侶的麻煩,但是我們卻總找不到他動怒的緣由。之所以認識鮑里斯,也是因為他主動找茬。我現在都還記得我伴侶身上的疤痕。我暗暗攥緊了拳頭,力氣大得甚至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我分明感覺幾束冷冷的目光向我逼來,余光一掃,幾個教徒正上下打量著我,我力不從心地松開拳頭。

我恍然大悟,現在自己身在教堂,面對著神靈,原諒我心存雜念。我愿謙卑,我應該對你叩首朝拜。我理應一心向主,像一條狗一樣對你俯首稱臣——盡管我不是教徒。

我慌忙轉身,逃出教堂。

盡管她已不在我身旁,但我還是愛著她,夢里全是她的影子。但我也必須要面對她已經離開人世的現實。她在最美好的青春歲月同世界道別,我有的時候只能安慰自己,或許她去的地方比這兒更好。但縱使安慰千萬遍,我也改變不了眼下的悲劇。

我的生活還要繼續。我把她與我最美好的回憶鎖在了巴掌大的盒子里——不要嫌棄它狹小,里面卻承載了最美妙的東西。世界這么大,容得下你我的地方其實不過如此。

幾年光陰稍縱即逝,我沒有再愛上任何一個人。父母看我年齡已不小,不顧我的反對為我包辦婚姻。但這段姻緣早已被注定了悲劇色彩。因為沒有感情基礎的我實在找不到相愛的理由。我到現在都記得新婚夜當天我一個人蜷縮在地板上,遲遲不肯上床的傻模樣。

我和我妻子雖然沒有愛,但卻相敬如賓。生活第一次步入正軌,但我的情緒卻朝著失落的深淵慢慢墜落谷底。

好景不長,僅僅幾年后,我的妻子病逝。我們沒來得及留下子嗣。

我像是個被命運詛咒的失敗者。一臉愁容地坐在教堂長椅上。教堂氣氛沉凝壓抑,沉重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或許這才是葬禮應有的氛圍。我想去教堂外透透氣,但是被其他人拉了回來。

我的妻子是個很偉大的人。她不知道我曾經是多么瘋狂地愛上過一個人,她也不了解我的過去。所以她選擇把一生中的爛漫時光投注到我——沒有感情的木頭身上,卻還矢志不渝。盡管我很感激她的愛,但我卻始終找不到相愛的理由。我可以和她同床共枕,我對她的信任還至于我在她面前暴露出我殘疾的傷疤。你能想象同一根木頭生活的場景嗎?她沒有責備我,亦沒有埋怨生活。我的妻子是個很偉大的人。

我覺得我虧欠了她,我看著安詳地躺在花束中的妻子,卻沒辦法彌補。

唯一能做的,就是我隨著眾人一同下葬,目送她徹底與塵世隔絕。

我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天空明亮如新。我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

生活的接連挫敗讓我一蹶不振,我渾渾噩噩地度著日子。我繼續住在之前的房屋里,那是一所遠離城市喧囂的宅子。除了隔三差五去城區采購生活必需品之外,我幾乎沒有離開過這里。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我遇見“糖果”為止。

之所以稱呼她為“糖果”,是因為在城區見到她第一面的時候,她嘴里正含著水果糖。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吐露出水果的香氣。

“伙計,看上去你好像有些不順心的事情?”她眨著眼睛看著我,臉上是親和的笑容。

當時的我已很久沒有得見過笑容,即便每天洗漱的時候都懶得沖著鏡子對自己做個表情。平日里,即便是在城區,我穿梭在這個麻木的城市,人與人都低著頭,都沒有給過笑容。

所以,看到她笑靨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一種闊別已久的安慰。

“今天,天氣不錯……”我頓了頓,只說出了這么句話。

誰知惹得她大笑起來:“真是老套的對白。如果你以后想要找人聊天的話,可以找我,我愿意傾聽。”她遞給我一張名片,小指不經意地輕拈而過。

直到她背影完全消失,我才緩過神。兩指夾著名片放到鼻子邊嗅了嗅。閉上眼睛,我還能依稀聞到她獨有的味道。

那天夜晚,我輾轉難眠。盡管之前我經常失眠,但這一次卻較以往不同。一晚上,腦袋里浮現的全是“糖果”的身影,我仿佛找到了失去已久的心跳的感覺。

次日,月亮還沒完全消失得時候,我已起床。掏出口袋里的名片發呆良久后,終于下定決心鼓起勇氣拿出手機準備按照聯系方式撥通過去。

我很快按好了號碼,但手指卻懸在撥通鍵上方,遲遲不肯按下。

我不安地看了看藏在房間角落里的那個小盒,躊躇在那里,不知所措。

僵持許久,待到旭日東升之時,我總算還是摁下了撥通鍵。

幾聲盲音,仿佛比世紀還長。我的心情很矛盾。我擔心她不肯接聽電話,我又害怕她接通電話。

“你好……”電話那頭是她慵懶的聲音。我能想象她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的樣子。

我咽了口唾沫,說道:“你好,我就是昨天那位……”

“是你?”還沒等我話說完,電話另一頭的她卻先說話了,“我還記得你。”

“是嗎,我想找你聊聊天,不知道可以嗎?”我聲音有些發抖。

“當然,如你所愿。時間地點呢?”她很爽朗地答應赴約。

“時間就今天傍晚吧。地點……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我不想去咖啡廳,你覺得湖畔橋頭可以嗎?”

“好……”

掛斷電話后,我興奮之情難以抑制。我翻箱倒柜地翻出很久沒穿的西服,它能讓我看得有精神些。我精心準備著這次簡單卻我很期待的約會。就像是溫暖的春天再來一樣。

我特地挑選了些水果糖帶上,我知道她會喜歡。

她真的很喜歡。

她剝開糖紙,拾起一顆粉紅色的荔枝糖放入了口中,然后微笑著看著我。

夕陽的余暉灑在湖面上,湖面微漾,波光粼粼。散射的光芒映射在她的臉上,顯得分外好看。

氣氛很輕松自在,我放下了包袱防備,將我一輩子傳奇經歷全部告訴給她。

講到最后,我情不自禁低下頭哽咽起來。得知我悲傷經歷的她只能靜靜地看著我,默默地不能說話。

猶豫片刻,她的手開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背,像是安慰我。

我漸漸抬起頭,發紅的雙眼看著她。

突然,她雙手勾搭在我的脖子上,湊上前吻到我的唇上。

我來不及作任何反應,只能閉上眼睛享受溫存。我能感覺到從她口中傳來的淡淡荔枝香味,香氣縈繞在我的唇齒間,讓我整個人也為之傾倒。我們盡情感受著愛。因為這里沒有其他人,我們也不用擔心會不會打擾到其他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這一吻徹底將我和“糖果”徹底聯系在了一起。甚至根本沒有過多詢問對方的身份背景,我們便確定了戀愛關系。這是這么多年之后我再一次愛上的人。她能陪伴我左右,傾聽我訴說。我們之間沒有隔閡,亦沒有隱藏。不久后她便搬進我家,曾經的婚房搖身一變如今的愛巢。房間四處都充滿愛意。有的時候我還會跟她一起打開小盒子,講我曾經的愛情故事。每到傷心之處,我和她就抱在一起哭,直到第二天相擁著醒過來。

蘇醒后,我起床伸了一個懶腰。拉開窗簾,享受著陽光。

無意間,我突然發現玻璃窗戶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一個裂口。從痕跡上看像是被重物擊穿過。我向窗外瞧了瞧,并沒有發現人跡。

“怎么啦?”這時,糖果也醒了過來,她拉了拉被子,斜躺在床上,一臉愛意地看著我。

我沖著她笑著說:“沒事,我去準備早餐。”

每天的生活節奏就是如此。我們分工家務,活像一對新婚夫妻。

起初,窗戶的裂口,我并沒有放在心上。但是又過了一段時間后,我發現窗戶的裂口越來越多,而且不止一扇窗戶。雖然不知道是誰在惡作劇,但是眼看就要到冬天,這個地方寒風凜冽,靠破窗戶是無法過冬的。所以我打算去城區買幾張新玻璃窗重新裝上。

“早點回來!”糖果幫我打理衣領,對著臨走前的我一記吻別。

我微笑地回應著,開車駛向城區。

大約中午時分,伴隨著汽車上熱鬧的黑膠音樂,我一路哼唱著快速行駛回家。

剛一下車,在離屋宅十幾米遠的地方,我就抱著玻璃喚著糖果的名字。以往每次我進城回家后,都是如此,然后糖果就會從房屋出來,笑著迎接我。

但是這一次,卻沒有。

我剛走進庭院,就看見房屋的玻璃一悉被打爛。屋宅外壁上還有被重物擊打的痕跡。樓梯間還有被拖得很長的血跡,一直蔓延出來。一種不安的情緒從我心底而生。

“哐!”被我扔在一邊的玻璃,摔成粉碎。

我快速跑向房屋——房門沒鎖。

剛一走進去,里面的情景還是比想象中更糟:所有家具東倒西歪地被打翻在地,陳列的裝飾物,瓷器,壁畫全被擊碎。地上還有一大堆大小不一的石頭——想必都是從窗戶外投擲進來的。

我一邊喚著糖果的名字,一邊發了瘋地向二樓跑去。

曾經的愛巢如今付之一炬。臥室里一片狼藉。床單,衣物全被撕破。被褥里的棉絮飄落一地。最令我觸目驚心的,卻是地上一大灘血跡。

雖然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但我卻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鮑里斯,他又來了!

我能想象他們一群人帶著虛偽的面罩,朝我屋宅投擲石頭的模樣;我也能在腦海里勾勒出他們用器具將我房屋徹底毀壞的兇神惡煞;我甚至能描繪出他們對“糖果”是進行了怎樣的嚴酷毆打和虐待。

我感到一陣眩暈。

我順著血跡向外跑去,絲毫不敢懈怠。鮑里斯肯定把糖果拖走了!再晚一點,或許就一輩子也見不了“糖果”!

在追尋的道路上,我的血液也被胸腔里積壓多年的怒火點燃。

我愿謙卑,我應該對你叩首朝拜。我愿一心向主,像一條狗一樣對你俯首稱臣——盡管我不是教徒。你所謂的天堂,只不過是堆滿尸骨殘骸的地方,即便你一口咬定那是天堂!那個天堂全是你所勾勒的模樣,糜爛的草散發著腐爛的幽香,暗淡的花朵全都長得一個樣!我沿著血液的芬芳,尋覓著你所謂的靈魂殿堂。萬能的神啊!你只會掐斷我的脖頸,然后撫慰我,要我不要哀傷!或許只有我入葬,才能證明我對你的畢生信仰!

我曾經不下一次這樣咒罵過它,唾棄過整個世界。但都沒有現在這樣讓我為之瘋狂。

蒼天也為之動容,天氣驟變,烏云席卷而來。

血跡越來越淡,我一直走到它消逝的地方。

目光拉遠,不遠處的一堆灰燼還冒著縷縷青煙。

轟的驚雷聲伴隨著一道閃電,響徹上空。暴雨如注。

淋在雨中的我看著不遠處,喘著粗氣,愣在原地。

前面有一抔翻動的土壤,旁邊插著十字架。十字架前方則是一處燒透的灰燼。被大雨澆透后,青煙徹底被撲滅。

許久之后,在雨中瑟瑟發抖的我艱難地挪動著腳步,向前走去。

也就那么長的路程,卻像走不完一樣。

我跪倒在十字架前,在灰燼之中刨出了“盒子”的殘骸。它已被燒成一團黑狀物,除了我恐怕沒有人還能辨別出來。

我笑了,笑得極為猙獰。

我發瘋地將十字架拔出扔到一旁,然后用雙手對準被翻動不久的新鮮土壤使勁挖了起來。暴雨洗刷之后,泥土變得更為泥濘松軟,稀泥沾滿我全身。

我不知道挖了多久,直到十根手指早已血流如注,指甲蓋一一翻起。

血液順著指尖融入泥下,歸還造物主。

我本想把遺體挖出來,我想看他最后一眼。因為我深知,這個性格溫文爾雅,心細如水的男人,是我的愛人。

直到最后,用完最后一分力氣的我,卻仍然沒有發現這粒遺落人間的煙火。

我平躺在地,想象著他與我其實就只是隔著一抔土的咫尺,卻是觸碰不到的光年。

我應該為他祝福,他所在的地方,或許有能愛的可能。

帶我飄吧,我是纏綿悱惻的風。

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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