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酒醒，再也無法入眠。
他起身倚靠在床頭，點燃一根煙，手指間明明滅滅的光，讓漆黑的房間有了些許光亮。夜色沉寂，心里的思念夾雜著淡淡的煙草味道。
近來，他時常會出現錯覺，總覺得她還在身邊。
以前，她喜歡穿他的那件白色襯衫，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衣服罩在她身上，寬松肥大，倒頗有些性感。瀑布一般的長發凌亂地鋪在背上，美麗得有些傷感。
在他工作的時候，她喜歡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說最喜歡看他工作時候的樣子，認真專注，帥氣得不得了。有時候她會溫柔地圈住他的脖子，問他需不需要咖啡或牛奶。
他以為她會一輩子在身邊，于是心安理得地享受，不曾感到有什么虧欠。直到她離開，他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疏忽了她太久，她外表堅強，內里也是一個需要疼愛和呵護的姑娘。
只是……太遲了！
半夜醒來，他習慣伸手摸索雙人床右側的位置，當發覺無人時，他瞬間從迷迷糊糊的睡意中清醒過來：她走了！他的心失落到了極點。
被子上還殘留著她的氣息，嗆得他眼淚直流。在一個黑洞洞的空蕩蕩的房間里，大顆大顆的眼淚淌下來，再無需掩飾。
有時候，氣味比聲音和情景，更能喚醒一個人的回憶。他常常在這樣的夜晚，想她到天亮。
只有在黑夜，人才最安全。可以放下所有的防備，肆無忌憚地流淚。可以撕下堅強的偽裝，袒露所有的傷口。而在這之前，他把自己隱藏得太深，從來不給她任何走進內心的機會。
她總是說不懂他，其實他又何曾懂過自己？這些日子，他時常站在鏡子前，他覺得鏡子里的人好陌生，甚至有些面目可憎。他對著里面的人一遍又一遍地發問：你怎么把那么好的姑娘弄丟了？他無法原諒自己，那是他一輩子都無法饒恕的錯誤。
或許他從未真正和任何人交過心，包括她。他總是以一種置身事外的態度來看待這個世界以及所有人，他拒絕融入群體。
是跟從小被母親拋棄的經歷有關嗎？他不知道。他習慣了逃離，逃離一切人和事。
可現在他又是那么地想她，想抱抱她，想跟她說說話，把這么多年隱藏在心底的所有的話都告訴她。
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對他好的人，默默給予，不計代價，不求回報。
她在身邊時，他的心是安定的。失去后，才知道一個讓人感到心安的姑娘是多么地難得。
或許人性本賤，失去的，得不到的才覺得珍貴。在身邊的，反而失去了被珍視的價值。又或許這就是人生，就像是一個故事，有遺憾的結尾才更耐人尋味。
她給過他機會的，她哭過，鬧過，質問過，只是他當時并未在意。后來她不哭，不鬧，也不說話了。再后來，她走了。
一夜之間，家里有關她的所有東西都消失了，就像變魔術一樣不翼而飛。他的心仿佛也跟著缺失了一塊兒。
那一刻，他慌了，才知道一無所有是什么滋味。
是的，她就是他的所有，只是以前他沒有意識到。
愛，從不知自己的深淺，直到離開的時候。失去后，他才知道有多愛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