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始:姨奶奶、奶奶、二表姑(五十年代照片)
又逢清明,念及奶奶。
永遠有多遠?
自從奶奶去世后,我才感知永遠是不可丈量,體會到‘永失我愛’的痛,那樣的傷口是無法痊愈。
奶奶剛逝去的那些日子,我日夜恍惚悲傷,有種種想象,譬如她還在;她做了藕圓子給我;她來我新家小住。可想象打住了,驚覺這永不可能,那巨大的悲哀如潮水般淹沒了我。
我常會盯著買給她,還來不及送給她用的手杖發會呆,那是個硬木的龍頭杖,漆成荸薺色,我在個工藝品商店里千挑萬選出,想討她點歡心,可這些微心意并沒能送達到她老人家面前,我那個悔啊,媽媽看我傷懷,把手杖藏起來。
其實奶奶九十三駕鶴西去,己是人們向往的高壽。
只是我一直以為她會長命百歲,那段時間我恰好在為小家裝修奔波,剛竣工就在一個春天的夜里聽到噩耗,為此留下了無盡的遺憾。
總想接奶奶來我新家小住,因為婚后奶奶一直擔心我在夫家大家庭里會不如意,每每見到我的夫婿總是萬般熱情,多情地想籍此換到夫家對她所疼愛的孫女的更多呵護。
盡管如此,她的擔心仍日甚一日,某一天,她對我媽說:我怎見冬冬坐在桌邊全是剩菜,伢可憐喲,你得去瞟下子啊。我媽訝異,打電話與我說,奶奶靈媒上身。
彼時,我家人口眾多,夫家的親戚借居于此上學的、工作的全有,開飯時濟濟一桌,我那時每餐要喂尚幼的女兒,常常喂飽她后,桌上多為殘羹冷炙。
奶奶透過百里之遙竟能再現此情此景,我媽大為驚奇,媽媽是知道我所處的狀況,但怕奶奶擔心,所以在她面前從未提及,而奶奶竟無端感知,只能稱奇。
我只在電話那端含淚懷念承歡于奶奶膝下無憂的童年和待字閨中時爸媽的嬌寵。
后來有了新房,我想裝修好,接她來小住,讓她放心,那個嬌嬌的孫女日子安好。
可她竟走了,走了,天人永隔。
永遠有多遠?我不能想象。
——奶奶去世己有多年,但那種痛與悔至今難以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