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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涕泗橫流的我攤坐在地上,感受此時來自太陽的溫度和風的柔扶,淚眼朦朧中我看到你白色的鞋尖,在光線里閃閃發光。你蹲下身子撫上我的發頂,你掌心的溫度細細密密分毫不差的穿過頭皮,抵達我的每根神經,像通了電一樣,我仰起頭,用雙臂環住你的脖子,很細很硌得慌,軟軟的頭發滑過我的頭發,我聽見心跳的騷動,鼓動得一陣拉扯般的陣痛,很痛,真的很痛,又真的狂喜,我的淚水又開始泛濫,順著我們的胸膛淌進心臟……

“你還是這么傻???”他笑著,像頭頂那個古老發光的太陽一樣。

他不說話,牽著我的手順著河提走。

“我們去哪兒呀?”我一邊抽泣得雙肩聳動一邊問。

“去你想去的那個地方,上次你愿望說去那里。”他頭也不回,頭發柔軟得飄著,令人心悸,我著迷他的頭發被風飄起來的樣子,像蒲公英飛揚起來的輕盈。

“我不記得了,但是,紫,我知道,我這輩子再也不用遇見其他人了,我可以很好很好用一輩子的光陰,一輩子的光陰和你在一起?!蔽业挠洃浭菑臏I水開始,之前一片雪白。

“笙,你看,那里!”他聲音歡快而悠揚。

我抬頭順著他的聲音往前看,不知不覺我們走在了一片很寬廣的山坡上,太陽變成橘黃色,風很大,起伏的山線深深淺淺凸顯著一些山谷和山坳。

“我回來以后總是每天傍晚來到這片山坡,邊走邊想總有一天我要帶你來這里,實現你的愿望,一天一天過我發現自己關于你的記憶緩緩變灰變淡,我很害怕,所以我總是走到這邊,一直給自己重復不能忘記一個諾言,我要實現一個人的愿望我要帶她來這里,后來我把它寫在紙上。”他一邊說,一邊牽著我,山坡漸盡,一片寬廣的山原出現在眼前,強烈的光刺得我睜不開眼,我擋著眼睛往前走,然后我們就走到了崖邊,以及大海。

“我不想回到未來,紫!”我下意識抓住他的手嘶啞得說出這句話。

“但是你的記憶里都沒有,知道這多悲傷么,我寧愿你在另外一個時空擁有我滿滿的回憶思念我也不愿現在這樣面對你。”他的表情充滿悲傷,熟悉又悲傷。

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代價,我在未來活不下去,自殺后的我在過去的時間醒過來,遺忘自己的身份以及記憶,唯獨沒有忘記這個人給我的感覺。

“我讓你痛苦了吧,但是放開你我活不下去?!蔽矣直ё∷蹨I又淌出來。

我知道自己像個無賴。但是現在我只想在他身邊。

他拉開我的胳膊,用手捧起我的臉。

“你看著我,你認識這張臉嗎?”

我下意識搖搖頭,又慌亂得點了點頭。

他手垂了下去的當口我抓起來放在自己臉上。

“那不重要,過去不重要,我現在愛你,想到我愛你我就想哭,一想到我的心臟就好痛!”

“那是你忘記了過去,你沒有過去你不了解我的痛苦!”他甩開手吼了出來。

“我……我是不了解,我只是一想到你就不停的哭,淚腺像壞掉一樣,你到底誰我也不知道,甚至這張臉也很陌生,但是為什么呢……”

我神經兮兮地往后退了兩步,濕咸的海風夾雜著魚的腥氣撲進我的身體,一種熟悉又被吸引的感覺涌上來,海水開始在耳朵里轟鳴,并不是第一次我感到自己不屬于這個時空,醒來以后三個月我的身體一直冰冷。這種冰冷甚至會排斥陽光,一到陽光下就會疲憊不堪。今天格外不同。

他的臉色帶著愧悔,突然又驚心動魄,伸手一撈把我從落入大海里的崖邊拉了回來。

“如果要走讓我走吧,你來到這里已經殺死我一次,現在我痛的是不是我是你的陌生人,而是你是我的陌生人。所以要走讓我走,讓我在你的時空殺你一次,那樣兩不相欠?!彼穆曇粼诎l抖。

“你在說什么,我不懂,什么殺死,我們不是好好活在這里么?”

“不,我愛你,但我更恨你!”他說著,一把我推了出去,向后走了幾步倒進大海。

“不……”我沖過去抓他的手,整個大腦像沸騰起來產生化學反應冒煙的實驗瓶。

有人問我一光年的距離有多遠,我說你看天上兩顆星星緊密相偎,但其實那就是一光年永遠無法觸及的遙遠。他們隔著好幾個時空的距離,在我們眼中相遇,但是它們永遠不知道自己還能在一個眸子里彼此相偎。

紫就這樣消失在了大海中央。那股被吸引的感覺從高高的拍著礁石的水里傳過來,我艱難的往后退。我知道那里很熟悉,但是我不想離開這里,這里有紫存在的體溫和回憶。這里有我擁抱他的記憶,他說話的樣子。

“……你來到這里在我面前殺死我一次,你知道有多悲傷么……你沒有過去,你不懂!”他的話像鳥一樣在大腦盤旋回蕩,發出陣陣悲鳴。

“紫,紫,我終于懂了,你回來好不好,你不在這個世界我留著有什么意義,我又舍不得走,這里曾經有好多你好多你……”我嗚嗚的哭起來,像只烏鴉一樣的聲音,嗷嗷的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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