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從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痔瘡引發如此多的風波。
2019年1月16日,我的母親(65歲)因痔瘡發作到重慶市中醫院就診,手術過程還算順利,期間經過不一一贅述。1月23日本來是出院的日子,我母親入廁時忽然發現還有一塊外痔沒有割除,就詢問主治王醫生,王醫生答應,上午在做手術,下午幫我母親割除。
中午,我們接到母親電話,覺得此事有些蹊蹺,當初的診斷結果是混合痔,本應把所有痔瘡都割除干凈,為何居然還有剩余?還要再開一次刀,讓老人家再遭一次罪。下午我們隨即找王醫生溝通,王醫生的回答是:
我們當初做手術做了一個小時,后來麻藥沒作用了,你母親清醒了,我們怕老人遭不住疼痛,就沒割。你們現在可以選擇割除,很簡單、很快,傷口不大,再多住兩天院就可以了。
就算你說得都是真的,那患者和家屬為何都蒙在鼓里,一點都不知情?今天都準備出院了,老人自己發現的問題,你才給出這樣的解釋,有說服力嗎?
我們不接受這樣的說辭,忽然想到醫院都有醫患關系辦公室,就趕緊聯系,希望院方能給一個比較信服和權威的解釋。
結果更大的麻煩來了。
2
我們給重慶市中醫院的醫患關系辦公室打了多次電話,幾經催促,四十多分鐘以后,才有一個童醫生到來,期間王醫生多次出辦公室接電話,相信他們提前已做好溝通。
果然,童醫生一來,說自己不是肛腸科的醫生,對此不了解,絲毫不理會患者家屬的疑問,只是告知我們如果對此有異議,就去做“司法鑒定”。
我明白童醫生的心思,我們普通老百姓因為這樣一起簡單的醫療事故去走一次如此耗時耗力的程序,這需要多大的成本,我們有無這樣的精力和時間。很簡單,無非就是用這個做借口消耗你的耐心,最終不了了之,自認倒霉。
最雷人的是,堂堂的三甲醫院醫患關系辦公室工作人員童醫生居然如此連起碼的基本業務知識都沒有,將“司法鑒定”,和“醫療事故鑒定”混為一談,令人匪夷所思。
之后,面對我們患者家屬不能解決的困惑和一再堅持,童醫生終于答應聯系重慶市中醫院的肛腸科張副主任給我們權威解釋。
3
沒想到,更離譜事情發生了。
張副主任來了之后給我們講了一大堆肛腸結構和痔瘡的形成原因,但當我們提出為何外痔未割除的關鍵問題后,張副主任居然說只要不影響正常生活就可以不割。
殘留的外痔就在肛門中心,每次解大手都會被觸碰到,這樣也叫不影響正常生活?
那我母親的“混合痔”如何解釋?就算現在不影響,但以后會不會發作,本來就是人體多余的東西,為何不一次切除干凈,非要留著隱患?我母親年事已高,難道幾年之后發作再進一次醫院、再收一次費、再割一次刀?
在身上動刀子就那么好玩?
此時,張副主任忽然又提出一個全新的說法,說我母親殘留的外痔不是痔瘡,是“皮贅”。
何為“皮贅”,根據國家衛健委權威醫學科普項目傳播網絡平臺編撰的百度百科詞條,是一種不痛不癢的軟纖維瘤,影響美觀,但對身體無害,多發在人體頸部、腋窩和腹股溝。
請問張副主任,你作為重慶市中醫院肛腸科權威,是根據什么醫學知識將肛門中心的外痔定性為“皮贅”的。
我忽然想到魯迅筆下的孔乙己,搖頭晃腦的為自己開脫,讀書人偷書不能算偷,而是竊書。
在張副主任眼里,外痔不是痔瘡,而是“皮贅”。
我確實佩服你的高論!
更氣人的是,張副主任完全否定了王醫生之前答應切除外痔的提法,理由居然是因為他是上級醫生,有權否決下級醫生的醫療方案,更直言不諱的告訴我們:
現在就是能切也不給你們切了,因為切了就說不清楚了。
作為重慶市中醫院肛腸科權威,僅僅因為患者家屬提出一些疑問就不給患者治療,這就是堂堂三甲醫院學術權威的醫德和水平。
4
不切就不切吧,醫生和患者的地位是不對等的,您的決定我們只有接受,無可奈何。
但我們要求行使自己的權利,封存病歷,作為日后對簿公堂的證據。封存病歷時,管理檔案的工作人員一會要求復印身份證件,一會說什么非直系親屬不能進入檔案室復印。我們要求醫院拿出規定和依據,該工作人員語焉不詳,讓我們問法院,自己百度。請問重慶市中醫院的領導,你們的工作人員有無義務說明理由和依據,僅僅因為患者家屬的一些疑問,就采取敵對的態度,處處設卡為難,把患者逼到墻角,這就是你們醫患關系辦發揮的作用嗎?這就是你們對待患者一貫的手段嗎?這就是你們的醫者仁心嗎?
后來我們對此不滿,在攝像取證時,童醫生直接爆發,大爆粗口,聲音高八度,臉紅脖子粗的對我們謾罵,后來更是報警威脅我們。
對此,我明確告訴童醫生等人,攝像取證是一個公民固定證據、保護自己的基本權利,所謂侵犯你的肖像權,是指我利用你的肖像從事營利性質或違法活動。在你們的辦公室,兩個攝像頭對著我們,所有的視頻資料都在醫院,你們隨時可以翻看,請問我們的肖像權又在哪里?
這里要感謝技術的進步,感謝時代的發展,讓我們普通人也有智能手機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利,也感謝童醫生等人對我們的威脅,你們暴露了自己的無知,更暴露了一家三甲醫院的光環下某些醫生的道德和水平堪憂的現狀。
5
當天下午6點,我們帶著殘留著外痔的母親灰溜溜出院回家。
這就是我們普通人與一家三甲醫院、眾多醫生和工作人員抗爭的最終結果。
患者完敗,醫院完勝。
這該是意料之中的結果,患者怎么能質疑醫生,患者怎么能懷疑醫生的水平,患者怎么能反對醫生的意見,患者怎么能有自己的想法。
我怎么說,你就怎么做。
割也有理,沒割也有理,反正都是我醫生的道理。
看來我們錯了,完全服從與相信,該是一個患者起碼的素質!
雖然我們與醫院溝通的過程中,一再表示,我們充分理解醫生工作的辛苦,醫生是人不是神,疏忽和不慎是難以避免的,不小心疏忽了,改正就可以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這樣簡單的一件事情,本是大大方方陪個不是,說句對不起的事,非要梗著脖子說自己沒錯,找出一萬種理由為自己開脫,結果越描越黑,最后不歡而散,這是一家三甲醫院對患者該有的態度和胸懷嗎?
是的,我們勢單力薄,擰不過你們醫院的大腿。弄不好還要被扣上“醫鬧”的帽子,我們確實惹不起你們。但請你們也記住:
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沒有背景、沒有平臺,更有所謂的專業知識和權威護身,但渺小的我們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也有起碼的尊嚴和人格,也有最基本的知情權,我們有獲得真相的權利,我們面對不公,也要拼盡全力發出自己的聲音:
1.患者雖然無權無勢,但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合法公民,享有作為一個人的基本權利,不要因為我們非富非貴,不要因為我們身份卑微,就忽視我們的存在,就對我們的訴求漠不關心!
2.社會在發展,時代在進步,請不要繼續用陳舊腐朽的觀念來應對變化,這種“冷硬橫推”的老辦法對醫院的長期發展是不利的,對日益緊張的醫患關系只能是火上澆油,是終究會被掃盡歷史垃圾堆的!
3.今天我們“以身試法”一敗涂地,但我們絕不后悔,我們始終相信,這一點點微小的抗爭看似螳臂當車,但像我們這樣敢和你比劃比劃的小螳螂多了,你再是龐然大物也要顧忌三分,也要權衡利弊,也要三思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