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天國》:洪荒萬年,孰能永恒

除了宇宙,人世間還有什么是永恒的?有人說,永恒的是時間、是歷史、是思想、是文明、是愛情。但是,在真正的永恒面前,千秋功過,終歸是過眼云煙;萬載興衰,亦不過是曇花一現。從更高的維度來看,一切存在都是虛無的,一切永恒都是自欺欺人的。

面對如何才能證明宇宙、探索永恒這一課題,人類除了科學的工具,還具備另外一個重要的技能——想象。人類在想象中掙脫束縛思考的牢籠,拓展著對未知世界的探索,通過科學的手段逐一論證想象事物的存在。從神話小說到科幻電影、科幻小說,無不體現者人類對未知世界的理解和想象。這既是對宇宙未知的思想探索,也是對人類自身發展的反思。一部好的科幻作品正是滿足了上述特征,在讓人領略光怪陸離宇宙空間的同時,又能夠引發讀者對自身的思考和對未來的想象。無疑,80后科幻作家墨熊撰寫的《消失的星國》正是這樣一部作品。


故事設定在遙遠的未來,人類的科技已經高度發達,科技水平得到了全面進化,不但走出地球,更征服了若干異星文明,建立了龐大的殖民體系。人類似乎已經成為主宰宇宙的神,合成人、外星人與地球人結合的夏姬人,以及其他文明的外星人通通臣服于人類的統治體系。在對外星“邊境遺跡”的探索中,一支探險小隊離奇失蹤。主人公合成人霍卡是一名遺跡探索部門的小科員,臨危受命前去營救。在營救的過程中,霍卡發現了宇宙中最高機密,也發現了神通廣大的西帝人文明消失的秘密。

所有文明的崛起,必然伴隨著血腥的殺戮。在故事里,人類再成為銀河霸主的道路上也是如此:依靠分裂生殖的納西姆人雖然看似不可戰勝,但是在人類生化毒劑武器之下,險些斷子絕孫;鋼筋鐵骨的撒伯人不可戰勝,但僅僅不過一個世紀,這個機械文明就已經成為了歷史;天生具有移山倒海能力的夏姬人,也淪為人類的附庸。在已知宇宙的邊界內,人類似乎已經不可戰勝。但是,西帝人的遺址卻無處不在,出現在人類探索未知的每一個角落里。其科技之發達,令人發指:那些天上的恒星只不過是西帝人發電用的煤爐,那些曾經似乎是永恒不滅的星群,也只不過是他們的小小戰利品。他們突破了三維宇宙的基本存在框架,進入了更高緯度的世界,跨越了生死,跨越了有無,甚至達到了物理法則的不死不滅。但即便是強大如斯的西帝人,最終也沒有逃過萬物的規律而走向了滅亡,甚至在文明消亡之前試圖建立“邊界”將危險阻擋于門外。作為新晉崛起的地球文明,雖然在低級文明面前顯得無堅不摧,但在高級文秘面前,豈不是如同螻蟻一般?劉慈欣的《三體》曾經說過:文明一旦被發現,能生存下來的是只有一方,或者都不能生存。人類文明將要面對的會是什么樣的威脅?如何才能避免繼步西帝人成為消失的星國?


渺小的人類極易受視角所限,即使借助科學的力量讓我們走進更大的宇宙,甚至消滅其他文明,但卻還是如井底之蛙,注定參不透頭頂的那片天空。在《消失的星國》里,西帝人在試圖突破五維的壁壘時,發現了這個世界的本質:信息。信息是唯一能夠在維度之間穿梭而不衰減的基本存在。從基本的粒子到宏觀的物理法則,包括物質、能量、空間、時間甚至宇宙這個概念本身,都是能量在無盡的“信息”之海上的投影,從而形成了相互關聯的多元宇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正是站在更高維度的視角來看,西帝人的擴張遭遇到了連他們也無法解釋的敵人——不可戰勝者。這個不可戰勝者正是利用消滅信息的方式,消滅文明。而自以為掌握了宇宙真理的西帝人連對手的生命形態、活動方式、社會結構都一無所知,最后的結局自然是一敗涂地,毫無還手之力。最終,他們放棄了這場戰爭,轉而尋求一個讓文明存續下來的方法。于是他們集結最后的資源制造了“邊境”,阻絕內外之間的信息關聯。但是,在封閉的最后時刻,有一個也僅有一個不可戰勝者滲透了進來,在上億年的歲月里將所有的西帝人蠶食消亡。輝煌一時的西帝文明被蟄伏在宇宙深處的精靈淘汰,成為茫茫虛空的一粒塵沙。


一個人、一種文明、一個世界存在的根本就是信息的產生和變化。沒有信息存在,這個人、文明和世界就如同不曾來過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記得,也沒有人可以找到,更不會成為永恒的存在。面對能夠消除信息的未知敵人,人類如何才能取勝?洪荒萬年,誰人能夠永生?人類與其他文明、其他種族的最大區別,成為解決這一難題的重要方法。為有犧牲多壯志,正是隊友的犧牲讓故事的主人公能夠找到前任科考隊員留下的信息,也正是隊友的犧牲讓他能夠活著逃出“邊界遺跡”,將曠世之謎帶出來。但是,付出的代價不僅僅是隊友的犧牲,更是隊友所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信息通通抹去,沒有人記得他們來過這個世界,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何犧牲。但是參與探索的梟12犧牲之前的話,將這種犧牲的意義表述的慷慨激昂:“將死之人的榮耀,何需別人來證明?!這一刻,俺知道自己帶著無上的榮耀,在強敵面前含笑死去,已經足夠欣慰和驕傲,省著你的同情留給你自己吧!”無數的人為了理想和事業而犧牲,如同夸父般的逐日英雄,耗費掉最后的生命拼死撞擊著世界的黑暗。所有所謂的成功就是在前人犧牲的軀體之上取得的,正如主人公霍卡在故事中的遭遇,一個個死去的隊友才使得他能夠逃出升天。

前人的犧牲以及消亡的星國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后人不要重蹈西帝人以及之前一個個偉大文明舉族毀滅的覆轍,要提前做好準備,及時應對,將文明再向前推進一個階段。但是,最終的結局卻是主人公帶回來的信息被統治者雪藏,變成了最高機密,而消失的星國也成為不曾有過的文明。所有人的犧牲最終也化為烏有。不得不說,這種寫法設置蘊藏了作者深刻的涵義,值得深思。


綜上,無論從《消失的星國》的立意來看,還是從寫作手法來看,都堪稱一部科幻佳作,既有高維度的視角,又有近距離的寫實;既有宏觀大命題,又有微觀小情感;既有科幻新題材,又有人性神思考。《消失的星國》的確是一部值得閱讀的科幻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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