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一篇文章《躺平即是正義》文章火了,而這位作者也被奉為“躺平學大師”,文章中他向觀眾展示了自己的生活狀態,每天只吃兩頓飯,即每月衣食住行花銷200上下,一年工作一兩個月即可。
“躺平”這種主動降低自己的生活需求與物質欲望來換取精神安逸的方式和“內卷”要求的在一個封閉系統里不斷提升自我競爭力的方式恰恰相反。也正因為此,躺平似乎成為了一種面對內卷的截然不同的態度。
如果把躺平看作是上述的定義并嚴格按照定義去看待躺平這種行為選擇的話,大多數人并不會覺得有何不妥。的確,躺平在此定義下只是個人的一種低欲望生活的方式選擇而已,充其量扣一個“容易滿足”“斗志不高”的帽子。
可是,躺平一詞自誕生以來,其概念內核“低欲望”就在遭受著巨大的沖擊和改變。首先是《躺平即是正義》的全網刪除,抹殺了躺平一次的起源。這是“誤讀”躺平的第一步:使躺平一詞無源可溯。
躺平一詞失去了源流,其本義也就失去了權威度,因此,“誤讀”的第二步就開始了:給予躺平一個符合自身利益要求的第二定義并使其替代原有的定義。不妨看看下面這句話:
不難看出,躺平被打成了“奮斗”“積極”的反義詞,被打成了“認命”“消極”的近義詞,從中性詞被拉到了貶義的詞域之中。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有二:
一是利用了第一步做到的“刪去源頭,解構躺平本義的權威性”,使躺平可以被隨意誤讀;
二是利用了“他者”的誤解。躺平的主體—青年人眼中的躺平和他們的父輩眼中的躺平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對躺平的改寫有意趨合于父輩眼中的躺平定義:不奮斗,不努力,不積極.....以此來換取父輩階層的反感,導致兩個不同年齡階層對于一個詞語定義的論爭。
而只要引起了論爭,躺平的意義穩固性就更加脆弱,只要牢牢地把握住那一批上層的,父輩的人群的支持,讓他們以為在這種“誤讀”下“看似理解”了躺平的意義,改寫躺平就成為了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就是改寫躺平的第三步:把躺平與某種不可拒的人神共憤的情緒對立,使躺平成為不可選的選項。
比如“78歲科學家拒絕躺平”“22歲解放軍戰士xx追擊罪犯數公里,年輕人的世界沒有躺平!”等等標題,無不傳達著這樣一個觀點:躺平這種不奮斗的行為是對國家對人民的不負責任,是一種不愛國不為社會創造價值的不可容忍的價值觀。于是乎一批官媒筆下的“六合青年”橫空出世,讓人們看到“不躺平”的青年人的颯爽英姿。
可是面對著關于這群“六合青年”的宣傳時,我卻看到了“三和大神”的影子。真要說“躺平”的定義問題,喝著一塊錢掛b水吃著五塊錢掛b面的“三和青年”,奮斗了嗎?奮斗了,一個月千把來塊的工資,睡在網吧也愿意工作下去——不工作就沒飯吃。
那么,按照這種改寫后躺平的定義,看來是不該歌頌“六合”,而應該歌頌“三和”的。但愿中國青年都向“三和青年”學習,擺脫躺平向上走!
回到躺平的本義,即使躺平真的是作為反抗內卷的策略而橫空出世的,又何錯之有呢?試問那些反抗躺平的人,就拿清華大學的那位貴教授來說,假如大學采用末位淘汰制,淘汰每個學院最差的五個教授,考核標準依照學術成果,教學質量,學生匿名評議來統計的話,估計他就說不出“躺平不可取”這樣的話來了。說到底:
站著說話的人不腰疼。這讓我想起海子的一句詩:
你的母親是櫻桃/我的母親是血淚。
寫到這里,改寫躺平的策略完全暴露了,可是還有幾個問題等待著更進一步的思考:
我們是不是已經忘了“躺平”最初的定義?從“低欲望”的生活追求到“不愛國”的社會廢物,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這種改寫何以如此順利?
以及,我們會發現,把一些不合他們的利益或者“危險”的詞語與“不愛國”相掛鉤似乎是一種很常用的改寫策略。
那么,當代青年的愛國情緒和民族主義情節,是否正在淪為一種被上層建筑所利用的工具?
愿我們都能安然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