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遇見
在一個很平淡的早晨,我開始準備去訴說我以前那平淡無奇的愛情故事。
記得高一的時候,英語老師在課堂上振振有詞地告訴她的學生,說大學里面的愛情故事一般都是從圖書館開始的,至少她的是這樣的,而我的故事也是從這里開始。
我從小就不是一個爭強好勝的小孩,做什么事都慢半拍。每次去食堂打飯的時候我總是等大部隊走了我才剛剛從教室出發。我討厭擁擠的感覺,其實這也從另外一個說明了我是一個不喜歡競爭的人。所以我理所應當地吃著別人選剩下的菜,更悲慘的是我自己還覺得這樣不錯。我啊,從小就開始欺騙自己。這也為今后欺騙別人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因為我的潛意識里面這根本就不是欺騙。
那時候軍訓才剛剛結束沒多久,有些功力深厚的同學就已經翻開了他們感情的新的篇章。而我,毫無反應地看著這些大魚大肉落在別人手中。反正連自己的胃都習慣了,更何況這些美酒呢?
我是典型的射手座,思維到處亂竄。很多時候會莫名其妙地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甚至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大部分時間很苦惱,我需要用更多的時間來認清自己。這樣做或許是想更好的控制自己吧,而人都不喜歡被控制的。就算想清楚了又能怎么樣?特別是對于我這種自制力基本上是負數的人來說毫無意義,所以我一直以來都會花一部分時間去看看自己,又花部分時間就讓我的思維盡興地在我腦中上串下跳,天馬行空,而時間往往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被我消磨殆盡。
正如高中英語老師所說的那樣,大學里大部分的愛情故事都是從圖書館開始,而我酸腐惡俗的愛情故事也是從這里開始的。
那是一個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午后,沒有打雷也沒有下暴雨,天空小氣的連一朵云都沒有。所以老天也很給面子的沒有突然下暴雨,也沒有我全身被大雨淋濕后的蹲在墻角,身體一抖一抖地抽著煙,然后一個同樣也被淋成落湯雞的女孩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和我一起躲雨(最好還是手上拿了本書舉在頭上跑過來的),于是我就充分發揮我撿死魚,吃剩菜的本領,同這位落湯雞女士開始了一段感情故事云云……
當然這些都是扯淡,那時候我的確蹲在教學樓下面,可是老天沒有打雷,沒有下暴雨,剛剛軍訓完,我的身體也不會在熊熊烈日下發抖。這些都不要緊,要緊的是,正當我抱怨導演不按劇本出牌的時候,一個女子從我身邊飄然而過。我看了看,她右手拿了一本筆記本,左手,她,她拿著一把傘。
朋友,要不要那么狠?要不要趕盡殺絕啊,這等于是侮辱了我的奇妙的思維之后還給了我重重一個耳光。我雖然脾氣很好,但是并不代表我被導演這樣忽悠還毫無脾氣。于是,一個念頭順理成章地從我腦中閃過:娘的,干丫一票!
于是我開始跟著這個女孩后面走了起來,離她大概有兩米半的距離樣子。這應該算是跟蹤了,這也應該算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跟蹤。對于跟蹤,我從來都沒有什么實戰經驗(沒事誰去跟蹤別人?),但是從大量的電視劇和電影里面得出一個共同結論就是應該和目標始終保持一個距離,再轉角的時候我應該要躲起來。因為往往在這個時候目標會自然而然地回過頭來看一看,當然也自然而然地沒有發現跟蹤者。
就在我還在思考作案思路的時候,前面這位女子突然加快了腳步,于是我也本能地加快了腳步,距離始終保持在大概三四米的距離。就當我還在為自己的天賦沾沾自喜的時候,面前這位女子突然停了下來,轉了個身。這個時候我當然沒有反應過來(估計是吃剩菜剩飯吃多了,長年累月下來,直接影響到了我的反應能力。該死的剩菜,該死的習慣?。?,還差兩步就撞上去了。
她盯著我,視乎準備說什么。這個時候我的腦袋飛速地旋轉(其實應該是本能地),一定要在她破口大罵之前解釋清楚。
于是,我抓了抓腦袋,看著地板,不太好意思地說了句:“被發現了~?”(廢話!想了半天居然想出這么句廢話~哎!活該單身啊?。?/p>
我原本以為她會破口大罵我神經病之類的。誰知道她看著我,偏過頭看了教學樓一樓的玻璃一眼,就掉頭走了。
按照酸腐惡俗的劇本應該是她破口大罵問我為什么跟著她,而我應該答我沒有跟著她之類的對話。我站在原地,我半天還沒回過神來,只是呆呆地看著她朝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等我回過神之后,那位女子已經和我拉開一段距離。沒過多久,我又重整旗鼓繼續跟蹤(被發現了就不能叫跟蹤嗎?),并始終保持著三四米的距離。途中她又看了看教學樓一樓的玻璃,我也看了看教學樓一樓的玻璃,可以從玻璃中清楚的看見她的優美的身姿和我自以為帥氣的身影,當然她肯從玻璃中發現了我。
她仍然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快要到圖書館的時候她將手里的傘放到了小書包里面。她側身放傘的時候,我認真地看了看她的面孔。那是一張多么精致的臉啊,剛才她盯著我看的時候我都沒敢看她。
那個時候我們學校的圖書館的系統還在更新,門口擺著一本本登記本,凡是進館的人都需要登記,而借書還書是在三樓。因為這樣麻煩,所以我之前只來過一次圖書館。很多準備考研的人都會在二樓三樓去找資料,我原本以為自己不到那天是不會在進來這個鬼麻煩的地方的。就在我神游之際,她已經站在登記處填寫信息了。因為沒有凳子的原因,她偏著頭,腰稍稍地彎了下去,胸前的衣服一上一下有節奏地起伏著。陽光將她劉海投影在紙上,遮住了小半張紙,看的我入了迷。
正當我還在回味的時候,她已經走進了一樓門閘處。我加快速度地走了過去,匆匆地去登記。十分機智地在簽名處發現她叫——楊一丹。
進了一樓,我本想裝成很自然地和她相遇然后對她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了,可是我怎么也自然不起來(那么失敗的跟蹤你讓我怎么自然得起來?)。我隨手拿了一本雜志打開,目光卻從來沒有落雜志上過。我看著她不看書架分類,徑直地朝著一個書架走過去,從中拿出一本書在最近的桌子上坐了下來。
要是在沒有看她登記信息之前我會以為她和一般的人一樣會選一個靠窗的或者更加涼快的地方坐下來看書??墒窃谖铱戳怂牡怯浶畔⒅笪腋淖兞藢λ恼J識,以及對劇本的認識。我知道我應該很難猜中,她會怎樣出牌了(之前哪次猜對了?)。
于是我丟棄了那些普通的招數,放棄了干丫一票的沖動想法,鼓起勇氣,故作鎮定地坐到她的對面。其實我心里很虛,我裝作漫不經心地翻著手里的雜志,腦子里卻不停地想著要怎么做才比較好。
這個時候楊一丹從書包里面拿出來一本本子,開始寫些什么。我看著她,在她的一舉一動之間看不出一絲羞澀。
她很自然的將本子推了過來,上面寫著“同學你好,你有什么事嗎?”
我拿著本子看了看她,她微微一笑把筆放在我面前。我拿起筆卻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在她雋秀的字體下,我粗劣的字體讓我更加難以下筆。我曾經問過兩個寫字寫的很好的同學他們怎么做到的,原本以為可以通過他們的指點來增加一下自己的書法水平,可是!然而!但是!他們給我的答案實在是令人發指——天生的。(你說,我還能說什么?我還有什么理由不墮落?這字丑得怪我爹娘呀,不賴我呀。)
事到如今不能慫,我一邊在紙上寫道“閑來無事,隨便走走而已”一邊在心里念叨著該死的剩菜影響了我的字體。
我把紙和筆一起推了過去,假裝很得意的樣子。心里罵道,這是粗劣的撒謊者的表現。
“是嗎?我叫楊一丹,你呢?”
“我叫黃河”寫完突然發現整個過程都是她占據主動位置,不行,我要反擊。于是在后面又加上了一句“怎么樣,很有氣勢吧?”
她笑了笑,笑的時候露出了她那潔白的牙齒,和迷人的酒窩。她好像知道我在看她一樣,也對著我看了看。我本能地低下了頭,右腳輕輕地踩了左腳一下。我感覺這個時候耳根開始有點發燙,于是低下頭裝作看雜志的樣子。
“我覺得你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樣有意思,你是在黃河邊上長大的嗎?”
我覺得自己好像被審問一樣很不自在,不行,不能讓局勢這樣發展下去,我需要扭轉局勢。于是我寫道“別人都這樣問我,可是不是的。我生長的地方根本沒有河,連一條小溪都沒有。但是,我家屋前倒是有一條小溝。可我總不能夠叫做,黃溝吧?”我在快要寫完的時候也抬頭看了她一眼,她并沒有在看我。我希望這個時候她看我的時候被我看見,這樣我就算是扳回一局了。等我把筆記本推過去的時候,她才將頭稍稍地抬起。
我看著她寫字的時候很大方自然,坐姿端正。不像我有幾個朋友每次認真寫字的時候要么就是嘴巴嘟著,要么就是眉毛擠著。每次看著他們寫字,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而他們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我,眼神里往往帶著不解,大多數還會從口里冒出一句神經病之類的話。我這個人不能被人罵,特別是在我笑得時候,越罵我越會笑的開心。因為當我在笑的時候,他們罵人的樣子會更加可愛和滑稽。
“我叫楊一丹,因為我是姐姐?!?/p>
“你父母真的有遠見,名字都規劃好了的。那是幾年規劃呢?”
她搖了頭笑了笑,寫道“兩年規劃。你說話的口氣和楊曉丹真像。”
“我并沒有說話。我寫字,寫字而已。話說,楊曉丹是你親妹妹嗎?”
她見了,又搖了搖頭寫道“很像很像呢。你們肯定可以成為好朋友?!?/p>
“謝謝,一切隨緣,不用你介紹?!卑驯咀油七^去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剛才笑得像朵老菜花,于是我把手放到了座位底下,在自己右腿上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來讓自己保持鎮靜。
她看過之后,低頭笑了笑,將筆記本和筆放進了小書包里站了起來,對我揮了揮手,示意再見。
午后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桌面上,她起身的時候一束橘黃色的陽光從她發梢之處射過來,我微微地瞇著眼睛看著她的背影,走的時候她長長的頭發微微飄起,從空氣中傳來一陣淡淡的清香,像茉莉。
而我,呆坐在那里半晌還沒有反應過來。等我起身去還書的時候,才發現之前隨手一拿而且一拿就是半天的雜志居然是本女性雜志。我笑著搖了搖頭,心想,原來傳說中的楊一丹果然名不虛傳。
簡單而又典雅,大方卻不高貴。猶如一道溫和的風,在寂靜的夜里輕輕飄來,好像可以吹進人的心里一般,溫和而又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