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從老家返回時,弟弟聽從了大爺的建議,選擇了另外一條原來沒有走過的路。
我們順著河堤一路往南,草木相隨水相伴。
嚴格意義上說,這不能算是河堤,因為堤之下的不是一條河,而是一道水渠,我們稱之為“干溝”。
干溝是我們灌溉的主水渠,有四五米寬,二米多深。
干溝是一條季節性河流,只有水庫放水的時候,里面才會有盈盈滿滿。等溝里的水流進了麥地,這條河就變成了溝,長滿了草。
現在,這還是河流的樣貌。水足夠深,一直保持奔流。
看到眼前的這條河,我的心情開始愉悅。人類在血脈深處,始終保持著對河流的喜愛。河流,既是水源,又能夠帶來食物。只是現代文明一定程度上剝奪了我們對河流的依賴。
農耕時代,有水就意味著有一切。為了填飽肚子,為了保證土地在沒有風調雨順的年份也能有所收獲,我們的祖輩父輩大修水利,修成了眼前的這條人工河流。
“人定勝天”的革命豪情,讓溝渠遍布耕地的角角落落,徹底改變了這片土地。
曾幾何時,我們無比盼望水庫放水。作為孩子,我們只有玩心,只想著等干溝的水只剩一點之后,去溝里摸魚。
澆地是份重活,大人很少讓我們參與其中。
河堤兩旁的樹郁郁蔥蔥,已是一片初夏風光。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落在地上,我們在光影間穿行。春風已過,桃花落了,槐花又一次盛開。當然,這片河堤之上從未開過桃花。
路兩旁的樹,大部分是筆直的楊樹,它們是統一種下的?;睒洹⒘鴺?,這些是歲月流逝之后遺留下來的。它們保持了天然的姿態,長的不那么工整。
曾幾何時,我們在上學路上被槐花的香氣吸引,翹起腳,去夠枝頭的槐花解饞。
河堤之外,是被一圈圈樹木分割的田地。
曾幾何時,我也是在土地上勞作的一員,播種、除草、收獲,在晨曦中走向土地,在日暮中歸來,洗去塵埃。
我們懷著對天與地的敬畏,撒下種子,等待收獲。
在這片土地上,莊稼種下又被割走,用自己的身姿標識時間流逝。
這個時節,有水的地方就會有蛙聲。
曾幾何時,鄉村的孩子伴著一片蛙聲入眠。特別是一場雨之后,蛙聲此起彼伏,唱著生兒育女的歌。
蛙聲是蟬鳴的前奏。等蟬兒爬出黑暗,在枝上高鳴,就到了割麥的時節。
那時候,田地里將迎來一年中最為熱鬧的場景。
而此刻,萬物安靜,一川草木。
一個游子,望向故土的目光必然是炙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