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莊周夢了蝶,
你是恩賜,也是劫。
那一日在邊關(guān),身邊尸橫遍野,
戰(zhàn)火伴著狼煙燎燒,
我問那個似嫡仙又如修羅般的人:
我愛你如那一夜的大雪中,看著徐徐走來的你以為是從天上掉下的,好看的那么不真實。
如今風(fēng)聲鶴唳我哽咽著求你留下,你可還是要走?
我便是如此讓你不開心了,如果你就此要走,再不回頭,
江應(yīng)燈,我七元就請你抽出你腰間的刀,
我們,從此兩不相欠,
一筆勾銷。
1.我這樣魂穿成七元
這是一個邊關(guān)城鎮(zhèn),城外幾百里就是野蠻子胡蒙國的邊境,雖然邊外常年飛沙走石,但是這城的番名還挺好聽,喚叫陽春城。
城直轄下面管著兩地村子,女主就出生在其中一個村子,名叫上堂村。
這天,一聲喧囂讓整個村子都跟著哆嗦,原來是大地主夏六糧的小妾要生產(chǎn)了。
話說這夏六糧剝削兩個村子多年,如今上有監(jiān)軍繳稅,中有城主繳糧,剩下就這夏地主一家獨大,百姓們是有口難言,只能背地里罵這夏地主喪盡天良。
可能是壞事做盡屢試不爽吧,這夏六糧第一任大夫人只生了兩個女兒,喚作七喜和七歡,就再也生不出來了。
娶了第二任婆娘結(jié)果難產(chǎn)死了,好不容易娶了這三房婆娘劉氏,如今要生可把夏六糧高興壞了。
因為再怕出意外,早早就把兩個村子的繳余糧全免了,只為這個婆娘能平安生子,因為這夏地主著實等不起了,已經(jīng)年方五十八有余。
大晌午一聲啼哭,“生了!生了生了!哎呦~恭喜我的大老爺呦,”喜婆接生完就忙著擦擦手向夏地主報喜去,生怕慢一步那兩個喜錢兒就飛了。跨出門不注意還被絆了一下,回頭朝門檻呸上一口。
“我那婆娘生了個啥?指定是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哈哈,”夏六糧一張黑亮的臉此時也罕見的泛起了紅光,
雙手著急朝喜婆抓去,想想又收了回來,雙手合十的不停搓動。
這時大夫人孫氏也有些緊張的看著喜婆,不動聲色的攔住夏地主,“哎呦我說老爺,這不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么,
再說了你都把周遭村兒糧食全免了,就沖上這功德,劉氏保準(zhǔn)兒就給您添個兒子,”說著朝喜婆使了個眼色,想探探口風(fēng)。
“是是是,老子什么時候這么動過善心,全村都得知道老子得兒子,我兒大名我都想好了叫七元,讓他們背地里說我絕戶氣,哈哈,”喜婆一聽這不是好事兒,
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就往大夫人孫氏后面躲去,邊躲邊說“老爺,閨女這名好啊,是個有福氣的閨女,婆子我接生了那么多,就數(shù)這名響亮,誰家不是個花阿草阿的,”
“那是,七元我兒…啥?!是個丫頭!”夏六糧霎時腿腳有些不穩(wěn),臉色急劇由紅轉(zhuǎn)黑,又由黑轉(zhuǎn)白,大嘴張了半天,
突然怒喝一聲沒用的東西!拂袖而去,走時生生把孫氏撞的一個趔趄。
“哎呦我說大夫人,”喜婆趕忙扶住了孫氏,把面巾子從懷里抽出來替孫氏撣鞋面,
“夫人啊,這…老婆子我可是順著您的話說的,你看這大熱天的,婆子我也在屋里吾半天頭了,這老胳膊老腿的,”
孫氏卻眼皮也不抬,伸手看著手上的金戒指不言語,喜婆一愣,看著孫氏的臉色突然一拍大腿,
滿臉堆笑的說道:“你看這人老了就不作古,跟這城樓似的滿嘴跑風(fēng),不過那屋子里的小蹄子呦,可沒夫人您的仙女兒好看,嘖嘖,就跟那天上抱花的仙童似的,一個兒郎名有甚用,諒她命薄代不住可罷,”
“拿去吧,”一個金戒指就響當(dāng)當(dāng)?shù)牡粼诹讼财抛邮掷铮财炮s忙謝過大夫人匆匆欲走,等到院門口時她才大呼出一口氣,
可惜啊,想想那粉嫩嫩的女娃娃,再好的模子也是命薄阿,這天殺的劉氏可別再作孽嘍。
自那日起劉氏就徹底失了寵還受了罰,
每日以淚洗面,但為了小七元也只好忍氣吞聲。
夏地主這回算是徹底讓兩個村子當(dāng)成笑柄了,不但絕戶氣,還一絕到底了,
大夫人孫氏每日再吹吹枕頭風(fēng),劉氏和小七元的日子也就越發(fā)的難過。
這樣熬到七元十六歲及鬢的這年,婆娘劉氏終于熬不住了。
彌留之際面黃肌瘦的劉氏摸著七元的臉,張了幾次口沒作聲,眼淚卻撲簌簌的掉個不停,像是把這輩子的眼淚都留給女兒家一般,
最后只能化作一個臉貼臉的擁抱,再沒有其他。
七元感受著面上的淚水,早已哭的泣不成聲,心里卻是恨透了夏六糧和孫氏,怎奈自己身子單薄,又是個女兒家,只能不停的哭。
“我的兒呀,為娘的心頭肉阿,別這般哭壞了身子,倒叫為娘怎么放心的去…”
“娘…”七元聽到更是把頭埋在床沿邊放聲大哭,“我的兒,人哪有不死的,那不是成了妖精罷,聽娘的話別再哭了…唉,”
嘆了口氣,劉氏看著漸漸長成的女兒家,雖是瘦弱了些,卻出落得越發(fā)標(biāo)致娉婷。許是累了,劉氏閉上眼睛喘了口氣,
“兒啊,我跟你孫姨母商量了,再過幾年你就搬出去罷,娘在下屋村還有一處院子,是當(dāng)初你太公太婆留給我的,
為娘是出不去了,娘只盼你能出去,好生活著,不要像娘這么累…”許久便是沒有聲音,七元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劉氏去了,
愣了愣突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娘!當(dāng)場吐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七娘,七娘,七…七元”一聲聲清脆的聲音像是喚著我醒來。
我記得我叫七緣,無父無母,參加工作后壓力很大,就去山上的公園放松放松。
園里是有個道觀的,
我每次心情不好都去消遣,這次也不例外,這不正躺在觀里的水井旁和周公相會呢,
就做了這個關(guān)于七元的夢,弄的我心口窩都跟著疼。
“七娘,醒醒吧,我偷偷跟你說,大院里的下人都知道姨娘們的因由的,劉姨娘雖然去了,但是四簾來陪你了。”
我還是不想醒來,但是誰在搖我身子?這夢做的也太逼真了吧,接著嘴里流進(jìn)巨苦的液體時,我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蹦了起來,
身體瞬間有點兒沉重,接著手腳好像都有點兒不好使?不對!這誰的手?嗯?這什么鬼衣服?
青大褂肥遮裙,里面的內(nèi)裙還緊的根本邁不開步子。
我趕緊看看周圍,
青堂瓦舍的,不錯,桌子是桌子椅子是椅子的, 嗯,這是紙糊的窗子么,呦,還有過去的臘臺呢,可是我總感覺哪里有點兒不對勁,
臥槽!我的道觀呢!大樹和井呢?完了完了,我徹底懵了,指定是這夢還沒醒,我趕緊又躺了回去,
嘶,這床真硌挺,冷靜冷靜,再睜開眼我就在山上了,說著拍了自己的臉幾巴掌,
“七娘…”“閉嘴!”我什么也聽不到,睜開眼就回來了,一,二,
“啊!啊啊!啊!!!”我徹底回不去了,為啥,因為我穿越了,踏馬赤裸裸的穿越了。
此刻我渾身都在哆嗦,抱著黃銅鏡不停地看自己的手。
手腳身體出奇的適應(yīng),只是這衣服太不舒服了。
我算是知道了,我這是穿越了,還穿到了那個七元身上,我說夢里那么長時間,感情是讓我了解全部再穿啊,
你說換個公主郡主什么的不行么,非是一個死了娘不受待見的瘦丫頭身上,倒喪,唉,既來之則安之吧,那個世界本來也沒有什么牽掛之物。
后來,能讓我這么冷靜接受事實的原因就是,我差點兒把自己又弄死了也沒回去!得,還痛的要命,這回算是徹底認(rèn)栽了。
“哇…七元瘋了…”突然一聲大哭嚇了我一跳,回頭發(fā)現(xiàn)是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正蹲在墻角抹著眼淚。
扎著可愛的雙頭鬏,鼻子紅紅的,大大的眼睛全是淚水,嘴還在委屈的向下撇著。
這…我記得七元生前也沒有什么丫鬟婢女的,她是誰?
“你…過來,”我裝模作樣坐直了身體攏攏頭發(fā),卻見那小丫頭怯生生的朝我挪動著。“七…七娘,你沒…沒瘋吧…”
“哦,我沒瘋,只是我媽,呸不對,我娘去了,我有點兒傷心過度,”
一聽說我沒瘋,那小丫頭一下子沖了過來抱住我,聲音顫抖的說“七娘千萬不要傷心,奴婢方才快要嚇?biāo)懒耍詾槠吣锬慊剂耸寞偰兀窘兴暮煟呛笃轰较捶康模谴蠓蛉丝磩⒁棠锶チ四钅憧蓱z,特許了奴婢來伺候你的,”
我雖然覺得這丫頭上來就有些怪,古人都這樣么?弄的我甚是受寵若驚,但也適應(yīng)的拍拍她的背,示意我接受了。
畢竟一下子穿越到這里四處摸不到頭腦,有個人總是好的。
心里默默想著,原來的七元,借你的身體實屬沒辦法了,雖然不知道把你頂哪兒去了,但是我會替你報仇的,
不就是大地主和孫氏一家么?等著,我適應(yīng)過來后第一步就拿他們開刀,一定會給你和你母親劉氏一個結(jié)果,
絕不讓你們抱憾終身。
想罷我松開四簾,握著她的肩膀鄭重其事的問道,“四簾,你告訴我,為什么孫氏這么好心把你給了我,是不是劉姨娘給她什么了?”
“額,七娘自打你醒來說話好怪,這般問做甚?我聽婆子們傳話,好像是姨娘把嫁妝都給了大夫人,”
“我就說么,這個孫氏怎么會無利不起早,”看著四簾一臉不能理解的樣子,我心里暗想,
八成這個孫氏還不知道院子的事,只道是看我病了才給撥這么個丫鬟過來,要是就這么痊愈了,以后的日子更糟糕,得趕緊想辦法出去。
想罷,我勾勾手指頭讓四簾過來,
“四簾呀,”我拍拍床讓她坐在邊上,她卻直搖頭大呼不敢,我只好放棄,跟她說:
“四簾,你也知道我從小到大過的什么日子,如今母親去了,我醒來都是不易,更何況這次醒來,我感覺我的頭可能燒壞了,
只怕是以后在孫姨母的眼皮子底下,愈發(fā)的難過了…”“七元…”一聽我說有病,以后還會更慘,四簾嘴巴一撇又要哭,
“七元好可憐阿,怪不得這次醒來就與原來不同,四簾一定會護(hù)七元周全的,讓劉姨娘放心…嗚…”
我趕緊打住她的哭聲,
看了看窗外小聲對她說“四簾,我到底是沒傻的,只是與原來不一樣了而已,這次如果我好了,孫氏還會變本加厲的對付我的,
只因我手里還有一處娘沒上交的院子,如今之際我只能搬出去生活,四簾,你會幫我么?”“七元,四簾從那日撥來命都是你的了,更何況姨娘生前對四簾有恩的,”
等的就是這句話,我立馬抓住她的手:“四簾,一會兒回去你就如實跟大夫人稟報我的病情,最好再說的嚴(yán)重些,剩下的我自己想辦法,”
“好,四簾這就去,七元你先把藥喝了吧,我這就回稟大夫人去,”說著拍拍胸口就出去了。
看著她走遠(yuǎn),我喘了口氣才有功夫打量起周遭,這一刻才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這雙手白白細(xì)細(xì)的,指甲呈淡粉色,青花色的斜褂上襟,下著寬大裙子,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我二十一歲都嫌棄,更何況這正主才十六歲,一身的老氣橫秋。
還好沒裹腳,好像記憶力里這個朝代是不裹腳的,等等…
對了臉!這可是重中之重!
我趕忙沖到銅鏡前,還好還好,鏡子里的人還是我,
但是細(xì)看又不是了,就像把我所有的缺點抹掉又重新美到極致的人。
面若凝脂吹彈可破,鳳眼輕佻眉長入黛,無端地顯出幾許妖氣,
其下的表情卻隨著我的喜怒波瀾不驚,朱唇不點而紅,整個面龐美的像隨時會怒放,卻又蒼白的楚楚可憐,
可能是這世太多愁善感了,真真是沒隨了那老地主,雖說他是模樣端正,但也黑亮的讓人過目不忘啊。
端詳了好一會兒,
起身看看周遭的屋子,跟電視演的古代沒什么區(qū)別,入眼都是一些陳舊古樸的樣子。
想這七元在偌大的地主院,連個堂堂的閨房都混不上,這要是不走可真是等死了。
不管了,穿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先把衣服換了再說,步子都邁不開的襠,到時候別說跑了,就是走急了都能竄出去。
放眼一圈就對面有個大木柜子,我把被褥衣服全倒騰出來搭配,好一會兒,應(yīng)該有半個時辰了吧,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這還像個人樣。
黑色的繡衣紅色的羅裙,腰間系著一條黃絳,如瀑長發(fā)垂在腰間,稍微做個表情都顧盼生姿。
真真是應(yīng)了那句鄰有傾城女,過戶而不知啊
這回步子輕便了我坐在床榻上,才發(fā)現(xiàn)餓的前胸貼后背,你說在古代,是不是可以隨意使喚人不犯法?
想著我就扯開嗓子喊道:“來人啊~要餓死人啦!夭壽啦~!”
這一喊不要緊,門好像聲控似的哐就彈開了,嚇我一跳,還想著古代這么先進(jìn)?
后來見是四簾端著食盒進(jìn)來了,
我趕忙湊上前去,她則邊布桌邊哄我說道:“七元七元,我方才在伙房候菜就聽見你喊死人,這不吉利可不能再說了,
這些菜都是大夫人聽說你傷了心神,叫廚房賞做的,可都是些好東西快趁熱吃吧,
咦?你是哪個?”
一抬頭看見我變了樣子,四簾拿著筷子愣模愣眼的瞅我。
“哈哈哈傻四簾,我當(dāng)然是七元了,這身衣服可是我病昏了那幾日,偷偷去了神仙地兒,那兒的神仙都是這么穿的,怎么樣?”
“可是七元……”
“我真是七元,你信有神仙不?”
“額…信,其實四簾是想說,七元太好看了,神仙是不是都你這樣?就是哪天穿上麻鑼,也都跟折煞了人似的,”
“太對了四簾,可是我終究不是神仙,不敢穿那麻鑼,怕刮挺,
對了四簾,你說神仙不吃香火會怎么樣,能屎不?”我抬頭痛苦的問她,
“對對對!”四簾一拍腦門趕忙給我布菜,我早就等不及了,狼吞虎咽大快朵頤,鬼知道這具身體病了幾日,都有點兒脫力了。
期間聽四簾說,明天要去回稟大夫人了,她要見見我。
想來終究都要會這孫氏,我得想個法子應(yīng)對,脫身才是要緊事,正好也可以耍耍這老妖婆,一頓飯下來也沒吃出什么滋味。
話說這做古人雖有些約束倒也自在嘛,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睡覺還有人給蓋被子,真是腐敗…
上了塌一夜無夢,除了蠟燭有點嗆人外睡的還算安好,要是孫氏不派個婆子來喊我,就更完美了。
抻著懶腰任由四簾給我漱口潔面,想想呆會兒要見孫氏,就強迫自己打起幾分精神。期間這使喚婆子見我懶散,泯著嘴瞪了我好幾回,姑娘我才不鳥她呢,管你哪個爪牙,你們主子我都未必怕。
慢條斯理喝完粥,才老神在在的踏進(jìn)她孫氏的正房廳。
“穿作這么張揚做甚,嘖嘖,果然是失心瘋了,”
一進(jìn)正廳,就聽見一個尖細(xì)的聲音冷嘲熱諷,抬頭看去,是孫氏旁一個女子發(fā)出的。
她正目光怨毒的看向我,目測身量與我相仿,一米六七左右,生的倒是不錯,只是這膚色真不敢恭維,黝黑黝黑的隨了老地主去,一臉的不善。
我嗤笑,這不是七元的長姐七喜又是誰?從小就嫉妒我這身子貌美,暗地里沒少使絆子,怪不得這身子長不起來。
至于孫氏么,呵,通過原主的記憶,我閉著眼睛都能看見她。
高大略壯的身體,身上銀絲白底的外襟衣永遠(yuǎn)都撐的那么緊,下抿的嘴角見人說人見鬼說鬼,那雙眼睛卻是喜怒無常,此刻正沉思的打量我。
既然她不開口我也不敢冒失先言,失了先機,四簾在身后悄悄拉著我,
見我不說話趕忙一福禮道“大夫人,元姑娘自打劉姨娘去了后就一直這樣,昨個差點連家生的奴婢都不認(rèn)識了,”
“無妨,看這一身行頭就知道了,下作的東西,跟那城中的倚花樓有甚區(qū)別,真是替老爺臉慌,”
一聽這孫氏話里有嫌棄我的意思,這不正合我意么?本來我就是她們眼中的瘋子,我還怕個屁,
想罷我就笑吟吟的攏攏發(fā)絲,坐在了一旁的黑木椅子上:
“大姨媽,對了旁邊那個黑丫頭,我是該叫她大姨媽吧,還是什么姨母呢,”說著我翹起蘭花指,指向穩(wěn)坐在正廳中間的孫氏。
“放肆你!我母親豈是你個下賤坯子能叫的?”一見我叫孫氏大姨媽,一旁的夏七喜小臉頓時黑紅,
欲上前撕扯我,被穩(wěn)坐的孫氏攔住,說何必跟一個瘋子計較,失了小姐身份,才憤恨作罷,拿眼睛狠狠捥我。
孫氏倒是饒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
我則低著眸子吹吹指甲繼續(xù)說道:“姨母啊,昨個醒了我就發(fā)覺,我患了頭瘋的毛病,一陣清醒一陣糊涂的,連劉氏我的娘親去了,我愣是連個眼淚都沒有,
你說我這個樣子,自己府里的下人都開始指指點點,不日這要是傳出去,
一想到還會替爹和姨母丟臉,以后再連累大姐二姐嫁不出去,不如讓我自生自滅算了,”
“呵呵,當(dāng)真是傷著心脈了,劉氏果然生的是個掃把星,居然還有臉叫爹爹?
也好你自請出去,可是去哪里阿?咱們家外宅現(xiàn)在可緊的很吶,”孫氏說罷一臉冷笑看著我。
我就知道這老蒯沒安好心,立馬裝作神色黯然的答到:
“七元太婆在別個村子,還有一間草屋,我想想就在那里了卻余生吧,萬不敢再連累姨母了,七元知道姨母是要給大姐二姐攢嫁妝的,如若以后的嫁妝不夠或是太少,連累的姐妹嫁不出去,七元我的罪過可就大了去了,再連累家族絕后怎么辦。”
一聽到絕后兩個字,再聽我諷刺她那兩個女兒嫁不出去,孫氏的臉當(dāng)時就黑了,
啪的一拍桌子,振的茶碗直響,把一旁的夏七喜唬的都不敢吱聲。
我嘴角不動聲色的勾起,這是所有人的痛點,我娘親劉氏痛,你大夫人孫氏就更痛,
這夏地主可是千真萬確絕后了,
說我頂著夏七元的兒郎名,你兩個閨女還不是頂著個女兒身!痛我就再給你把鹽,大家一起痛。
“放肆你個蹄子!我好好的七喜七歡會嫁不出去?呵呵,你先想想你自己吧,
帶著這個臆癥,別說嫁出去了,怕是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不就是個老棺材瓢的槽口么?明個我就讓庫房婆子帶你去,
把你下賤東西都帶上,別說姨母我不仁慈不念舊, 我會讓婆子把過活錢,交與你同村的姨舅,自此你就自力更生吧!”
“多謝姨母大德~七元感激涕零~
就算七元以后嫁給天皇老子~
也絕不敢拖姨母你的大腿~~
只是這四簾…姨母你還要么?”我狡黠的看向氣壞的母子倆,挑眉問道。
“帶走帶走!同樣是個下賤貨,看著就礙眼!長著粗笨的爪子倒不會做事,留著磕糧食么?!”
說罷孫氏站起身抖抖裙擺,嫌惡的看了眼四簾就走了,也不管我那陰陽怪氣的調(diào)調(diào)。
夏七喜則順勢扶過孫氏的胳膊也往回走,臨了狠狠瞪我:“同樣的下賤貨,就知道長個狐貍樣不長命,得了這癔癥早晚歿外頭,活該湊一塊兒去城樓喝黃沙去!”說著頭也不回的跟著孫氏走了。
嘿嘿,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一臉得意的吹了個口哨,老子就這么自由了?不僅出了氣還巨爽,這開頭杖打的漂亮阿!
“七元,你還帶四簾走么…四簾實話實說,當(dāng)初是把大小姐的衣裙洗壞了,才被打發(fā)到你那兒的…但是劉姨娘確實對四簾有恩……”聞聲見四簾說話的動靜越來越小,雙手絞著手指正不安的望向我,生怕我嫌棄她,
“當(dāng)然會~帶走!嘻嘻,我七元可是說一不二的,不然你留下來該喂人咯~”“太好嘍!我這就收拾東西,去告訴家婆一聲去!四簾終于可以走嘍!再也不怕被罵啦!嘿嘿!”
此時歡快如她,就像脫籠的鳥一樣,東飛飛西飛飛,臉上的笑容太燦爛了,感染的我也不禁跟著笑起來,追了上去。
2.翻出五指院起飛
第二日辰時,庫房婆子就催促我和四簾去了那個村子。原來那個村子叫下屋村,相比于這上堂村,貧瘠了些也更接近邊關(guān)一些,也是在夏六糧的剝削之下。
一路上四簾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什么邊城大將軍的神話,一個傾國傾城的少年,聊著聊著,就聊到劉姨娘的娘家去了,說聽婆子們說,劉姨娘的娘家在這下屋村,原也是個小富戶等等。
當(dāng)說到這個院子時,一路冷靜的庫房婆子眼神就有些躲閃,四簾再說就呸了四簾一口,罵聲小蹄子哪來那么多話,就走的越發(fā)匆忙。
果不其然,約到晌午才走到下屋村口時,那婆子就推脫說有事,是去姨舅那里傳口信,告訴完我們住處的大概位置就溜了。
“七元,你去過太婆家么?什么模樣啊,”四簾一邊四處張望找院子一邊問我。
“其實我也不知道,印象里是沒有去過,只聽娘說過院子很大,還不錯,嗯,剛才唆使婆子說在青桃樹下的就是,這是到了吧,”
說著我停下了腳步,看向眼前的四方小院。
“啊~什么啊這是…”
也不怪四簾拉長著聲音抱怨,映入眼前的是一扇破敗的小木門。
殘缺的門檐上掛著幾張蜘蛛網(wǎng)。雖說是青桃樹,但是現(xiàn)在七八月份的這個季節(jié),別說桃子了,連個毛都看不見。
只剩下一樹稀稀拉拉的葉子,在那小樹干上無精打采的掛著。
“七元,你看啊~這還是太公留下的院子么…還不如雜院的浣洗房來的干凈…”說著四簾上前拽下幾片樹葉子,懊惱的踢著墻頭。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我記得娘說過,太公太婆留下的院子是正房耳房共七間,可不單單只是眼前的這兩間,四簾,我們的院子被調(diào)包了,”
“我就說大夫人不會這般菩薩心腸!這唆使婆子定也是個黑肝腸的!吃了不少回扣去!我這就討了她要院子去!”喊罷四簾氣的面色通紅,
擼起袖子就要跑,我趕忙伸手?jǐn)r住她,想著拎住她的后襟拖院子里去。
怎奈我這單薄身板真是力不從心,反倒被四簾拖拽著朝村子走去,身后拖出一行土印。
心里不由好氣又好笑喚她:“別去找了,四簾,如今我們好不容易才脫離那里,想那姨舅也不是親姨舅,孫氏的胞兄能對我們好哪里去,不來找咱們麻煩就不錯了,
你這般還是要找,可是四簾你住不下這小院?不愿與我一起受苦?”
一聽我說出這話,四簾穆的一下子停住了,緊緊攥住手沒回頭。良久后突然轉(zhuǎn)身,定定的看了我一眼萬種情緒,眼淚在眼眶里打圈,
隨后就沖進(jìn)了院子,不一會兒里面就傳來噼里啪啦收拾東西的聲音,還伴隨著四簾堅定又帶著顫音的大喊:
“七元!四簾從來就沒有嫌棄過這里!只是氣憤大夫人欺人太甚!狗都不嫌家貧呢!更何況四簾是個人!
如今個七元要是不帶四簾出來,四簾怕也是活不成的,劉姨娘對我有恩,七元更是對我有恩!今后四簾就是當(dāng)牛做馬,也要伺候的七元比大院里還滋潤,四簾別的沒有就是有都是力氣,以后給七元洗衣做飯,定不叫別人瞧低了去!”
呵呵,我有點兒苦笑,真沒想到傷到她了,放心吧四簾,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護(hù)你周全,以后再給你挑一個如意郎君,伴你一生,定不叫你風(fēng)雨飄搖。
想罷搖搖頭跨進(jìn)門去,跟著四簾開始一道收拾起我們的小院子。
四方的天
直到月上梢時,蛐蛐亂叫我和四簾才收拾完,匆忙吃了一些帶的干糧充饑,看著眼前開始有模有樣的小院,相視一笑。
結(jié)果這一看不要緊,都憋不住開始大笑起來,為什么,因為此時四簾的鼻子下面,變成了兩個黑黑的大洞,一直延續(xù)到嘴上面,整張臉就兩個眼圈稍微白些。
而我也好不到哪去,額頭一個手掌印,脖子上也是黑印連綿,還長了個希特勒的小胡子,哈哈,院子里開始笑聲一片,惹得村子里的狗也跟著無名的吠了幾聲,
笑聲遠(yuǎn)遠(yuǎn)的傳到上空中,注定顯的這個夜晚很美好。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把劉氏留給我的,僅有的一些首飾全部變賣了,換來所有家當(dāng)十兩銀子。
一兩紋銀等作一千文,想來這個時節(jié)是種不了任何農(nóng)作物了,索性就花了一百文買了兩口袋米面。
后又讓四簾,陸續(xù)從村子里的鄭大娘家買了兩只老母雞和一只皮瘦的公雞,九六叔家兩對白兔子,花去五百八十文,這個時節(jié)還尤其在這苦哈哈的邊關(guān),家家的活物都舍不得賣,這可是花大價錢了。
還好運氣不太差,有只兔子揣崽了,村子周邊倒是不缺這些活物的口糧,和四簾有空時就抓緊去割草存料,以備不時之需。
再去了一趟城集,買了幾個竹編籠子和碗筷廚具,再加上生活所需又花了近四百文,在花去快二糧銀子后,雖有些肉疼,生活卻安定了下來。
一晃又是幾個月,我和四簾的生活也漸漸步入正軌,平時免不了總有些磕磕絆絆的。
在快接近年關(guān)的十一月時,三只老母雞經(jīng)過我無數(shù)次反季節(jié)的抱窩后,終于勉強變成了九只下蛋雞。
至于兔子么,可是大豐收了,變成了幾十只肥碩的大白兔子,尤其在這寒冷的冬季,可是兔子繁殖的旺盛季節(jié),這不,下籠里還有五六只即將產(chǎn)仔的母兔。
可把四簾樂壞了,一邊給快出來的小兔布窩,一邊直呼我比那多年的農(nóng)婦都厲害,真是神了。我也只是笑笑不說話,看著小半個院子的活物,再想想當(dāng)初那個農(nóng)業(yè)大學(xué),
這孩子估計是這輩子都不可能理解了。
這天早晨天氣陰沉沉的,冷的濕氣都快凝結(jié)成實,掉在地上了。
四簾掀起門蓋哈著手氣進(jìn)了屋子,此時我正忙著拿棉花和麻布給兔子縫避寒被。
四簾進(jìn)來一屁股就坐在了床榻上,
順便把手壓在屁股下取暖:“七元,你叫我換的那些棉花我都放在雜房了,
可是把半個村子有剩棉花的人家全給收回來了,你要那些棉花做甚?我們穿的可是兔毛,這邊關(guān)的風(fēng)刀子都刮不透的,
嘖嘖,真是可惜了那幾籃子雞蛋,”
看著她搖頭晃腦一臉可惜的表情,我故意換個口氣撇她一眼道:
“我是怎個沒發(fā)現(xiàn),我家四簾如今是越發(fā)的會過了,既然說那些雞蛋可惜,不如留著給四簾你孵小雞可好?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嗯,就叫四簾幫,”
“七元慣會是個欺負(fù)人的!”一聽我說她,這丫頭嚯的從床榻邊竄了起來,
站在泥地上直跺腳:“七元就會欺負(fù)四簾,想來姨舅都幾個月未曾給我們口糧了,七元倒是不急不問,還在這里耍嘴,真是屁股小,屁股大怕是心眼都該拉出來了,”
一聽她說孫氏胞兄的事,我本想嚴(yán)肅的問她都打聽到些什么,結(jié)果這小妮子一句話,是徹底讓我破了功,腦袋上黑線直冒,
還真是跟誰隨誰?我在四簾眼里就這么不靠譜?
怎么連這話都冒出來了,看來平時我得注意下言行了,別好好的祖國的花朵,讓我硬生生的給帶成了祖國的仙人掌,那罪過可就大了。
咳了咳嗓子,穩(wěn)定下想笑的情緒,我抬頭問她:“好四簾你是知道什么了?”
見我問她沒有了開玩笑的意思,四簾輕輕咬了下嘴唇說到:“打聽到了,咱們所有的份例一共才三兩銀子,都叫咱們的好姨舅孫留富給克扣了。
如果只是這三兩銀子的話,四簾斷斷不會生氣的,與七元早晚也會掙來,只是…”說著說著,四簾的聲音開始顫抖,眼圈也開始發(fā)紅。
我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對了,趕忙放下針線,上前拍拍她的后背叫她坐下,四簾看著我接著哽咽道:
“四簾不怕吃苦,今日才聽鄭大娘九六叔他們說,是姨舅霸占了太公太婆的院子,他還在村子里四處說,說劉姨娘是……是往門妨,不僅把夏家的子嗣妨沒了,就是太公太婆,
也是被姨娘自己妨死的,這院子就該得是他孫家的。”
聽到這里我心里有些苦澀,真是人善被人欺么?這個院子我還真就討定了,孫留富是么,我報仇單子上多你一個也不多,給老子我等著。
但想到一旁的四簾還哭的抽抽搭搭,等著我安慰,便擦擦她的臉哄道:“好他個孫劉富,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啊,別讓他姑奶奶我翻了身的,翻了身我定叫他哭都找不調(diào),”
“對!我也讓他扣頭都找不到北!”四簾見我發(fā)狠,當(dāng)下就不哭了也學(xué)我狠呆呆說話,末了還在地上啐了一口,
我無奈笑笑卻咳簌了幾聲,真是天涼了。
四簾趕忙拿水壺為我倒了杯水,擦擦眼淚說:“這數(shù)九寒天的,七元你可仔細(xì)了別感染風(fēng)寒,
咱們的小院子斷是比不起那大戶人家,能燃起吃碳的煤爐的,四簾這就去給你攏個湯婆子取暖,”說罷跑去下堂的灶口,開始搗灰架木燒水。
這邊我繼續(xù)拿起絎棉的辟寒被縫起來,是給墻角那些兔子趕做的,這天怕是要下雪了,這些兔子可是出事不得,我計劃里翻身第一步就靠它們了。
“七元,湯婆子給你攏好了,”一會兒功夫四簾就拎著一個瓷壺放在了我邊上,壺沿還微微冒著熱氣。
“涼一涼七元你再抱著,四簾皮糙肉厚還怕燙呢,”說著一只手抓起耳朵哈氣揉搓,見我看她還挑起嘴角傻笑,甚是嬌憨。
“七元,剛才我順路去雜房數(shù)了一下,咱們的碳可是不夠兩日了,想來咱這下屋村都是些窮破的,我想拿幾張兔皮去上堂村換些碳去,下晌定能回來,”
我抬身看向門口的天,灰蒙蒙的,想著四簾這一去得幾個時辰,只會越發(fā)的冷,便從柜下抽出件厚實的大氅給她披上。
原就是拿兔毛棉花錦子給她趕做的,穿戴倒也合身,順便囑咐她早去早回,可別貪玩,小四簾笑嘻嘻的朝我一福禮道:“謝姑娘賞賜!”拽著衣服就蹦蹦跳跳的跑出去了。
見她走了我也沒有繼續(xù)縫下去的心思,抱起手爐思考著以后該怎么走,結(jié)果越想越亂,腦子還跟著疼,索性就不想了準(zhǔn)備躺下睡一會兒。
這一睡可不要緊,天都黑了,屋子里靜悄悄的。壞了!四簾還沒回來!
我趕忙套上步履往出走,卻見四簾正抱著柴火進(jìn)來,見我杵著門框看她,朝我傻笑:
“嘿嘿,七元餓了吧,四簾就知道七元你會餓的,一路上恨不得生了雙腳雙翅飛回來,還好趕上了七元才醒,吃飯吧,飯好了,”我呼出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才發(fā)現(xiàn)后背驚出了一身冷汗。
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臉問:“幾時回來的?”“哎呦哎呦~七元你輕點兒~申時…”
一路上這丫頭可能累壞了,期間添了好幾回飯,飯桌上的菜都快見了底,我笑著告訴她慢些吃,起來給她倒了杯水,放在了桌子上,就轉(zhuǎn)身去了門口,倚在門框上看著外面。
外面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下起了大雪,紛紛揚揚的還挺好看,在我身后堂火的映襯下亮晶晶的。院子里的草垛上木堆上早已落下了厚厚的一層,此刻只能聽見雪簌簌落下的聲音,安靜而美好。
偶爾雞籠里傳來幾只母雞不安的咯咯聲,墻角的兔子也像是配合似的騰騰蹬了幾下籠子。
過了一會兒,身后的四簾早已經(jīng)把碗筷收拾了去,正忙著在內(nèi)屋給我生炭盆呢。
我說那是炭盆她總糾正我說是地龍,
明明是一個炭盆上面罩了一張鐵網(wǎng),我問她說是隔著怕燙著人的,偶爾可以烤個紅薯,我看著倒更像燒烤架,哪天有空可以在上面烤些兔肉試試。
麻利的生完地龍后,四簾就開始利索的為我鋪被褥。
也不怪四簾,在這古代真沒什么娛樂,人們早早就睡下了,現(xiàn)在也就是晚上的九點多,按常理說都睡的有些晚了。
可能是習(xí)慣了我的晚睡,四簾見叫我不動就開始鋪自己的被褥,鋪完后和衣躺下,告訴我說等我一起睡,好給我守夜,我告訴她去外面看看門栓插沒插嚴(yán)就回來,讓她先睡吧,
她倒乖覺,說等我后就不在言語,應(yīng)該是一路累壞了罷。
見狀我攏攏外袍走出房門,一出去院子里就有些冷了,我趕緊快步走向院門口,木板門果然是虛掩著的。
我推開門準(zhǔn)備重關(guān),抬起頭不經(jīng)意朝門外看去,此時門外的紅燈籠正安靜的掛在門廊上,在紛揚的大雪里朦朧的亮著,
怪不得古人會用紅色作嫁裳布喜堂,真是美的心安的顏色。
心里忽然變得有些柔軟,我伸出手接著天上落下的雪花,入幾絲化幾絲,要是這時有個人出現(xiàn)陪我到白頭可好?我其實也怕孤單。
呵呵,自嘲了一下,怎么可能,到現(xiàn)在都幾個月了,我連個像樣的男子都未曾看見,還白頭到老呢,我看是孤獨終老差不多。
笑笑準(zhǔn)備轉(zhuǎn)身回去,突然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在這不停紛落的大雪中,我好像看見了神仙。
那是一個緩緩走來的風(fēng)姿卓越的身影。
簡單的青袍加身,穿的都猶如神袛降臨,明明大雪中無風(fēng),卻走的衣訣飄然。
金冠烏發(fā)眉長入鬢,挺拔的鼻梁緊抿的唇,猶是那一雙琉璃明眸,像閃動著千萬種訴說不盡的渴望,再看卻又不帶感情不可自拔,真是勾魂攝魄。
倘若戚笑流轉(zhuǎn)于眼角,定是魁禍,叫人生死不能了。
他在慢慢朝我走近,我的呼吸也跟隨著他的到來越來越緊,胸口如一只小貓在不停的叫,啪,我的手爐就那樣掉在了地上,我都不再曉得。
近了,他又近了,我好像能聽見靴子踩雪的聲音,眼睛卻定在他的臉上絲毫動彈不得,他的皮膚好白,
下顎角明顯,睫毛上還掛著雪,幾縷墨色的發(fā)絲隨著落雪搖曳,那么美阿,美的我好像忘記了呼吸,真的就是神仙,也大抵不過如此了吧。
心里的小貓好像要抓撓著從胸口鉆出來了,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我抬起頭看著他,再也移不開視線,大雪夜出現(xiàn)的,莫非是攝魂的妖精么?注定他要攝我的魂么?我為什么不愿再動,
直到那嘴唇輕啟我聽見一句:
“姑娘,救命…”
下一秒,他就在我眼前倒下去了,連倒下都那么帥,雪花濺起,他就安靜的躺在雪地上,好像這漫天的雪都淪為了他的陪襯。
這時應(yīng)景的起風(fēng)了,燈籠開始隨著風(fēng)搖晃。
看著他就那么倒下去我實在沒有辦法,想這身體才十五六歲,他一個二十出頭的大男人還是昏迷的,我斷然抬不動,匆忙走進(jìn)院中去喊四簾。
這丫頭跟在我身后出來,一路的哈欠連天,一邊走還一邊抻著懶腰抱怨,直到出了院門外,看見地上躺著個人時,不知道她是凍的還是驚著了,立馬精神了一半。
“怎么有人睡在我們門口?
咦,好生俊的人吶!七元,這俊公子是哪家的?大雪天睡在這里不要命了?”
“撿的,”
見我心平氣和的說是撿的,四簾瞬間來了個變臉,嘴巴張的老大,瞪著眼睛不停擺手要問我一堆問題,我示意她不要多問,人命要緊,先抬進(jìn)屋再說,不然一會兒該凍僵了。
四簾哦了一聲,趕快上前抱住他的腳,我則抬著上身,就這樣我們兩個弱女子抱一陣歇一陣,終于把他弄進(jìn)了內(nèi)屋。
放下后喘了一會兒,就叫四簾生火燒水備用,我拿著手帕給他擦臉上化的雪水,順著大略檢查下他身體哪里有傷,不然怎的在大雪天叫我救命。看了一圈,果然有傷,還是傷在腿上。
確切說是在大腿根上,他為止血早已用腰帶緊緊的扎住,但顯然黑色長褲還是被血浸透了,此刻早已凝固。
“七元,熱水端來了,”四簾見我拿手帕正給他擦著臉,立馬上前拉住我的手說:“七元,這人是你怎撿的我不問,可你也不能摸他啊,男女授受不親,傳出去你”
沒等四簾的話說完,地上的男子突然弓起身子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噴了我和四簾一裙尾,
隨后又無力的倒在了鋪好的被褥上。
入鬢的云眉此刻眉頭緊鎖,臉色蒼白,不好,可千萬別是傷著心肺了,那就麻煩了。
“四簾,生死攸關(guān)無關(guān)男女大防了,快拿燈籠去村尾請趙郎中來,就說人命關(guān)天!遲了怕是晚了,”
“哦…哦…好”顯然四簾她也被嚇壞了,回答的都有些磕巴,轉(zhuǎn)身拿上門房的燈籠,就沖進(jìn)了夜色中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下情緒,腦海里想的全是那些應(yīng)急的急救措施。也不知道靠不靠譜。
看著身旁的這張臉越發(fā)的痛苦,我心里忽然有些舍不得,怕他死掉,姑娘我就是喜歡顏值怎么了,不就是好色么?豁出去了,先救活再說。
想罷我努力放平他的身體,找出剪子,先一把剪開腿根處用于止血的腰帶,這樣血流了一路,在褲子上早都凝結(jié)成實了,想來也不會再流。
再就是為了方便血氣流通,不然這條腿再綁下去可是要不得了,隨后才在燭臺的映照下,一點點剪開了他的長褲。
我當(dāng)初以為受傷的在膝蓋左右,可是隨著剪到了大腿的位置,才露出傷口的前端,這么看,他的傷可能全都在大腿內(nèi)測,
沒辦法繼續(xù)剪吧,電視上誰沒看過幾個三角褲的美男,怕什么。
隨著剪子的深入,他的整個傷口暴露在我眼前,果然是在大腿根內(nèi)測,有十多厘米那么長,像是鈍器劃的。
傷口不規(guī)則呈黑紅色,應(yīng)該受傷時間不長,沒有因為腰帶的止血,而變得發(fā)紫。
想著剛才那口血,多半是因失血過多后,導(dǎo)致血氣上涌才吐出來的吧,只要不是傷著了內(nèi)臟就好,我松了口氣。
眼睛卻不自主的瞟上了某物,當(dāng)初為了露出整條傷口,方便我清理擦洗,也好大夫醫(yī)治,我把他的褻褲也一道剪開了,現(xiàn)在就剩一條褲沿,在勉強維持他最后的尊嚴(yán)。
看著那褻褲角下鼓起的一大坨,隨著他的呼吸,偶爾有幾絲黑色的東西若隱若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