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被狗嚇?biāo)懒恕?br>

我養(yǎng)了很久的養(yǎng)到很大的兔子，被表姐家的哈巴狗只一聲吠叫就給嚇?biāo)懒?。我至今都未能想象到那畫面，那一聲吠叫究竟有多攝人心魄。我只是被告知的。我?guī)е米尤フ冶斫阃妫瑢⑼米臃旁谒齻兗姨炫_就一道歡天喜地的出去了。吃著冰淇淋一起回去，剛到家大人就告訴我，兔子死啦，死兔子剛剛被丟到外面垃圾堆了。

那時天氣很熱，手上的冰淇淋一刻不吃就會立刻融化滿手。大人們說那話時臉上沒有一點悲痛的表情，于是我不信，立刻飛奔上樓找我的兔子。我很想一口氣跑上去，但我在三樓的時候就跑不動了，剩下的三層樓再怎么想快，也只能扶著把手氣喘吁吁的爬上去。我踏進(jìn)天臺，那只很臟的狗狗還在，搖著尾巴看著我。但是我找不到我的兔子了，哪里都找不到了。

我哭了一個晚上，之后又?jǐn)鄶嗬m(xù)續(xù)的難過了一個星期。那段日子里只要一想起兔子就悲從中來傷心欲絕。同時更是對之前覺得可愛的狗狗深惡痛絕。那天我抽抽啼啼從表姐家回來時，那條狗照例站在門后送客。我出門時狠狠往里推了一下那扇門，卻不知道是不是有壓痛它。

雖說不會恨屋及烏憎恨所有的狗狗，卻也覺得再也沒辦法抱有好感了。這種情緒一直持續(xù)到初三那年。期間表姐家的哈巴狗生過一窩小崽，我還去看過。后來那一窩小狗，凍死的凍死，被送人的被送人，走丟的走丟，總之最后一只也沒有剩。那只哈巴狗也在不知道第幾次離家出走之后，再也沒有回來。

初三的某一天，清晨，我和升入初三以來的每一天一樣，背著不能再重的書包，走一條長長的上坡路去學(xué)校上課。我還是不擅長往高處走，爬完后站在坡頂氣喘吁吁的停歇。接下來的路上有一片怡人的風(fēng)景，是一片永遠(yuǎn)都青青翠翠的竹林。我從小沒事就喜歡來這里，要爬長坡也要來這里

因為我聽人說在那片竹林許愿的時候如果有葉子落在連衣帽里愿望就會實現(xiàn)，所以我總是穿著有帽子的衣服去那里。養(yǎng)兔子的時候帶兔子來，讓它吃里面落在地上的竹葉。一個人的時候就滿地?fù)炻淙~，收集在一起找塊地埋起來，然后看著那個坑發(fā)呆。我會想起那只兔子。我就對著坑雙手合十，在心里說下輩子投胎轉(zhuǎn)世就做狗狗吧，不要再做兔子了。但那天我穿的衣服上面沒有帽子。

我卸下書包，面對著竹林比起眼睛張開雙臂。時間緣故我不能進(jìn)去，只能在外面照例擁抱一下它，就像每天和家人說早安晚安一樣。突然感覺有什么東西向著我跑了過來，迷茫的睜開眼睛，看清來者后嚇得趕緊后退，腳跟絆到旁邊的書包摔倒在地。但那家伙還是跑到了我身邊，并不由分說一下子跳到我懷里。緊接著就是一聲吠叫，吠叫啊。讓我立刻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從那片竹林里跑出來一只大狗，似乎是打算直奔我懷里的小家伙而來，但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就收斂了腳步，在原地來回踱著步。

我確認(rèn)了一下懷里的生物，的確是只狗。還是只小狗，體格比表姐家當(dāng)初新鮮出爐的那一窩略大一些。雖然身上臟臟的，毛發(fā)本身雪白還是可以分辨的出來。

狗咬狗么。狗也會對同類吠叫么。狗的話就不會被嚇?biāo)烂础Ｒ恢皇至嗥饝牙锏男〖一锊榭矗灰荒槦o辜可愛萌的表情，看來是想仗一下人勢。雖然很過分但我還是很想把它丟回去給那只大狗。但它的兩只前爪死命的扒住了我的手腕，然后兩只后腿攀上了我的手臂。

······知道了啦。

將它好好抱在懷里，向著那條大狗走過去。那條狗警惕的略微向后退了一點，但似乎還是不肯死心。于是我撿起路邊的一塊石頭，偏移了方向再重重扔過去，剛好砸到那只狗的腳邊。它反映迅速的向后縮，然后扭頭跑回竹林里。

但是在進(jìn)入竹林之前，它又停了下來，回過頭望了一眼。我莫名其妙從那眼神中看到某些情緒。卻又看不出什么。

好了好了，利用完了，我上課也該遲到了。我放開懷抱，它直直的摔下去，落在我的腳上顛了一下，再彈到地上，圓潤的滾到一邊。用力提起書包，甩到背上背好。話說我為什么要為一只狗去得罪另一只狗？想不通，邁開步子朝學(xué)校走去。

十二個小時之后，我背著沉重的書包從學(xué)校走出來。

我再次見到那只狗，簡直像是奇跡。算上時間間隔和學(xué)校到竹林的距離，它剛好吃完晚飯溜達(dá)過來剛好碰見我的幾率幾乎為零。它就蹲在馬路對面，仰著小腦袋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我。我不過去馬路那邊了，轉(zhuǎn)個彎就走。它也立刻爬起來順著那邊那條路，隔著馬路，一路跟著走。我繞了很遠(yuǎn)的路，走到再不過馬路就回不到家了的地方，停下來同它對峙。它又坐了下來，仰著腦袋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我。

我為什么要被一只小狗牽制？想不通，邁開步子過馬路。那家伙立刻迎了上來，很快撲到我腳邊，就在我抬腳與落腳的間隙中來回穿插。反反復(fù)復(fù)到了完全沒辦法正常走路的地步。我只好停下來，彎下身子和那個小家伙對峙。

“你到底想怎么樣？”

它直立起身子，將兩只前爪搭在我的褲腿上，然后可勁兒搖尾巴。

“···不用想了。我是絕對不會養(yǎng)狗的···”

“我回來了···”探進(jìn)半個身子，對著正在端菜上桌的老媽說。她笑瞇瞇的說著“快洗手吃飯，今天有”然后臉色就變了，指著我懷里突然冒出頭來的生物大聲疾呼：“這是什么？”

“點心?！蔽艺f。老媽眉頭皺成波浪：“你在逗我？”

“它叫點心?！?/p>

“名字都取好了就是沒有要過問我和你爸的意思咯。”

“我都帶回家了還能怎么樣？”

“這是狗啊不是兔子啊。對了，你不記得兔子怎么死的了？”

“不要在我抱著狗的時候跟我提兔子的事我會忍不住把它從窗戶丟出去的?！?/p>

“那你干嘛還要養(yǎng)它？”

我為什么要養(yǎng)一只自己討厭的生物？想不通，把它舉起來湊近到面前想從它臉上尋找答案。那雙黑溜溜的眼睛懵懂的盯著我，猝不及防的它伸出舌頭來舔了我的鼻子一下。

你這家伙···

像是被擺了一道卻又無力還手，我沉著臉帶著它回到房間。

“狗狗不許放床上！等我去找個紙箱子出來，還有這么小能不能吃米飯？吃魚會不會卡刺啊？”老媽在我身后焦慮的喊道。

老爸在回家后表達(dá)完“這個家里連你都養(yǎng)不起還怎么養(yǎng)狗啊”這樣的不滿后，去給小狗洗了個澡。在確定它不能很好的吃飯后，老媽還特意跑出去買了個奶瓶好喂它喝牛奶。供臨時居住的紙箱也鋪墊好了。至此，新成員正式入駐。

我知道點心是有靈性的狗狗。從我第一次遇見它的時候，看它仗大欺小的架勢就知道了，簡直通盡人性。來我家后很快能適應(yīng)環(huán)境，大門開著也不會隨便跑出去。只有在我出門時會跑出去送我老遠(yuǎn)，然后按時按點在門口坐著搖著尾巴等我回來。平時我在家時也會有事沒事竄到身邊湊過來小腦袋亂蹭，一副愛我愛到難舍難分的樣子。

我在寫作業(yè)時看到它跳上桌子來走貓步引我注目，不知道為什么就會想起那只兔子。我希望被陪伴，于是養(yǎng)了兔子，但更多之后它喜歡獨自一個呆著，不湊過來陪我玩。

給它胡蘿卜時也就那一會兒和我親近一下，然后接到食物就轉(zhuǎn)過身子去專心致志地啃起來?；蛟S兔子是害羞內(nèi)向的動物吧，不像這貨那么沒臉沒皮的，攆都攆不走。我依舊對兔子被狗嚇?biāo)肋@件事表示悶憤，但也知道絕對不是這一只的錯。所以我要把點心培養(yǎng)成乖狗狗，能和兔子和平相處的狗狗。

點心很聰明學(xué)什么都快。我丟出去的東西它會很快接回來，我將手指晃蕩在它眼前然后慢慢抬起它會跟著站立起來跟著旋轉(zhuǎn)。我對它比一個開槍的手勢說一聲“biu”，它會跟配合的像是被我擊中一樣倒地裝死。除了一點，就是它似乎還是沒能適應(yīng)“點心”這個名字。

我依舊只能用與狗狗交流的專屬語言召喚它。直到有天表姐來找我（它）玩，一邊喂食一邊叫它“點心”，才終于讓之后的我，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電視看得無聊時，輕輕喊一下這兩個字，就能看到它用極速從某個角落沖出來，并一個漂亮的漂移急轉(zhuǎn)彎狂奔過來的畫面。

“姜還是老的辣?！蔽遗氖纸泻?。

“那是，也不看我?guī)Я税⒉级嗑谩ぁぁぁ闭f著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阿布是表姐家那只哈巴狗的名字。每當(dāng)提到時，表姐的情緒就會低落下去。我不說話，裝作沒聽見逗著點心玩。

“你說會不會是阿布的孩子？吶，不是有走丟的嘛?！?/p>

“恩，從年齡上看有這個可能。不過也可能是阿布它自己的輪回轉(zhuǎn)世。”

“阿布還活著呢。還會回來的。以前每次離家出走都自己回來了啊。只是這次久一點?！?/p>

“為什么狗狗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呢？我家住平房還好說，你家可在五樓啊。我小時候就上不去。”

“那是你笨。阿布很聰明的?！?/p>

“聰明的狗狗會把剛出生的小孩推到屋外讓它凍死？”

“···大概就是聰明才會這么做。不然的話可能所有的狗狗都會凍死?！闭f到這兒懊惱的神色又浮現(xiàn)在眉頭上，“那天晚上我應(yīng)該去天臺上看看的。”

我將點心塞到她懷里，什么也不再說。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一個人。我只知道，不開心的時候抱著點心就會好了。莫名其妙無緣無故毫無科學(xué)依據(jù)可循。但就是奏效。

在別的同學(xué)都已經(jīng)住進(jìn)漂亮的大樓房時，只有我家還住在老式平房里。很小的屋子，也很破舊。這也就是我從不帶同學(xué)回家玩，以及沒有什么朋友的緣故。就算有時被發(fā)現(xiàn)順路要同我一起走，也會在假的地方同人家分手，或是過家門而不入，送對方回到家，再折回來。雖然住在這里并不是我的錯。但是會有一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所以一直以來也都沒有被發(fā)現(xiàn)過。直到那天，和班長大人一路走一路聊到假裝要分手的地方然后開開心心九轉(zhuǎn)十八彎的回家。卻沒在門口看到那只貨。疑惑的喊了聲“點心”，腳后跟立刻就被不明生物攀爬了上去。一邊說著“搞什么啊”一邊轉(zhuǎn)過身，卻看到站在身后的班長大人。

“原來你住在這里啊。從前面走不是更近一些嗎？啊，對了，剛剛看到這只狗狗一直跟在你身后走一時好奇也就跟了過來。也是怕它咬到你什么的。不是跟蹤你哦。啊，原來你住在這里啊?！?/p>

“是啊，原來我住在這里啊。

“現(xiàn)在哪里還有人像我一樣住在這樣的房子里。哪還有人啊。

“這么破舊的家里大概還是養(yǎng)不起狗狗什么的了。所以你還是去找你的黃金屋啊。再、見?！?/p>

我將點心丟進(jìn)夜色里，然后關(guān)上了門，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悶頭大睡。三分鐘以后機械地爬起來去開門，卻已經(jīng)看不到它了。

“逗我···”我揉著頭發(fā)差點揪下來，轉(zhuǎn)身進(jìn)屋拿起手電筒出去找。外面真是一片漆黑，我啃著嘴唇猶豫很久還是喊了聲“點心”。從隔壁的空房子里傳出響動，不久之后，一個影子就從屋子里竄了出來，一個漂亮的漂移急轉(zhuǎn)彎，助跑撲到我腿上。

“···回去啦?！蔽肄D(zhuǎn)身要進(jìn)屋卻被咬住褲腳。它拖著我，要將我引進(jìn)旁邊那個屋子里。

“喂，很黑誒。回去啦?！彼砷_我，徑直奔向那屋子。在叫了兩聲不得回應(yīng)之后，我也只好跟著進(jìn)去。地上都是廢棄的磚塊，走起來很不平。我一邊暗自咒罵，一邊循著聲音走進(jìn)去?！包c心！”

它回應(yīng)了一聲，我便立刻把光打過去。然后我看到了它身旁的一個紙箱。那里面，是五只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的，剛出生的小貓咪。

我們在后來了解到，那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一家人養(yǎng)的貓咪生下來的小貓。他們給出的理由是：“住在這樣的房子里，真的再養(yǎng)不起這么多貓咪了?！甭牭竭@耳熟的話我有點面紅。

養(yǎng)不起就可以丟掉嗎？

這樣義正言辭的話卻沒辦法對著那個人說出來。

“不要想?！崩蠇屩毖?。“做事要講分寸，養(yǎng)一只狗已經(jīng)夠了。你以為家里很有錢嗎？”

于是不想。那之后貓咪開始在夜里叫個不停。被人抱怨之后，貓主于是又將貓咪連鍋端走，又丟到了哪里，我不知道。然而當(dāng)天晚上依舊有貓咪的聲音響一整晚。尖銳凄厲，如泣如訴。第二天在飯桌上聽爸媽講，那是貓媽媽的聲音。她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那天晚上我抱著點心裹在被窩里一起睡。明明周圍也是一片漆黑，它的瞳孔也是黑的。卻不知為什么反而能看得那么鮮明。

“我知道的?！蔽冶Ьo它。“你一定是希望我可以做點什么吧?？墒潜肝沂裁匆沧霾涣恕！?/p>

我聽見從被窩里傳出低聲的嗚咽。

或許只是錯覺。我似乎感覺到從那以后，點心變得怪怪的，更粘人，更愛撒嬌賣萌。雖說它一直都是這樣，但近來的程度卻漸漸有討好的成分在里面。

“是感到不安了吧。”表姐分析道?！巴蝗灰庾R到‘還是有可能會被拋棄的啊’。野性才是動物的天性。那種萌萌的姿態(tài)看起來很天然，但其實已經(jīng)是有意識的行為了吧?！?/p>

“你果然很懂哦。”

“懂又怎么樣？懂的已經(jīng)沒有用武之地了啊?！?/p>

“喂···”

“我看見阿布了。”她突然說?！熬驮谇皟商?，我在天臺上曬衣服的時候，看見它在樓下。雖然隔得很遠(yuǎn)看不百分百清楚，但我感覺那就是它。它就呆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看上來，我也不敢動。我覺得我只要動一下它就會立刻走掉。我們這樣對視了很久。終于我忍不住跑下去找它，它果然就已經(jīng)不在了。

“我曾經(jīng)以為這次是它走得太遠(yuǎn)迷路了。但其實它找到回家的路了。它只是決定不回來了。它把我們當(dāng)成家人一樣，我們卻沒能照顧到它的家人。它依賴我們，望我們庇佑它。我們應(yīng)該做得到，卻沒能做到。所以它決定不再陪伴我們了。它再也不會回來了?！?/p>

我?guī)е斫闳ツ瞧窳謸熘袢~。雖然我知道狗狗和兔子不一樣是不吃葉子的。但我也想不到其它適合狗狗的做法了。我們挖坑，點心也在一旁刨土，就好像以為土里面有骨頭一樣使勁刨。

“要怎么做？”

“就把葉子放進(jìn)去埋起來?！?/p>

“然后呢？”

“···沒有啦?！?/p>

“有什么意義嗎？”

“···總得做點什么，作為紀(jì)念和告別吧?！?/p>

“你就是這樣和兔子告別的嗎？”

“恩?！?/p>

她點點頭，將葉子悉數(shù)埋進(jìn)去。閉起眼睛雙手合十。我在一旁無事可做，就陪點心一起玩土。

“你說點心會不會就是兔子變的呢？”她突然這樣問。我呆了一陣，看著點心。它也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

“如果是的話，大概就不會來找我了吧。它應(yīng)該很生我氣，怪我沒走照顧好它，把它害死了?！?/p>

“你要好好照看點心哦?！彼牧伺奈业募绨?。“不管它是誰，它全部的世界，只有你而已?！?/p>

狗咬人了。

我養(yǎng)了很久的很乖巧的狗狗，咬傷過路的人了。

我只是聽說的。班長大人開始不同我一起回家了，我也只好避開她的時間走。一下課就趕在她前面沖出去。但那天有事磨蹭了一會兒，她已經(jīng)要出門了，和另一個女生一起。

我只好再磨蹭一點，等她們走遠(yuǎn)了，再慢吞吞的走回去。平時我晚了回家的話，點心就會竄出來，到路上等我。我回得越晚，它就往前面走得越多。但這一次我沒有在應(yīng)當(dāng)?shù)奈恢每吹剿?，一路上也都沒有，直到我回到家。

有人堵在我家門口，叫嚷，怒罵。我聽見老媽同人家道歉的聲音，以及老爸朝地上砸杯子沖什么東西發(fā)脾氣的聲音。我從人群中擠進(jìn)去，找到那一團白色藏匿在沙發(fā)下瑟瑟發(fā)抖。然后它看見了我，它沖了出來，飛奔向我，就像它每次在外面惹了禍就會躲到我身后那樣，向我飛奔過來，撲到我的腿上，企圖往上爬。

但我這一次，卻沒有彎下腰去抱起它。

后來賠了很多錢。并且人家說以后還會有后續(xù)的費用要賠。很后來很后來之后我聽人說，那天點心也是很乖很乖的在那里等我，但長得太可愛就有人過來逗它。不過有人逗狗的方式很特別一般的狗狗接受不了。所以兔子急了都會咬人何況是狗。但是沒有用。這套說辭拿出去沒有用。只有那個人手上的鮮血淋漓的傷口可以被看到。而且人類和狗狗的時候，人類從來都不是有錯的那一個。

點心被第一次用繩子鎖起來。老媽在苦惱，老爸在發(fā)脾氣。而我還是一樣，什么也都做不了。之后老媽來同我講，點心要被送走，送到鄉(xiāng)下爺爺家去，時而我還可以去鄉(xiāng)下看它。

我點了頭，說好。

第二天爺爺就從老家過來要接點心回去。我們在吃飯時，他說到狗咬人的問題。他說，老家有個小孩被狗咬了，小孩的父親帶孩子去打完狂犬疫苗后，回來將那只狗用繩子拴在摩托車后面，拖死了。我筷子掉在地上，彎下身子去撿，目光正和被拴在一旁的點心對上。

它一定什么都知道的。我避開了那雙眼睛。

我依舊要正常的去上學(xué)。我出門的時候它的身子跟著動了一下。但在發(fā)現(xiàn)沒辦法自由活動后，就原地坐了下來，目送著我出去。

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我對自己說。然后若無其事的走那條必經(jīng)之路，若無其事的路過那片竹林，若無其事的到達(dá)學(xué)校，若無其事的上完了一節(jié)課。然后在下一節(jié)課的鈴聲即將打響的時候沖出教室，卻在大門處被門衛(wèi)攔截了下來。

后來是表姐將我接出了學(xué)校，我們一路狂奔回到家里。點心已經(jīng)不在了。我想起了我跑上天臺卻找不到兔子的那一天。那是同樣的感覺。我打電話給爺爺，說我改變主意了，說我會好好照看它，說能不能把點心還給我。

“那只狗啊。我把它裝在袋子里，丟在一輛長途車上，然后上了另一輛車回去了啊。大概被人撿走了。會咬人的狗帶回去也麻煩?！?/p>

人心變起來還真是猝不及防。

那之后的一個星期里，我去了很多地方找它。但其實我并不知道去哪里找，怎樣在這偌大的城市里找尋一只不知名的普通的狗。它叫點心，在你叫它名字時它會從一個轉(zhuǎn)角里猛地沖出來，一個漂亮的漂移急轉(zhuǎn)彎，然后向你狂奔而來。但我不知道它在哪個角落里。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呼喊那個名字。

如果它還在這個城市，會自己回來的吧？我家住在平房很好找啊，點心也是那么聰明的狗狗，和阿布一樣聰明，一定找得到回家的路的。所以我就一直等啊等。但是等不到。后來我總是在路邊看到和它長得很像的狗狗。

在不同的地方，有時就是在家的附近。有時候很黑，有時候很白，但我認(rèn)不出它。我試著對它們一個一個的喊出名字。但是沒有誰回應(yīng)我。我就總是在原地不動，看著它們漸漸離開的背影，就好像點心每次看我一樣。

我把它弄丟了。它在長久的不安中試圖尋求我的庇佑。信任我，依賴我，我卻沒有能庇佑到它。我想或許它和阿布一樣失望透頂，于是不想認(rèn)我?；蛟S我在不同的地方遇見的每一只狗狗都是它。它只是決定，不再回來我身邊了。我是差勁的人，根本就沒有成為主人的資格。

不管兔子還是點心都一定是這么想的吧。養(yǎng)寵物也不是隨便可以做到的事。它們只是不能用我們的語言說話，可確確實實是和我們一樣會呼吸，用心臟的跳動維系生存的生命。如果沒辦法盡心盡力負(fù)起責(zé)的話，從一開始就不要做出會禍害它們的決定吧。這樣碎碎便便就養(yǎng)起來的我，最差勁了。

那之后的三個月，我每天都會背著不能再重的書包走另一條更遠(yuǎn)的路去上學(xué)。那條路上有很多上坡和下坡，但是在哪一個坡頂都不會再看得到竹林的風(fēng)景。我依舊會在爬完坡后累的氣喘吁吁，心臟都快要蹦跳出來一樣。我很厭惡那種感覺。但我一遍遍經(jīng)歷著那種感覺。我不曉得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彌補過錯，也知道這樣算不得什么懲罰。但我一直在這樣做。

初三的那個暑假我一直在家里宅著。唯一一次出門時表姐叫我到她家去拿點高一的教材預(yù)讀。我在她家里又看見一只狗。

“朋友寄放在我這里的。很乖。我那個朋友以前也養(yǎng)過一只狗，后來也是走丟了，一直很難釋懷?？墒怯幸粋€下雨天，這只狗突然跳到她爸爸的車上，于是就被帶了回去。

剛開始她和她媽媽都很不能接受，覺得這只狗要取代之前那只的地位，所以不管這只怎么賣萌撒嬌都很是排斥。但有一天她們突然想，哪有那么巧剛好就自己跳到車上的。之前的狗狗或許是真的回不來了，所以就派這一只回來了也說不定?！?/p>

我慢慢走向那只狗。我覺得它很面熟。很像當(dāng)初我第一次見到點心時一并見到的那只。但它似乎要溫和得多，不像是喜歡欺負(fù)同類那樣。它也向我走過來，然后舔了舔我的手。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醒來以后，在點心消失了之后第一次哭了出來?？薜没杼旌诘?，哭得很徹底。但是第二天我去了那片久違的竹林，去撿落在地上的竹葉，然后挖個坑埋起來。

夢里的我是曾經(jīng)的我，穿著沒有帽子的衣服，在竹林里埋起竹葉，然后對著坑雙手合十，祈禱死去的兔子在來生變成一只狗。

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有一片竹葉在我的頭頂盤旋，似乎在找尋什么。最終它輕輕的飄落到我的頭頂上，然后，被風(fēng)帶走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