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啊,就是窩里橫”這句話小時候經常聽到,一般是說一個小孩兒出去了沒出息,任人欺負,可在家的時候,卻是個大王。一般來說,大人這樣說孩子心里總歸是不情不愿。沒有人愿意看到自家寶貝沒出息,甚至還被人欺負。現在,我都快21歲的大姑娘了,卻越發覺得自己也是個“窩里橫”的主兒。我已經忘了,上一次和別人吵架是何年何月,且所為何事。
高中時候,班級里有個女生,和我關系不錯。這個女生在現在的我看來也是個小孩兒脾氣。她經常和左右兩邊的同桌冷戰,甚至冷戰死半天以后還會掀起罵戰。我曾經說:你呀,真是愛憎分明。起矛盾的原因無非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在我看來完全可以耍點小心思賴賴皮就躲過去的,可在她看來,那是觸碰原則和底線的矛盾,絕不能原諒。高中那會兒,同桌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遇到個小組討論,我都替他們尷尬,她可倒好,渾然不知。在我看來別別扭扭的狀況他人卻處理的游刃有余。
我是個感性的人,常掉眼淚。高興也哭,傷心也哭。看電視,碰到大結局那是必哭。在我的世界里,一切的大團圓和不和諧都值得動容。看到大團圓,喜極而泣,看到不和諧的因素,心憂而泣。
這一點還體現在與人相處的方面。
我十分抗拒和朋友撕破臉,放到明面兒掰扯,計較。吵架這種東西,可見人品。撕開了傷疤撒鹽,弄疼了就占了上風。然后冷戰,恍恍惚惚間耽誤一大攤子事兒。要說原則,何人沒有。我心里邊頂看不上的人便是軟弱無知,淺薄低俗,污言穢語,小肚雞腸甚至給別人添麻煩的人。但人總是立體的東西,這個面兒惹得我生厭,那個面兒卻又能鋪平我皺起的眉頭。也可真奇了怪了,和面團似的打啞謎倒也相安無事的結交了許多可心的朋友。但心里邊卻越來越失落,這種失落感源于感知到自己在怨恨。
說到怨恨,它不同于“背叛”。背叛二字代表重生,說明找到了新路。而怨恨則多是無能的借口,腐爛生銹,掙脫而不得。
怨恨自以為是的圓滑,實際上卻是不敢說出口的“不”
心理學上有個名詞叫“安全度”。人只會對自己信任的人發脾氣。這就讓我想起了“窩里橫”。在家待著,不出三天和我姐便會因為抬不到桌面的事兒吵架,一改在外的模樣。處女座的擰巴發揮的不留余地,可總是不到半個小時又蹭到姐姐身邊,吵鬧著要吃好吃的,催著她去給我買。倒也嘗到了當妹妹的好兒,姐姐對我稍一刻薄就去爸媽那兒參她一本兒。但這點任性卻用不到朋友身上。
身邊的人說我脾氣好,有時候她們都看不下去的情況我卻能笑著過去。這句話聽的時候我依然當成是一句夸獎,順順當當的結束了這場試探著說出掏心窩的對話。但卻是一棒呼到了心里,這種做派說不上好壞,但總歸不和諧。
初高中交到了幾個好朋友,大多有過矛盾。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甚至上邊提到的冷戰都沒能免。心換心評價我的時候,她們絕不會像普通朋友一樣,只覺得我開朗。因為她們見過我最不是人的樣子,聽過我中傷她們的混賬話,也共同經歷了許多值得記憶的事情。層層累加,彼此之間早已有了默契。沒有矛盾可以離間,也沒有說不出口的面子話值得人生悶氣。坦坦蕩蕩,痛痛快快。生活就是一張過濾網,留下的總是最可喜的。
上大學就會發現,和大一大二的同學聊天時最能引起共鳴的話題就是:高中。許多人的朋友,寄托都在那兒,也有一個原因就是現在的小孩都善良的不愿意生事。
去豆瓣,知乎,貼吧隨便逛逛,都能搜羅出一網子的同道中人。20多歲的大學生大多明晃晃的吞噬孤獨。外界強加的“成功學”和主流媒體宣言的“宮斗劇”以及大學里最不能少的學生會,社團甚至大學寢室都是行走的教科書。印象里除了笑就是大笑的姑娘也會在深夜兩三點發條圈兒:成長就是把哭泣調成了靜音。其實能舍得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公開的發出來也是一種勇氣。不像我一塌糊涂的時候還不忘了設置對自己可見,太多繾綣的心事道不出去。和誰置氣,又和誰競爭?
我不知道高中的那個女生現在是不是依舊我行我素,面對觸及底線的人是否還是那么義正言辭。真的希望她依舊是那樣:率真,可愛。卻也不希望自己變回那個樣,畢竟成年人的世界里,非要理個是非分明,非黑即白實在是不明智。我沒有棱角,圓滾滾的。但內里實實在在,底氣沒丟。
前幾天看到一篇文章,是說一個人怎么樣的行為就代表她把你當成了朋友?評論很多。有一個人這樣寫:吵的不可開交,傷筋動骨。仔細想想,值得我發脾氣的人同樣也是我珍重的朋友。至于,笑著打哈哈平增他人戾氣也絕非不敢,不屑罷了。
比起現在,我更喜歡會發脾氣的以前。
更喜歡那個時候的不過大腦。
更喜歡那個時候的英雄主義。
21歲的自己怎么碰到挫折就回憶18歲以前的日子。成年世界里的探索沒有止境,就連發展心理學上18歲過后也大咧咧的劃分為成年早期,中期,晚期……除了婚禮,成長賦予我的儀式只剩下葬禮。這么長的時光,沒有當口供人喘息。
往日,我很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