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照片拍攝于2017年6月9日。
彼時火車剛出重慶,途徑懷化。六點剛過,我們在車廂里面吃飯,窗外天光湖影,有云輕輕飄過。
手機拍下這張照片,配上兩個字:心安,然后發了出去。從重慶回南京的路上,火車搖搖晃晃,在西南連綿的群山里,車廂光線時明時暗,心里卻不像來時那么慌張。
因為終于將寶寶接回了南京,這個大大的城市里面,有了一個可以擁抱的人。
13年剛去學校報道的時候,床板上除了學校統一配發的大包以外,只有一個癟癟的雙肩包,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宿舍里面,口袋跟我頭頂的白墻一樣干凈。那年冬天異常的寒冷,我穿著兩件短袖、一件長袖,都已經被洗的嚴重掉色。外邊一件薄薄的外套,坐在教五樓一樓的教室里面。
南京的冬天陰冷刺骨,潮氣和寒氣就像陰測測的小蟲,不停的往骨頭縫里鉆。聚酯纖維的面料緊貼著腿上的皮膚,把僅有的一點溫度傳到了空氣里面去。學校里林木眾多,晚間氣溫更低,薄薄的一層被子,取暖基本只能靠抖。
第一次做兼職的時候在南京站附近的新世界大酒店,四個小時一共32塊還拖了好久,去新街口結算工資來回公交又花了4塊。那個冬天好像是我有生以來經歷的最寒冷的冬天,連饅頭都吃不起的時候,就只能躲在宿舍喝熱水。
那時候在想,這個冬天真冷啊。
好在冬天過去了以后,終于到了春天。
春天到了,萬物復蘇,又到了一年一度踏春玩耍、同學之間好好交流的時候。
14年春天,我跟狗丁約在操場打牌。
當時天青青的,關二爺在一旁堅持放著他一直沒放起來的風箏。狗鵝還在操場上哼哧哼哧的減肥。我們在草地上圍成一圈坐下,寶寶的襯衫下擺扎成了好看的蝴蝶結,坐在我的對面,后來給我送助攻的金魚坐在旁邊。
打的是我到南京剛學會的摜蛋,好像你也不太會,所以我們一直輸。你總是喜歡留下一張3在手里,等發現出不去的時候才捂著臉一頓傻笑。但是晚上約在奶茶店再玩的時候,我終于能加上了你的QQ。
以前我一直在想,未來生活在一起的人會是什么樣。首先得會做飯,因為我不會。還要得會收拾東西,因為我覺得亂糟糟的屋子太難受了。應該喜歡看書吧,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聊那么多有趣的事情了。
直到我跟你在一起以后,我覺得未來生活在一起的人就是這樣。首先我學會了做飯,因為你做的不好吃。我還要一天收拾三遍屋子,因為一轉身你就能弄的亂七八糟。書架上的書已經好久沒翻了,因為你總是喜歡拉著我一起看你所謂很有趣、其實很無聊的節目。但是好像我已經忘了,從前我想的那些不靠譜的樣子。
在一起以后,我們每天就是逛、吃、逛、吃,好不容易瘦下去的我又胖了起來,真羨慕你好像永遠都胖不起來。
你去蘇州實習以后,少則一周、多則兩周我就要去一趟,仍然記得那時候六點多爬起床趕最早的地鐵,這樣九點就可以到蘇州。
每個月掙的一大半都貢獻給了鐵路總公司和蘇州大大小小的餐館。后來我們在揚州被人坑的一塌糊度,卻又在鎮江找了回來。早上跑到上海,你拉著我吃了心心念念好久的餐廳,晚上又被舍友催著回了南京。買了兩張臥鋪你卻跟我擠在一起,半蜷縮在床上,我又趕著馬上要交的東西,換取下一次旅行的資金。那個時候多傻啊,就知道吃,你還吃不胖。
后來你畢業了,送你去機場的大巴上,你抱著我,而我哭的像一個二百斤的孩子。那天在機場,我堅持要你吃一碗餃子再上飛機。北方人習慣出門餃子回家面,我堅信你還會回來,我一直等你回來。
我考研的半年里,你在重慶哭哭鬧鬧,臨近考試的幾天還纏著我一直聊到十二點。我知道半年不見,你心里面一定焦急地想要馬上飛過來,其實我何嘗不是。
我終于看到了你跟我說的群山扯著白云、看到你總跟我提起的街頭的各種小吃。我們深夜飲酒,最后他們抬著我回去了賓館。我等在社保大廳的門口,和你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在你念書的高中扶著你玩溜冰鞋,磕磕碰碰最后拉著我一起摔倒在地上。
最后我還是要走,在破舊的車站里面,你塞給我愛吃的油粑粑。我堅持讓你先走,然后才坐上了車。
從始至終,都沒有敢讓你家人知曉,我來看你了。
我想帶你走。
幸好,我終于把你帶回了南京,在這個大大的城市里面,你終于又陪在我的身邊了。
那個時候,我研究生考試最終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被南京一所211錄取,一年收入穩定在了十多萬,興沖沖的跑去接你,最終有了這張照片。所以我在南京又有了你的陪伴。雖然刨除花銷我們沒剩多少積蓄,但是我終于不用再攢下半年的積蓄翻過大山、沿著長江上溯1400公里去看你。
照片里面,天光湖影,云輕輕的飄,好像一切都有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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