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后,又遇見了高中時的幾個舍友,和H、L一起在集市上瞎逛,她倆已經走得很遠了,走到了拱橋的最高點,而我還在橋的這頭。
一回頭,一個熟悉的身影漸漸地在我的眼里變大,胖胖的、留著短發、穿著牛仔褲,上身搭一件顏色艷麗的短T,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好看。
偶然的遇見,我卻表現得像是早已約好見面,她卻遲到了,一副淡定的樣子,但內心早已暗流涌動,從出現在我視線里到走近我的十幾秒,在心里練習了很多打招呼的方式,可直到她走近,我還是傻傻地站在原地,嘴巴像粘住了似的,說不出話。
Z,高中畢業后偶爾會想念的一個朋友,也是關系最微妙的一個舍友。平常聯系的次數一只手就數的過來,卻時常會在夢里見到她。
這次也一樣,又在夢里見到了高中時那副樣子的她。
她走近我,說:“她倆呢?”
嘴上說著“在那邊”,心里卻滿是醋意:好久不見,一見面卻問我別人的情況,難道憑我的體積和重量在你心里找不到地方安放嗎?
站在我旁邊,高興地對拱橋上的H和L揮手,還是老樣子,高興了就像孩子般蹦蹦跳跳,傻傻的惹人發笑。
那是一座年久失修的橋,破舊不堪,施工人員正在一點點地將它拆掉。我們讓H和L過來,她倆卻站那兒不動,像隔了條銀河,終究只能相望,無法相擁。
夢的尾聲,Z還是與我并肩站在橋這頭,呆呆地望向橋中間背向我倆坐著的H和L。夕陽已經貼近海岸線了,很大,把H和L映得很小。暖暖的金黃色暈染了整個畫面的背景,兩個背影并肩坐著看夕陽,畫面定格在了這一刻。若是鏡頭拉到我身后,Z會在看夕陽還是在看兩個背影,會不會是在扭頭看我?
沒有得到答案,醒來了。6點多,內心很充實。不想續夢,只是細細地回味著。拿起手機想要給Z發微信,像上次一樣,說“夢到你了”。
發現她又換頭像了,點開她的頭像,個簽是“微信已卸,閉關修煉,有事電話。”符合她一貫的作風。閉關修煉?又搞什么鬼呢?那就電話聯系吧。
不確定她的手機號是否安靜地躺在我的通訊錄里,從微信里復制了她的手機號,去通訊錄里搜索,令我沒想到的是,我竟然存著她的號碼。一個從未撥通過,甚至不曾短信過的號碼。落滿了灰塵,結了蜘蛛網,但卻一直存留著。
“Z,又夢到你了。還是那個胖胖的、留著短發的你,還是那個高興時會傻到像孩子一樣跳起來的你。”
沒有想太多,按下了發送鍵。因為怕猶豫過后,就會一字一字地刪去。但等待回復的時候,還是會想,我剛換了手機號,她會不會存了我的號碼?如果問我是誰,要不要告訴她?
不久收到了一條信息。
“哈哈”。
哈哈?沒有了?那應該知道我是誰了,是不是好久不聯系,也只能尷尬地回復“哈哈”?
過了一會兒,又一條信息來了。
“那等我回去,讓你看看我還是不是我”。
兩條短信結尾都沒有標點,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我埋怨到:“短信不花錢嗎,干嘛要發兩條。”
“因為好開心,還沒反應過來,第一條就嗖得出去了,兩條信息就會開心滴蹦噠兩次。”
哈哈!還是像夢里一樣,傻的像個孩子般開心。
高中時,大家都忙于學習,看著自己的成績,我尤其著急,一頭埋進書本題海里,沒有出來過。所以,整個高中時代也沒有交到很知己的朋友,只是幾個舍友玩得還不錯。
Z就是其中之一,班長兼語文課代表。成績不錯,文采也不錯,字規規整整的,很干凈,讓人看了很舒服。
可能是因為比較優秀,她的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人,她善于表達,包括自己的情感,對誰都交心。我有點自卑,不敢跟她走得很近。只是舍友一般關心都還不錯,她對我也很好。
她喜歡文字,常常會寫些什么在本子上,也給《萌芽》之類的雜志投過作品。每每周末的時候,會去學校附近的小書攤上抱些《讀者》《萌芽》等等的書刊回去,看到自己喜歡的書也會順手帶回去。
后來,我常問自己,什么時候開始喜歡讀書的,什么時候開始愛上寫作的,又是什么時候開始對買書變得大手筆的。可能就是高中那會兒,受了她的影響吧。
她在宿舍讀過一篇自己的文章,我說喜歡聽她念給我聽。有一天,我已經準備睡覺了,她拿著本子,興沖沖地跑到我床頭說,我給你讀文章吧!于是,我躺在床上,她蹲在我床邊給我讀了一篇。
她喜歡寫詩,人家指定一句話,她寫成藏頭詩。記得她給我寫過幾首詩,有一首是這樣寫的。
“不是流年倒轉的錯
離開是為了不再難過
而你已不再需要我,是的
富麗堂皇的夢醉了,醒了,碎了
且說那時我牽著你的手沉默
貴重的青花瓷在剎那凋落
于是
我走失在你生命最美的時刻
如同斷了線的燕子風箏
浮在天空里有多寂寞
云朵最終也憂傷地飄走了”
落款:
“2012年7月5日
左岸”
“左岸”是她的筆名,不知她的想法。只覺得很文藝,符合她的氣質。還有一首叫《提線木偶》,后來我用它做過微信昵稱。倒不是因為這首詩,而是在電視上看到木偶表演才改的,那時壓根兒沒想到這首詩。
緣分真是很玄的東西,刻意去尋找時,找不到,一個不經意的轉身,卻發現它離你并不遙遠。
高三的冬天,我感冒了。晚自習極其安靜,只有我的咳嗽聲一次次地打破這安靜的氛圍,或許,也打斷了別人的思路。Z就被我打斷了,傳了張紙條過來。
“S,我和你去打針吧。”
“不用了,睡一覺就好了。”
“你傻,發燒晚上更好,你再燒得更傻了。同意,你起立我們走,必需錢,沒錢我先給你付,再晚怕她不給看,走吧。”
第一次這么霸道地跟我講話,我敵不過,敗下陣來,還是跟著她去醫務室打了針。在那個時間就是生命的時期,她仍愿意為你付出一瓶點滴的時間,很仗義。
身體虛弱的時候,心靈更脆弱,并不是病的多嚴重,只是希望有人來為心靈療傷。你的一點暖,勝過千劑良藥。
她很喜歡雨,或者說很喜歡淋雨。遇到淅淅瀝瀝的小雨是從來不會打傘的,甚至懸絲不斷的中雨也不打傘。
“Z,來我的傘下吧!”
“不用,下雨多好呀,我喜歡淋雨。”
“你傻呀,感冒了怎么辦?”
“哈哈,我就是傻!”
說著,蹦蹦跳跳地走遠了,偶爾還會張開雙臂,在雨中轉個圈。看她高興地像個孩子,著實很羨慕。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便學著大人的樣子,舉止端莊,殊不知約束的行為卻將原本美好的快樂一點點地腐蝕掉了。
畢業后,她去了浙江念書,我是宿舍里考得最差的,只高了一本線幾分。所以,就主動地與她們失去了聯系。對于Z,還是很懷念那段與她一起打雪仗,看她寫詩,聽她讀文章的日子。
陳奕迅的《最佳損友》,歌詞是黃偉文寫給楊千嬅的,以此來懷念他們之前的友誼。詞中寫到“為何舊知己,在最后,變不到老友”。
或許,最惋惜的友誼不是我們吵過多少次架,而是曾經親密無間的知己,沒有理由,沒有借口地變得陌生。一句“來年陌生的,是當日最親的某某”,讓人唏噓,讓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