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幾天看了一篇文章,是一封遲了十幾年的信,是給阿嫲的。
信中這么說:十幾年前的那個小朋友,從來沒有好好地跟你說過哪怕一句話。到了今天,我獲得了一些成長,回望童年已經恍如隔世,總覺得有一些話欠下了很久,應該早些說給你聽。
作者在信中回憶了童年時和阿嫲的點點滴滴,阿嫲讓他寫流水賬般的日記時,他氣洶洶的問阿嫲寫這些的意義是什么,在阿嫲思索答案的十幾秒里,她也是忐忑的吧,可能自己是個沒上過學的童養媳,覺得文字是種神圣的東西。
作者父母外出打工,他和阿嫲一塊生活,“留守兒童”這幾個字并沒有完全展現窘境,把留守二字拆開來看,是一段漫長的等待時光,以至于爸媽再次外出時,他哭的撕心裂肺,雙腳用力蹬著凳子,聲嘶力竭。
阿嫲在一旁喊“不要哭了,吃飯了”,不知道這樣喊了多少聲之后,阿嫲停了下來,眉頭緊皺著,看著他,說:“我還要怎么辦哦,天哦。”
聲線很綿軟,有些顫抖,有些無力。
后來回想,他在信里說:我總是放大自己的想念和孤獨,而忘了你也同樣無助。你希望讓我在正確的軌道里長大,不讓遠在他鄉的爸媽失望;但另一方面,又不知道怎么治愈離開了爸媽的我。
三年級后,作者搬到了爸媽打工的城市,和阿嫲最后的一通電話是以他沒有感情的“嗯,再見”結尾。就真的沒有再見。
總以為還有時間,沒有好好準備,好好告別,就這樣,我們在時光里錯過。
二
海子說:我年紀很輕,不用跟誰告別。于我而言,告別從來都是不可預測的,也是不可避免的沉重。
有可能隔壁的老大哥,和往常一樣去上班,沒走幾步就栽倒在地,沒來得及和任何人告別。
也有可能,那個女孩不再像往常一樣大吼大叫,穿上平常的衣服,挑了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出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或者那個和你躺一張床說悄悄話,上課傳紙條問中午吃什么飯的人,在拍完畢業照,互道再見后,就真的,沒有機會再見一面了。
我們總是習慣性的認為,只要不是天人永隔,總會有機會再見,不必太過隆重的告別,但是,也有一句話,永遠不變的是變化,可能會在不經意間,那些“只道是尋常”,就會成為一段不可回頭的遺憾。
三
壇子說最近它想起了一件很久遠的事,關于一個老房子。
在學校待夠一個星期后,回家發現老房子被拆了,一瞬間被一種不可描述的情緒包圍,面對著那些石子磚頭,仿佛它們都有生命,在歲月盡頭向他展示即將消逝的美好。
路邊有車經過,司機搖下車窗,沖他喊:小孩,把自行車挪一挪,擋到路了。他像個木訥的機器,微微動了下車子,回憶卻是在老房子經歷過的事情,像過電影。司機不耐煩的嘟囔,他神游在外。
一陣晚風吹過,什么都散了,那些小男孩的嘻嘻哈哈勾肩搭背,老房子無聲的矗立了幾個年歲,都化成了風帶起的塵土。
去學校的時候,怎么也想不到要和這個老房子告個別。
有人說,機場和醫院是情緒最泛濫的地方,生離死別,苦不堪言。
也有這么一句話,所謂父母,就是那不斷對著背影既欣喜又悲傷,想追回擁抱又不敢聲張的人。
在車站和父母告別,是最不愿一遍遍體會的,每次離開家鄉,總要裝著一臉云淡風輕,倔強的不讓思鄉情緒流露,可是內心像潮起潮落,苦悶悶的心情像漲潮,拍打著最柔軟的角落。
四
曾看到過這么一個故事,大學畢業季,一個室友送另一個時候去火車站,她們說說笑笑,彼此祝福對方,一個人快要檢票,在檢票口排著隊,她拿著手機回頭對室友說,再拍一張照,來,比v,兩人做著鬼臉,笑著笑著就哭了,揮手作別,淚眼朦朧中,仿佛看到初進大學的懵懂少女,都長大了。
世上告別的對象有千萬個,告別的方式有千萬種。
和家人分開時,牢牢記得叮嚀囑咐,不要再像在家一樣嗯嗯啊啊敷衍了事。
結束一段感情時,不要半裝酷半不在乎的說“以后再也別見了”,那樣只會讓對方更傷心,老老實實的告別,說說最誠摯的祝福,祝他/她好。
畢業了,好好告別,抱抱她們,同窗幾年,早就有了非比尋常的情誼。
還有,告別的儀式感固然重要,用力生活,用心感受才不枉一場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