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原諒每個犯錯的人,但記住,助紂為虐不叫犯錯,叫找死。
“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家里還有爸媽,孩子,我發誓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求求你,求求你......”
吳坤忽然一下跪在地上,吃勁的往前爬著,像想要抓住什么東西,我一把推開門走進詢問室,拽著他的衣領把他拎起來,雙眼早就因為強忍著怒火而變得猩紅。
原諒你,憑什么原諒你!老子好好的徒弟和師傅就這么沒了!憑什么原諒你!
“老子今天弄死你!”
“曲舒榮!松手!”
王靜也緊接著沖進來把我們扯開,我看了吳坤一眼,恢復了理智
“艸!”
隨后被王靜拎出了審訊室。
王靜是我徒弟。
唯一一個徒弟。
之前我還有一個徒弟的,也是王靜的男朋友,犧牲了。
我是荷城緝毒大隊大隊長,上一任大隊長是我的師傅,他自殺了,死在自己了十幾年的配槍下面。
一
我和師傅在結案之后喝多了酒,我抱著電線桿吐得七葷八素,師傅抱著我,吐得七葷八素。
一般在我身上,一半在地上。
后來我硬生生被熏醒了。
太他媽臭了。
這個老酒鬼是我偶像,也是我一輩子的恩人,是荷城的緝毒英雄。
那時候我剛剛進緝毒大隊就碰上了大案子。
荷城收費站攔下了兩輛運輸車,輪胎和車門里面藏了近1000克的毒品。
聽說這已經是今年的第三次了,也是最少的一次。
兩輛車的司機都說自己不知情,只是個水果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車上有毒品。
后來他們是由師傅親自審問的,那時候師傅就已經是荷城警局出了名的詢問專家,只要是坐在詢問室里的嫌犯,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人稱人形測謊儀。
二
就憑那些人不入流的撒謊手段,連我都騙不了,師傅出馬,自然是手到擒來。
從他們口中得知,這些毒品不是他們裝進去的,是有一個叫豪爺的男人開來了兩輛車,叫他們開到荷城會所,那里會有人給他們錢。
豪哥?臥槽,什么年代了,還這么土嗎?!
經調查,荷城會所老板是個女人,叫李卿,身后有個男人,八成就是那個什么豪哥。
我們去了荷城會所,便衣去的。
師傅拿著一沓錢,指名道姓要找豪哥搓兩盤,錢往桌子上一扔——臥槽,一看就是一土大款,沒啥腦子的那種。
估計那女人和我想法差不多,避開我們說要打個電話,然后就把我們領進去了一個包廂。
如果我知道后來發生的事情,說什么也不會相信師傅不讓我配槍這個事情的。
“豪哥,久仰......文成豪......”
師傅看見那人明顯一愣,下意識的把我推到他身后。
“我就猜到是您,成隊長!”
三
那人拿起身邊的拐杖,略顯艱難的站起來,笑的人毛骨悚然。
“小曲,我說一二三,你就趕緊跑去找后援!”
師傅身子往后倒了倒,低聲說,他把我護著一直往門口倒退,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拔出身后的槍,與此同時對面的人也從抽屜里拿出了槍
“一二三!快跑!”
隨著兩聲槍響,我被推出了包廂,師傅沒受傷,那個人也沒有。
“師傅!”
我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來,想進去,師傅把門一關,任我怎么敲打也不起作用。
這會所的門真他媽的結實。
“去找人!快點!”
隨后又是一聲槍響。
四
我不喜歡哭,等我憑著一根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木棍沖出會所的時候,我沒哭。
師傅下落不明的只剩一潭血跡的時候,我也沒哭。
可后來,他被放回來,整個人瘦了一圈,本來是個健碩的人一下子變得像乞丐一樣。
大半夜我們一行人找到他的時候,我沖上去,使勁抱著他,見他那雙凌厲的眸子里完全沒了光,我也沒哭。
可為什么,為什么我現在看到師傅再穿上警服,坐在大隊長辦公室里,拿著偷來的毒品悄悄注射之后那種欲仙欲死的樣子會淚流滿面。
為什么?
“師傅......”
不,不對,這不是我師傅。
我嚇得沖出了他的辦公室,他沒有追出來。
可能是后來他神志清醒了,急急忙忙的找到我,說他被抓過去注射了毒品,吸食根本決絕不了問題。
我是緝毒警,我知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能夠成功戒掉注射毒品的案例。
吸食毒品和注射毒品的根本區別就在前者可以強戒。
他說他曾經把自己關在衛生間里三天三夜,只喝水,可毒癮犯了他把衛生間的門都撞壞了。
四
這件事我發現之后沒幾天,他就自殺了,死在自己那把引以為傲的配槍上。
發現的時候,他家里面被砸的亂七八糟,電視機,攝影機,臥室門,衛生間門,桌椅板凳,連吊燈都碎了。
唯獨一個小抽屜里一枚徽章,還有一個筆記本,完好無損。
那個徽章是他用一根手指頭換回來的,緝毒英雄。
本子全是他的辦案經驗,很明顯是從最近才開始寫的,最后一頁上面自己凌亂被抓的全是褶皺。
“小曲,對不起,我不能給緝毒大隊抹黑,只能這樣了。”
他沒犯錯誤,他也是受害人,上面不能把他拉下來,如果平白無故把他停職,外界一定會議論紛紛,讓別人知道了,百姓一定會失去對政府的信任,這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我知道,師傅,我知道,我都知道啊......
那天晚上我又喝了酒,抱著電線桿子吐得七葷八素,吐著吐著就清醒了,在馬路牙子上嚎了一夜也沒人管。
后來,那個本子被我交給了王靜和柳鴻將。
最后一頁在我胸口,還沾著我的淚。
五
四年之后,我有了兩個徒弟,王靜和柳鴻將。
當年的販毒集團還在,已經是最后關頭了。
柳鴻將自告奮勇去臥底,兩年,犧牲了。
后來我們收到了一個文件袋,里面的東西如果放在古代判刑的話,一定能讓那群王八蛋株連十八族。
王靜連柳鴻將的尸體都沒看見,被那群畜生拿去山上喂狼了。
那時候她在那片山上哭的撕心裂肺的,邊哭邊刨腳底下的土,走哪刨哪兒。
“老曲,你說他是不是有什么東西會掉在這,一下雨就被埋了,我說不定還能找到那個木頭給我寫的情書呢!你說是吧......”
又哭了,哭的好難聽,狼聽了都得跑。
我站在那里什么都沒說,或者說我也相信,說不定能找到那個木頭掉下來的情書。
我以為她看見那畜生的時候會先沖上去,我還想著怎么拉著她,到最后還是她拉的我。
她說她就剩我這一個師傅了,我不能再被這群人害的撤職了。
撤職?笑話!老子還沒把拿群畜生們都抓起來,憑什么離開這兒!
這姑娘不知不叫我師父,還他媽這么傻,我都被她蠢哭了。
“靜兒,走,師傅請你喝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