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目
首章：展望【序】
上一章：展望【十二】
【十三】
邊境的日子顯得格外的冷清，少了幾分新鄭都城繁華熱鬧的喧囂，也少了幾分黑暗中的算計陰謀，整日里只有澀風輕吹，日出日落。就這么日復一日的循環著，倒也讓空氣都變得悠閑了許多。
邊陲的小城里始終只有那么幾個相同的人在轉悠，好似走到哪里都會遇到一樣，但大家每次相遇都只是默契的相視一笑，畢竟小城實在是太小了。但是這樣的生活卻讓白鳳心里靜了許多。
因為養傷的緣故，白鳳已經來到這座小城數日了，沒人問他從何處來，也沒人問他到何處去，因為這個小城從來就只是路人的旅店，只道有些人昨日來了，有些人明日便走了。問得再多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因為真正留在小城的終究是那么幾個人。
他們或許也曾有過各自不同的旅途，只不過最后都選擇了留在了這里。這是一個橫看過往煙云，縱談浮生風雨的地方，卻有著屬于它自己獨特的一方寧靜。
白鳳在這里呆的日子多了些，那些人倒是也開始跟他打招呼了，無論他回應與否，小城里的人似乎都快把他當成以后可能要住在這里的人了。他在邊境的各個地方都沒有停留過太久，卻唯獨這個城鎮來得多了一些，也許是被這里別樣的心安所吸引。但他始終只是一個過客，不應該在這些人的腦中留下任何的印象。白鳳想著，或許自己是時候該離開了。
風卷著腳邊的一席沙塵散入周遭的空氣中，清冷的天空上飛來了一抹熟悉的白色。羽翅浮動，帶著尾部不同尋常的數根白翎，小白鳥俯身下落，一會便停在了白鳳坐著的桌前。
似乎已是相識很久，小白鳥一來便蹦噠著向白鳳的手中蹭去，而白鳳也頗為熟練的替它整理著被風沙吹歪的羽毛。在白鳳來到邊境的那天，小白鳥便跟來了，無需言語，它總會自動的跟在白鳳的身邊。
“你似乎長大了些……”白鳳邊捋著毛邊比劃著，卻也沒太在意。
白鳥搖頭晃腦的用它芝麻大的黑豆豆眼珠看了看白鳳，也不知是表示認同還是什么意思。不一會又像忘記了這回事一樣，跳到了放水的杯子旁，專注地飲起水來了。
只有在看著小白鳥的時候，白鳳的目光才會露出幾分放松的柔和，顯得不是那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也許是因為這幾分別樣的目光，竟吸引了一個半大的女娃給跑了過來。
小女孩躡手躡腳的扶在桌子邊上，即使身高才到桌子邊緣，也使勁踮著腳，探著小腦袋向桌上張望，目光炯炯地盯著正在喝水的小白鳥，甚是歡喜的樣子。壓低著聲音，又像是怕把小鳥嚇跑似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笑著，驚奇的說道：“好特別的小鳥啊！”
白鳥正喝著水了，卻被這個突然從桌下升起的山頭給嚇了一跳，只看見兩只放著光的眼睛就那么直愣愣的盯著自己，于是立刻撲騰了幾下翅膀就瞬間飛到了空中。
“啊……”小女孩無奈的看著小白鳥飛高，聲音變得有些氣餒。
白鳳見這個五六歲大的女娃垂頭喪氣的樣子，一時竟覺的有些不忍，向空中揮了一下手，小白鳥便又旋飛著下來了，直直地停在了白鳳的手腕上。
“哇！”小女孩原本暗淡的眼神瞬間又亮了起來，見到白鳳把小白鳥招了下來，便慢慢靠近了過去。
白鳳把手腕放低，好讓這個女孩看得更清楚一些。小女孩面色一喜，雙手成捧狀想要接過白鳥來。
見白鳳默認，小白鳥也很配合地朝女孩手上蹦去，不過可能是女孩手掌太嫩小的緣故，小白鳥只是象征性的停留了一下，便又盤旋著跳落到了地面上。
小女孩也隨著白鳥的降落而蹲下身來，仔細的觀察著，連大氣都不敢喘，好似怕又把小鳥嚇跑了一樣。邊境荒蕪之地，就連飛禽走獸什么的在平時都很難見到，所以女孩這么好奇倒也不算奇怪。
突然想起什么，女孩從背后掏出一塊小餅來，用手細細地捏碎，想喂給小白鳥吃。白鳥一見到食物，倒也不再認生，白白的頭就在女孩的手掌上一下一下地啄著細碎的干糧。女孩見小白鳥肯吃她喂的東西，不一會便喜上眉梢，自顧自地和白鳥玩去了，絲毫沒管一旁的白鳳。
白鳳倒也沒什么表情，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小女孩喂食的這一幕。他來這個小城有一段時間了，對這個小女孩還是有點印象的，似乎是對面旅店老板的女兒。不過平日里，貌似見不到她出到旅店外來玩。白鳳有些疑慮，于是有意無意地向茶棚對面的旅店內看去。
旅店內的老板好像在一個勁地在向幾位客人賠著不是，也不知發生了什么。
“阿爸今天打翻了客人的東西。”小女孩蹲在地上默默地說著，也不知是看出了白鳳的想法，還是只是無意中對著白鳥了說起來而已。
白鳳微驚，回過神來，注視著那個蹲在地上的小小的身影。
“也不知是什么貴重的東西，竟讓阿爸的臉色白成那樣。”小女孩自顧自的碎碎的說著，就像是尋常小孩受委屈后訴苦一樣，“如果很貴重的話，是不是要賠很多錢啊？”
白鳳無言，想來定是店主要賠禮道歉才無暇顧及孩子，讓小女孩今天跑了出來。
無奈的搖了搖頭，白鳳沒再管那個還在不停地對著小白鳥傾訴著的女孩。人生百態，于他們凡人而言，或許是喜時入懷，傷之入骨，但是對于一只小鳥來說，卻只不過是最為平淡的事情而已。既然無傷大雅，讓她說說又何妨。
正午將至，天空卻還一直是陰蒙蒙的，灰白而無半片云彩，風也變得凌厲起來，似有三分寒氣摻入其中。旅店的客人們因為天氣的緣故便紛紛踏上了既定的路途，那位被打翻東西的客人也似乎急著上路，沒再糾纏。店主似乎松了口氣，卻也開始招呼著小女孩回去了。
女孩有些不舍，卻還是在聽見店家的呼喚聲后，乖乖地答應著馬上回去。戀戀不舍的捧著小白鳥交還給白鳳，女孩摸了摸白鳥身上飛翹雪白的羽毛，像是在告別，突然又抬起頭來，看著白鳳問道：“它是鴻鵠嗎？”
“我不知道。”白鳳淡淡地答道，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它羽毛的樣子真像書上畫得鴻鵠。”女孩的眼里似乎閃過一絲的失望，卻又滿是興奮的說道：“不過我覺得它就是，希望它以后可以飛得更高。”
小白鳥聽著這話，探了探它小巧的腦袋，蹭了蹭小女孩的手，似乎是聽懂了她在說什么。
見白鳥的樣子，小女孩突然有一絲的難過，顯然她已經完全把它當做朋友了，低下頭，眼淚突然吧嗒吧嗒地就落了下來，帶著濃濃的哭腔，對著白鳳囑咐道：“哥哥你以后要照顧好它啊……”
白鳳看著垂頭哭泣的小女孩一時之間倒是有些措手不及，早知如此，他還不如不把小白鳥召喚下來，正不知如何作答之時，卻突然被女孩身后大街中傳來的一陣熟悉的氣息所吸引到了。
那股深藏不露的氣息來自于大街上一個不是特別顯眼的人。雖然那人一襲寬松的黑帽黑衣已經完全遮擋住了臉部，但是那不顯山不露水，明顯壓抑著的霸道之氣已經足以讓白鳳認出他來了。
“衛莊……”白鳳臉部不正常的抽搐了一下，似乎有些驚訝，但最后卻奇跡般地化作了勾唇一笑。
“我知道了。”空中傳來一個漸漸遠去的平淡的聲線，而等小女孩再抬起頭時，身前原本白鳳坐著的凳子上卻早已空無一人，只有一片白羽橫飄在空中，遂又被風吹向遠方。
女孩以為是白鳥的羽毛，便想去接住它，不料回頭便撞上了一個黑色的身影。而那個黑衣男子的手中正夾著那片純白的羽毛，風揚起了黑帽的一角，露出了那人滿頭不同于常人的白發，再加上那雙慎人的眼睛以及唇邊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女孩被嚇得不輕，扭頭就朝著旅店內跑去，而那名黑衣男子也淡然跟了上去。
藏在店主阿爸寬大的身體后，女孩顫抖著身體偷偷瞄著那人，而那人只是在店主驚訝不已的注視之下，冷冷地說了兩個字。
“住店！”
下一章：展望【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