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蔣斌按照林小葉給的地址在她公司下面等著。

坐在黑色路虎車里聽著歌。只見小葉從寫字樓出來，立馬跳下車，準備來個大擁抱。林小葉卻只伸出右手給他一個革命同志的握手。

“美女，不至于這么不給面子吧。好歹我也是你大學的舊友。”

“我們革命同志般的友誼永垂青史！”林小葉上了副駕駛。“去哪吃呀！我可指望了一下午了。”

只見蔣斌神秘的一笑，說，“都等了這么久，急也沒用，我帶你去個有意義的地方。”

發車奔馳，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上蔣斌偷瞄了幾眼林小葉，依舊還是那副美麗的模樣。雖有幾年不見，卻依舊讓人心弛神往，動心不已。還是一頭齊耳短發，只是三七分開頗有御姐氣勢。一直獨來獨往的生活讓她臉上多了幾分堅毅。林小葉不是那種典型女神，只是一身的氣質讓她有些不同，柔軟卻堅忍。

林小葉沒有說話透過車窗看著路邊的燈火輝煌，思緒萬千。漸漸的熟悉的一條馬路出現，路邊有熟悉的網吧，熟悉的大排檔，還有一些精致的女生屋，櫥窗里閃閃發光的還是那些小飾品。“你這是要帶我回學校！？”

“帶你來我夢開始的地方。”蔣斌神秘而又真誠的說。

林小葉沒有接話。突然想起陳思哲說過蔣斌在和行政的妹子拍拖，一陣惡心翻涌。再美的情話也抵不過現實，男人不真誠要怎么相信呢。

進了校門，順著熟悉的路，路虎駛過，驚起不少人回頭。路過田徑場，路過教學樓，一路駛進生活區，學生宿舍區一棟棟宿舍樓依舊立在那，只是里面的居住者已經換了一撥又一撥。路過C 棟女生宿舍樓，小葉抬頭看了看五樓，她曾經在那住過，覺得很親切。蔣斌不露聲色地放慢了速度，也看了一眼五樓的燈光。那里是除開自己寢室他最關注的地方，也是他遺憾的地方。

過了宿舍樓就進入食堂區域。三個食堂依舊熱火朝天，門庭若市。蔣斌熟練地把車停在食堂前的停車坪，和小葉一起下了車。

小葉站在食堂的坪里不往前走。去哪個食堂呢？陳思哲喜歡三食堂的清淡，喜歡那的小炒，蔣斌喜歡一食堂的油水和葷菜魚肉，曾經帶著她吃過很多次，而她自己呢？大學似乎都在被其他人帶著去嘗試，她并沒有自己選擇或者特別喜歡。蔣斌來到她身邊，“走吧！去一食堂，冬天有牛肉火鍋呢！”

兩人一并走進一食堂，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來。蔣斌去買火鍋。林小葉就像讀書時候一樣等著他。讀大學那會，蔣斌每次都約她在這個地方一起吃飯。每次都是下課之前兩人發信息討論吃什么，一下課兩人就約著來食堂吃。每次蔣斌都給她提很多建議，她都要費力思考很久。每次到最后決定的時候她又只是輪著吃。她逃避多選，實在要選擇就讓蔣斌選擇。林小葉從一開始就覺得和蔣斌吃飯吃得太費勁，每天選來選去累得很，食堂就那么點菜，天天討論也討論不出一朵花來。可偏偏蔣斌對此樂此不疲，為了配合，小葉也只好每天假裝很有興趣。細想起來，還是和陳思哲吃飯比較簡單，每次吃飯都是陳思哲說了算，每次點的菜小葉覺得也挺對胃口，也許是兩人一起吃飯多才有的默契吧。

蔣斌拿筷子在林小葉面前晃，“想什么呢？開吃啦！這是配菜，來來，青菜，粉絲，還有我點了豆腐，還有這些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不夠再點。”

林小葉接過碗筷，開始燙菜吃。周圍都是滿臉青春的大學生，時不時看他們幾眼。林小葉從大學開始只要是來食堂吃飯，就總是被人關注。也不奇怪，誰叫她每次都跟學校的風云人物吃飯呢。想不到過去這么些年，回學校吃飯還是被人關注。

“小葉，又有人在看我們噢。”

“那可不。哪個小女生不喜歡你這種陽光帥氣的男人，你這帥的掉渣的臉還真是多年不變。”

“怎么聽著這么損人呢。讀書那會還可以說是個帥哥，可惜啊，也比不過你的思哲哥哥，他才是校園獨特的風景。”

“今天別說他了，你難道請我回學校吃火鍋就是為了討論他啊？”

“聽你的，不說他。我經常想回學校來吃個食堂，讀書那會能夠和你一起吃食堂真的是我每天最快樂的事情。你每次選吃的都那么認真，我也是佩服。”

“哈哈，快別說這個事。我當時覺得你老是問我這個問題，覺得真的煩透了。我可不喜歡做選擇了。可我又不好意思讓你掃興。”

“來，以牛肉代酒，敬你從前的配合，感謝你今天接受邀請。希望我有個好開始。”

“開始什么？”

“重新追你啊！”

一陣沉默。林小葉抬眼看了看他。想說什么又放棄了。

“呵呵。你還追我啊？你沒交新女朋友？”

“公司行政的一個妹子對我有好感，本來打算試試交往，可是她非常不幸啊！遇到我的初戀來了個回馬槍。”

林小葉埋頭吃飯，內心很驚訝，沒有想到蔣斌竟然自己說出現在的感情狀況。這份坦誠竟讓她無法適從。莫非他真的對自己一直癡心一片？天下有這般好的男人？不過話說回來，當年兩人相處一個學期，一路陽光普照，心情愉悅，要不是后來蔣斌總揪著她問陳思哲和她的關系，兩人也許就一直和諧交往了。說不定現在都結婚生子，沒有這小說什么事了。

“就知道吃。你真沒跟陳思哲在一起？”蔣斌心里對陳思哲的芥蒂很深。也許只有深愛著同一個女人的兩個男人才會對彼此的用心如此在意和了然。

“偶爾見個面。他不是和那個什么歐陽莎莎在一起么。你怎么老是把我跟他扯在一起。”林小葉夾了塊牛肉，“他倆估計要見家長了。興許離結婚不遠了。你們好像是一個公司的吧？要準備紅包了噢。”

“他要真跟那歐陽莎莎結婚，我就包個大紅包給他。多謝他終于脫單。”蔣斌笑說。“當年在學校，他簡直是刀槍不入，葷素不進。那么多女孩子對他投懷送抱，暗送秋波，他愣是都回絕了。據說歐陽莎莎能成功還是靠她爸呢。哈哈。你說不會是老爺子卡著陳思哲的論文，說，小子，不跟我女兒談朋友，我就不讓你畢業。你說會不會這樣？”說著蔣斌擺出老教授的嘴臉，把小葉逗的不行。

“那是一個厲害的家族。哈哈。我領教過。”小葉想起當年歐陽莎莎找她說話的氣勢，立馬把話和牛肉一起吞進肚子。

“你領教過？”蔣斌卻抓到了重點。

“是啊，那個歐陽莎莎可是趾高氣昂的很。見到我跟陳思哲吃個飯，都恨不得用眼神殺死我。不過，我都懶得理她。總覺得她說話太自以為是。”

“唉。像你這么好脾氣的姑娘真不多。當年要不是校園里總是傳言你和陳思哲青梅竹馬，你室友還說你們住在一起，他還經常去幫你整理宿舍，我也不會氣的和你鬧矛盾。唉。當年真是太年輕。”蔣斌嘆了口氣，滿滿的后悔和醋意。

“當年小嘛。現在大學生還不是一樣。聽風就是雨，單純呀！誰不是那么單純過來的呢？”林小葉看了一眼蔣斌，正好遇上他的注視，頓時臉刷的紅了。心中有些悸動，這種感覺似乎離開她很多年，第一次是當她看見陳思哲的那個下午，第二次是醫務室遇見蔣斌，再后來就沒有這么讓人心慌的時刻。林小葉迅速低下頭，用筷子搗著碗里的菜。

蔣斌也察覺著不說話，給小葉夾了點燙好的蔬菜。

畢業幾年了，想不到再見到林小葉，自己依然情癡于她。想來自己這些年美女也見過不少，雖然都沒有結局，但交往從不斷片，從來都是自己行云流水，立占上風。沒想到一遇到林小葉，又回到大學時期，總是想遷就她，想逗她開心，想和她多待一陣子。心里琢磨著，這難道是真愛？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蔣斌掏出來一看，是行政的吳茜茜。他也不回避，直接在林小葉面前接電話，“喂。”

“我在吃飯，在大學食堂，和我以前的女朋友，林小葉。”

聽著蔣斌說電話，小葉雙眼瞪的老大，這是哪一出？

“吃飯有什么好解釋的？我和她吃飯跟你解釋什么？好了，不說了。”蔣斌打算掛電話。

“什么？做你男朋友？我只是和你吃了一次飯，對你稍微照顧一點，你覺得就要做你男朋友嗎？我對你還沒有女朋友的感覺。不好意思，你大概是誤會了。”關了電話，蔣斌看著小葉的表情。

小葉眼珠子都要落地上了。

“蔣斌，你這是鬧哪出？拿我做擋箭牌？”

“算幫我個忙。這個姑娘一直對我窮追猛攻，我也只能依靠外力來解決這個事情。一個公司的，太過分又不太好。長的帥就是事多。”

“就你事多。天生就是個花蝴蝶，萬花叢中過，總要惹晨露。”林小葉揶揄他。

食堂里的學生越來越少，打掃食堂的阿姨也在他們鄰桌開始聊天，等著他們離開。

看看外面的天色已暗。林小葉說，“走吧。送我回去吧。今天有些累。”

“恩。走吧。”蔣斌和林小葉一起走出食堂。來到路虎前，極紳士的為小葉打開車門，等她坐進去，為她把車門關上。然后自己開始發車，一路慢慢悠悠在校園里溜車。

“以前吃完飯我也送你回宿舍，有時就一起去教學樓自習。不過你都不讓我上你寢室坐坐。想來也是，寢室都不整理不好意思吧。哈哈”蔣斌又提起這個事情。

“你是不是又要說因為陳思哲每次來給我打掃寢室，你吃醋？他對我就像哥哥對妹妹一樣，雖然我一直覺得他太秀氣，不像個霸氣的哥哥。”

“他對你很好，我覺得不像是哥哥對妹妹的好。他就去過你的寢室，歐陽莎莎住哪個寢室估計他都不知道。聽他們室友說，他也就讓你上他寢室去，歐陽一直都是在樓下等他。真說起來，歐陽莎莎也是辛苦，總感覺太遷就陳思哲。陳思哲一副悶悶的樣子給她，她好像就喜歡這樣？”

“別管人家的事。他們怎樣還不是一直在一起，都要談婚論嫁，再差能差到哪？”林小葉不想聽陳思哲跟歐陽莎莎的事，她一開始是不在意的，后來議論的人多了，她覺得有點煩。她并沒有覺得陳思哲是她的，但是被人拿著跟歐陽莎莎比較，不管輸贏，心里總不舒服。況且人家兩人出雙入對，跟她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那說咱們的事。后來我鬧情緒，你怎么就不來安慰我？反而是跟陳思哲一起經常吃飯自習。”蔣斌想起自己當年鬧情緒，本以為好性格的小葉會來安撫他。結果不但沒有安撫，還天天和陳思哲一起吃飯上圖書館，那段時間歐陽莎莎也是氣得不行。

“有什么好安撫？你自己喜歡胡思亂想就去亂想好了。吃飯自習也能讓你胡攪蠻纏，我看你就是需要冷靜。再說當時是陳思哲讓我幫他斷絕其他追求者而已。”

“斷絕誰？歐陽莎莎不還是最后跟他一起了么。”

“我怎么知道噢。他那個人有心事也未必會跟我們講。按照他說的做就好了。”

兩人沒再說話。蔣斌心里想自己當年真是幼稚，總覺得大學里的感情應該轟轟烈烈，要折騰點刻骨銘心才能罷休。其實，愛情最后只是每日相伴，彼此開心在一起。如果不是自己瞎折騰事，小葉和他定能安然愉快的在一起。但轉念一想到陳思哲，又覺得事情不那么簡單。雖說陳思哲并沒有跟小葉表白，但是輿論還是傾向他倆在一起，總覺得這些輿論不是空穴來風。更何況有哪個不是親哥哥的男人每周到女孩子寢室幫她整理書桌，替她購置生活用品，對她的生活照顧的無微不至。正如小葉室友說的，陳思哲就像清風一般時刻在小葉身旁，讓她自由自在快樂的生活。而蔣斌他就像夏日的陽光，雖然明媚，卻也曬人，經常讓小葉手忙腳亂。

林小葉想起大學里生活，一半是和蔣斌打打鬧鬧的小快樂，一半是和陳思哲一起的溫柔平靜。雖說歐陽莎莎確實讓她困惑過，但是細想下來，還是和陳思哲一起更加平和。就像十五年前的夏天，她躺在梅州的草地上，他在樹下畫著畫，遠處有小孩子媳戲的聲音，卻更顯得安寧。對，就是這種安心的感覺。

想起大學歐陽莎莎也是逼陳思哲挺緊，對自己也有惡言相向，但是每次都是陳思哲出面制止，記憶里一直都是陳思哲在保護她，對于歐陽莎莎，陳思哲更像是君子之道，不像是在戀愛。他兩人在一起也是陳思哲為了讓歐陽莎莎不再騷擾自己。歐陽莎莎也是厲害，為了和思哲在一起，想盡一切辦法。最后發現自己是思哲的軟肋，便開始四處散布謠言，說自己和思哲從小青梅竹馬，中學就在一起，又說自己因為沒有母親，家教不好種種，還跑到陳思哲面前揚言如果不和她在一起，她就要把自己的名聲徹底毀了。真是瘋狂。林小葉一直覺得愛應該是深沉的，是隱忍和祝福對方的。直到看見歐陽莎莎的所作所為，才明白原來有些人愛得如此霸道如此張揚。歐陽莎莎是愛著思哲的，所以思哲答應和她交往之后，她便想盡一切辦法杜絕了流言，也同意思哲一如既往和自己的相處，只是生活中需要留一個位置給她歐陽莎莎。歐陽莎莎的愛既高調又卑微，眾人都以為她俘虜了一個優質男人，卻不知道她只不過在這男人生活里找到一個位置，而這個位置是卑微的，是利用她林小葉的名聲獲得的，與其說她俘虜了陳思哲，不如說陳思哲用女朋友的位置把她套牢，只是這個牢籠不一定有愛情。

兩人各懷心事，車廂內放著王菲的傳奇。見林小葉沒有要繼續聊天的意思，蔣斌也不勉強，既然已經聯系上，來日方長。

“我送你回家吧！”

“恩。有點遠。你要是不方便我自己坐車也行。”

“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蔣斌調低音量，示意小葉睡一下。

小葉看著窗外褪去的店鋪燈火，有些倦意。最近趕稿子，又遇上父母復合，又與蔣斌聯系。的確大腦運轉超負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蔣斌推了推小葉示意已經到家。路虎停在大馬路邊，車子不方便進巷子。

小葉下車，“我自己進去吧，這里不能停車太久。謝謝你送我回來。”

蔣斌知道小葉的脾氣，就像大學始終不愿意他去寢室一樣固執。蔣斌不多言，揮揮手就開車離去。

小葉借著淡淡的路燈往巷子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