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尖利的劇痛令人幾欲昏厥,眼前是比這黑夜更沉寂的暗。女孩深吸了一口氣。往前又摸索了兩步她聽到了疾速前來的腳步聲這才凄厲地嘶喊起來……疼痛卷席了她,她感到身體正不斷地下墜終于有人不可救贖的深淵...**
1
涼玉早上起晚了些,她雖然生性散漫,邁進辦公室的腳步也不禁帶了三分匆忙。不料映人眼簾的臉孔卻讓她稍稍一怔。居然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門牌以確定自己沒有走錯。
對方看到她這情態也有些好笑:"沒睡醒吧,還是這么不高興又見到我?"
女孩已經恢復了慢條斯理的神氣:“沒有,我只是好奇這個時候應該在辦公室里的醫生們都到哪兒去了s”
“你這個實習醫生做得不稱職啊,醫生不在辦公室,當然是在病房里看病人。你遲到了。自然不曉得來了個多么嚴重的病人。”
涼玉拿起掛在門后的白大補慢慢穿上,一邊扣扣子一邊歪頭笑道:"嚴重的病人啊……讓我猜猜,這一定是你招來的病人吧……周一的大早由刑警隊長拉來的病人,的確是不簡單,難怪所有的醫生都沖過去了。"
對方慢慢站了起來一-楚泰的臉上收斂了笑意:"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把病人拉到這里來……我干這行九年。從來沒看過這么令人發指的傷害事件.....”
他語氣里的鄭重讓女孩不禁轉過臉來凝視:“我們這里是眼科啊…難道..*”
一張照片是身穿淺色連衣裙的少女倒在骯臟的深巷之中。另一張特寫了少女血糊糊的眼眶。
特寫的鏡頭不知少女是昏迷還是清醒。那樣血肉模糊的觀感讓人質疑少女的存活性。
女實習生將視線從照片轉移到眼前的病床之上。
床上的少女雙眼被厚厚的白紗布層層包住瘦小的身體沒有任何聲息地掩沒在被摒之中。
"很遺憾,雙眼的毀損太嚴重了,不得不實行眼球摘除。”主任將楚秦拉到一邊小聲道。
"哦。”刑警隊長沒什么表情地應了一聲,又間,“她醒了嗎?”
"應該是醒了。"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楚秦示意他離開。
眼科主任奇怪地看了一眼站著不動的涼玉,顯然意外這個實習生怎能在刑警隊長的面前鎮定至此見她并沒有離開面警察也沒有驅逐她的意思,也不好說什么,只得走出。
"嗨”楚秦走到床邊俯下身子,“你醒了嗎?"
少女沒有回答。但床邊的兩人都看到她的喉頭蠕動了一下。
“我的眼睛……"聲音是干澀的。
"我是警察。你在醫院里。這里很安全。”楚秦回避了這個問題男人寬慰的聲音也有些澀意,大概是覺得抱歉吧。
"你的眼睛傷得太厲害,醫生開刀拿掉了眼球"涼玉的聲音在這時淡淡地響起,似只在陳述一個簡單事實。
楚秦回頭瞪了她一眼。
"你……是誰?也是警察嗎?"得知疆耗的少女沒有楚秦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一她似乎并不意外。
"我是這里的實習醫生。連一貫不動聲色的旁觀者也有些訝異了,“你不哭嗎?”
……我也想哭,只是……不知道是否還流得出眼淚………”少女的聲音嘶啞了。
"眼淚是淚腺分泌的,和有沒有眼球無關……”實習生還想解釋,被楚秦及時制止了。"小姐。對你的不幸遭遇我們很同情,還好你已經沒有生命危險,那么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捉拿到傷害你的歹徒。請問,你還記得當時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當時發生了什么事受害人茫然地重復了一句,掩去雙目的臉龐看不出表情。“當時發生了什么事……"”
"不要急,慢慢回想……"良久的沉寂之后,少女的聲音疲倦地響起:"對不起,我的頭很痛…"
涼玉攔住還想追問的楚秦:"算了,她需要休息,給她點時間吧。”
走出病房。刑警隊長不滿:"我們得到的訊息越早,越有把握抓住疑犯。”
"對你的不幸遭遇我們很同情。"女孩學著他方才的語氣。一邊做了個鬼臉。"你們警察當然就想著抓犯人。作為醫生。我們卻要為了病人著想。你難道不覺得她剛才知道事實后的反應冷靜得有些過分嗎?"
“你是說……"
"她顯然還無法接受事實。她在逃避……面你卻希望她回憶當時的場面……你還真有人情味兒……”
我只想快點抓到傷害她的人,難道她不想嗎?
"抓到又怎樣,能夠改變她失去雙眼的事實嗎?"涼玉瞥了楚秦一眼,后者終于啞口無言。"給她點喘息的機會吧,我會幫你看著她,到她有能力說出事實。
2
"你怎么又摻合到警察的案子里去了。"涼玉正在給病人喂水。危峻悄沒聲息地進來。將她拉到一邊輕輕地說話。
"沒有呀,我只是在照顧病人。”
危峻同情地望了床上的少女一眼。后者似無發覺,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他對涼玉道:"那個歹徒不會來醫院再次傷人吧?有沒有危險?"
"當然不會。涼玉安撫他。"你快出去吧,楚秦和主任說了讓我專門照料她,實習生的任務全落到你身上了,你這么有空么?快去快去。”
危峻無奈。捏了捏戀人的小手,又輕輕地開了門出去。
"剛才那是你的男朋友么?"涼玉將水杯遞到病人口邊。她卻搖了搖頭,突然開口道。
在此之前,她們僅有簡單的應答,還從沒有過交流。
"咦,你怎么知道?"
"你們說話的語氣啊。”少女似乎在笑。"他可真關心你。
"嗯。那你呢。你有關心你的人么?”少女低下了頭。
見她不準備回答,實習生笑
道: "我姓沈,叫涼玉,你呢?"
“我叫小染。”
"小染……真好聽,你姓什么呢?”
少女搖搖頭:"我沒有姓。”
其實之前楚秦已經告訴涼玉。警方沒有找到少女的家人。她好似是這個城市憑空長出來的植物,竟是毫無來處的。
涼玉看著小染。女實習生一貫漫不經心的臉上有一致不易覺察的憐憫。
"嗨"她突然用一種輕松的語氣岔開話題。"我也瞎過呢。
好像隨口拋出的字眼令小染的身體額抖了一下。
對方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是我12歲的時候吧。因為做了對別人不太好的事情遭到了報復。那個小孩在憤怒之下撿起地上的一塊磚頭向我的腦袋砸去。雖然頭沒什么事,眼睛卻因為刷烈的腦震蕩面暫時失明了。那段日子我過得十分適宜,我的二堂哥本來就很疼我,我看不見之后更是對我寸步不離--我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啊,可惜啊。好日子沒過多久我又看得見了。為了賴著我喜歡的二章哥。我還多裝了幾天。被他發現后還大罵了我一頓呢…”
"哦……”少女冷冷地應了一聲,"不過你這段好日子過了多久呢?"
"嗯·*大概三個禮拜吧
"不知道要是你一輩子都看不見了,說起這段經歷來還會這么津津樂道嗎?”
"不知道啊。畢竟我很快又能看見了。陽光。草地,還有我二章哥吹胡子瞪眼的臉,這一切再看到真的覺得很親切啊”
少女低下了頭。“請你出去……”"嗯?”
“出去…”
"你不要喝水了嗎?""出去!”
涼玉看著小染因為氣惱面越發顯得蒼白的臉少女緊咬著下唇,手指顫抖著指向房門一女實習生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又看了一眼少女人院之后首次露出的受傷表情,腳步沉寂地走了出去。
"危峻”她走到辦公室里正狂寫病程錄的男友身邊,"我想,我們的任務還是互換一下比較好..*...*
3
"她叫小染,西安人,沒有父母,從小在孤兒院里長大的。來上海打工,沒什么朋友**”危峻一邊向刑警隊長匯報,一邊詫異地看了涼玉一眼,"你都和她說了些什么啊,怎么我覺得她那么討厭你
"沒什么"涼玉淡淡地道"不用意外,背后人們從來沒說過我好話。"
"我不是讓你照顧她的么,怎么換成了危峻?”楚秦也奇怪。
“異性相吸,她眼睛看不見也好,這樣危峻才更有魅力啊。似乎是開玩笑般的道,“這不,她把什么都告訴危峻了。”
"不過,她還是不愿意提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危峻懊惱。"她真可憐。”
涼玉看了面帶挫敗的男友一眼,又看向楚秦:“警方有什么線索?"
"沒有,那個地方很偏僻,晚上人本來就少。根本沒有目擊者。據發現小染的路人說,他是經過小巷時,聽見黑漆漆的深處發出異樣的喘息聲。然后有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轉臉去看,立刻嚇呆了。一個女孩子滿臉是血地走了出來他立刻沖上去扶她。她在他臂彎里昏了過去。”
“在此之前他沒發現有人從深巷中跑出么?”
"沒有。警方從兩條街外的一個垃圾桶里發現了兇器,兩根沾了血的鉛絲。"
"真殘忍。"危峻忍不住插口。“居然活生生地把人的眼睛刺瞎。怎么下得去手?"
刑警隊長看了默然不語的女生一眼。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么疑犯要冒著被告發的危險只刺瞎了受害人的眼球?"
“嗯。”涼玉點頭。“這么兇殘的人。為何不索性要了她的命去?"
“難道只是變態傷人?小染在此處舉目無親,又沒機會和人發生仇隙,是誰想蓄意傷害?”
"那要問她自己了。”
正說著,楚秦的手機忽然響起。
"喂……是。我是……太好了,我就在醫院的5樓眼科病房好的,我等你。”
收線,楚秦笑道:“來了一位新同事,給你們引見一下"
涼玉奇怪:"你有十幾個手下,沒見你引見過誰。”
“這個不一樣,這是新調來的副隊,和我平級的。”
"原來你才是副隊啊。"女孩促狹地笑著點頭。“那調來的不是競爭對手?怎么,你們上級還覺得你破案率不高嗎?”
"只是上面覺得人手不夠吧”被打趣的刑警隊長有些無奈地接招。
樓道邊響起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一張年輕堅毅的臉龐出現。
來人一眼看見走道里立著的三人,目光逡巡一陣后定格在楚秦臉上:"你是楚隊吧。你好,我是肖思。受害人在哪里?"
開門見山的自我介紹之后沒有任何寒暄就進入了正題。涼玉笑瞇瞇地望著楚秦。后者看見小女孩臉上的促狹之意就知道她在說什么:你看。人家是多么的雷厲風行。
"小沈醫生。帶我們去看一下病人吧。楚秦故意一本正經地道。
"沒問題啊,危峻帶路。
危峻注意到肖思奇怪地看了自己和涼玉一眼,但是沒說什么。他想,這是一個挺內斂的人。
四人走進病房。
“小染,警方想再詢問一下你當天晚上的情況,你記得起來嗎?"楚秦柔聲道。
"小染。不用擔心。我在這里。"危峻走近床邊。他的手輕輕搭在少女的肩上。
男生臉上露出的柔和神情。竟是與平時和小護士們搭訕的腔調完全不同。
床畔一直半臥著休息的小染忽然抬起臉來。
她罩在眼上的白紗還未除去只能見她驚恐地張開了嘴唇,顫抖的變了腔的聲音發出:
"誰?還有誰?”
眾人正驚訝她這般恐慌的神態,她已一把抓住了危峻的手:"他在這里!他在這里!我知道他在這里!"
少女蜷縮在危峻的懷里雙手掩住面孔,摸索著自己失去生機的雙眼,發出幼獸一般凄楚的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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