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的娘今天格外清醒,早早起來守著玉娥,眼睛一刻也理不開玉娥,不再嘟嘟囔囔的罵人。
大鍋灶膛里烤的兩個紅薯,只給玉娥一人,平時被罵慣了的玉娥,看著依舊瘦弱,抓髻有些散亂難得清醒的娘,默默地坐在灶臺前的木頭墩上,父親圪蹴在門口,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一句話也不說。
親生父母今天要接她回城住些日子,想和玉娥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尷尬的空氣彌漫在每個人的呼吸里,滿臉愧疚的那對陌生人,只怕這時會有什么變卦,焦慮的催促玉娥,"孩子,吃完咱這就走......."
病娘見狀高聲就罵"你個死女子,走就不要給我回來,你個沒良心的啊,玉娥.......玉娥啊...."
圪蹴在門口的玉娥爹吼一聲:"磨蹭個啥,跟你"大"走......",紅著眼圈的玉娥放下扒啦了半天的空碗,陌生的親生父母拉著玉娥就給出走,抓著門框,玉娥淚如雨下,""大"我去住幾天就回來,我擔心我娘她....."
"娃跟著她們走吧,家里你就放心吧"
一身補丁褲衫,梳著大辮子明眸皓齒的玉娥,一步三回頭偷偷在擦眼淚,跟隨著陌生的沒見過面的親生父母出了村。
從沒出過遠門的玉娥,頭一次坐上了電車,頭一次進城,身邊衣著整潔,文質(zhì)彬彬留著好看短發(fā),說話聲音溫柔的女人,唯恐她丟了似緊緊抓著玉娥的手。
來到城里才知,這邊也有弟弟妹妹。
愧疚的兩人,晚上只帶玉娥去看電影,在影院里,買了幾個桔子,這個女人遞給她一個桔子,玉娥沒見過更沒吃過,拿起帶皮的桔子咬了一口,苦澀充斥著吃慣了紅薯玉米碴子的玉娥的整個味蕾。
一口吐地上,偷偷放了回去,玉娥一直沒喊過這個女人一聲娘,這個陌生的娘望向玉娥,眼淚嘩的流下忍不住哭出了聲.......
(有空再諞,夏日炎炎,人世間有訴不盡的辛酸,悲歡離合人間冷暖......)
地里的玉米棒子正嫩還未成熟,玉娥便風塵仆仆從城里回了家,堂妹芬是個啞巴,遠遠看到玉娥回來,急得唔啊唔啊叫著跑到玉娥病娘家去報信。
玉娥不知,一場風暴的來臨,親生父母面臨的境遇讓她們不忍連累她!曾經(jīng)的國民黨身份,不如在貧農(nóng)養(yǎng)父母那里可以保護到她......
想念她的病娘,想念疼她的爹和一個比一個矮點的弟弟妹妹們,親生父母雖然想把所有的都給予她,補償她,相處的時日待她小心翼翼,玉娥也是客客氣氣和弟弟妹妹相處,可只覺得是這里的客人 ,家永遠是嵋塢嶺邊那個有個病娘的家。
生活依舊,似夢一樣的認親,相處告別,毅然決然又回到了嵋塢嶺的家,憔悴的病娘道“額娃回來就好”。
這里窮苦,勞累可心里踏實,回歸早已習慣了的家,弟弟妹妹圍攏了玉娥,啞巴堂妹芬著急的連“說”帶比劃唔啊唔啊的聲音特別的大。
堂妹芬,只因小時候生病吃錯了藥,導致失聰成了啞巴,聰明美麗善良愛笑的女孩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唯獨聽不清說不了成句讓旁人能懂的話,只能“啊...啊...啊...”帶比劃的表達,父母懂,玉娥懂,其他的人只能猜測她的唔啊唔啊啊......
情竇初開的芬,雖是啞巴可心高氣傲,一心想要嫁個當兵的,媒人覺得她有缺陷也就糊弄她,給找了個勾著腰的羅鍋和她相親,被她唔啊唔啊叫著給趕了出去,眼淚霹靂啪啦,啊啊的并不好聽的大哭聲嚇壞了家人。
連哭帶比劃,家人終于明白了她是非軍人不嫁,從此關(guān)于介紹對象的事媒人輕易不敢再登她家門。
只要不說話誰見到啞巴芬也會被她的美貌打動,一笑兩個小虎牙,明亮的眼眸,顧盼生姿,婷婷玉立往哪一站,總會有人打聽這姑娘是哪個村哪家的。
玉芬有個美麗的夢,夢里穿軍裝的哥哥會來接她,可家人急著想嫁了她,拖人又給找了對相,只是這次撒了大慌,見面時,讓男方穿上了一套不知從哪里借來的軍裝軍帽,再聰明的啞巴堂妹,也不知是大家集體騙了她。
相親到結(jié)婚的時間并不長,新郎來接親依舊穿著假軍裝,一場隱瞞的婚姻促成,家人只想生米做成熟飯,讓有缺陷的啞巴芬認了命。
婚禮芬笑面如花,這個她不知的隱藏了的秘密,成了日后啞巴堂妹被人談資的一笑話,也是她苦難日子的開始。
酒過三巡,也就一大老粗的假軍人新郎推著啞巴堂妹進了屋咣當關(guān)門,“唔啊...唔啊......”婆家人沒人聽的懂她在喊啥......
地里大片的苞谷桿莎莎嘩啦啦的隨風在歌唱,即將成熟的玉米棒呲著玉米粒牙頂著胡須在隨風大笑......
(有空再諞,今日天氣涼爽,期望來一場大雨帶走炎炎夏日的煩躁與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