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阿晴躲在書桌后面,看著這荒誕的一幕。
兩個初中生都嚇到兩腿發(fā)軟,情侶中的女人把頭埋在男朋友的懷里。
“干!你們想怎樣!”情侶男氣勢洶洶但口齒打顫。
他心里在思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剛才那個小孩子做出了常人做不到的動作,首先那種速度太過于詭異了,其次那么小的孩子居然把胖管理員從樓下扔了上來……最主要的是面前這個大叔被咬斷了手腕表情卻像沒事一樣。
不正常!根本不正常!他們到底是誰?
被T病毒感染的生化喪尸?電視臺的惡搞節(jié)目秀?身懷絕技的特種間諜?
“你……不痛嗎?還是先去醫(yī)院看看吧……”戴眼鏡的初中生看著禿發(fā)男人的傷口目瞪口呆地說。
“怕三小啊!上去拼啦!”另一個初中生說著撞向禿發(fā)男人。
男人或許只是輕輕一揮手,也或許是提著初中生的領(lǐng)子,總之他的動作太快了,快到?jīng)]有人注意到細節(jié)。初中生向右側(cè)飛摔出去,撞翻了書桌上的漫畫。
“痛……痛……痛……”被摔出的初中生摸著后腦勺說,一道血跡沿著脖子流到了領(lǐng)子上。
眼鏡初中生和那對情侶一起退到離禿發(fā)男人很遠的墻邊,后背緊緊貼在書柜上。
“別怕。”男青年安慰著伴侶,可他沒注意到自己早已失禁,尿液順著褲管流到地上。
沒有勝算。所有人都會被這兩個神經(jīng)質(zhì)怪物殺死。
阿晴在書桌后調(diào)整著角度,選擇了一個對方視覺上的死角,掏出手機。
不能打報警電話,講話的聲音會被他們聽到,怎么辦……
短訊,對!給馨儀發(fā)短訊!
她努力控制著發(fā)抖的手指,逐一編寫著:阿部木屋,有人要殺人,快報——
“在發(fā)短訊喔。”一個稚嫩的童音從背后傳來。
脊背發(fā)麻,冷汗?jié)裢噶艘律馈?/p>
她回過頭去,正好和那個孩子的雙目直對。
孩子獰笑的表情和嘴角的血液一齊凝固在臉上。
“啊——”啊晴尖叫著連跌帶撞從書桌后爬了出來。跑了幾步后腳下一軟,重重摔倒在地。
“先從她殺起吧。”禿發(fā)男人說。
“可以殺人啦!高興!高興!高興!”孩子哈哈大笑起來,他一躍而起,跳到離阿晴最近的書桌上,腳下踩著厚厚的漫畫。
“殺人游戲,開始了喔——”孩子拍著手說。
一瞬間,只是一瞬間。
孩子臉上的笑容僵硬起來。
在他面前十公分處出現(xiàn)了一張臉。
一張和他雙目相對的顛倒的男人的臉。
孩子“哇”了一聲向后跳去,落地時竟然因為沒有站穩(wěn)而滑倒。
一個穿黑T恤的男人倒懸在天花板上,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中。
仿佛來自另一個與我們引力相反的世界,如蝙蝠般的倒吊男。
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到底是何時出現(xiàn)在那里的,網(wǎng)球鞋底牢牢和天花板黏在一起,臉上的表情似乎還有一絲笑容。
孩子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迅速跑到了禿發(fā)男人身邊。
禿發(fā)男人也皺起了眉頭,詭異的寂靜在漫畫店內(nèi)蔓延。
阿晴抬頭看著天花板上的那個男人,竟然有一種朝圣般的錯覺。她恍惚記起,在同學們之間流行的一種叫“塔羅牌”的占卜工具中,“倒吊男”這張牌所對應(yīng)的神話人物是盜取火種的普羅米修斯。
他,給人類帶來了光明。
“1991年蘇聯(lián)解體,喀山精神病醫(yī)院發(fā)生了一場規(guī)模不大的火災(zāi)。”那人把雙手從口袋里拿出來,“俯”下身子“蹲”在天花板上說:“雖然對外宣傳是很快撲滅了火勢,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實際上整個精神病院幾乎夷為平地。”
他單手一撐,身體從天花板上下來,一個半側(cè)翻后雙腳先后落地,筆直站立著。
“根據(jù)搜集來的資料顯示,喀山精神病醫(yī)院地底有神秘的實驗設(shè)施,而大火的真正起因就是地下設(shè)施的失控。”
這個男人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出頭,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材稍瘦,膚色偏暗,一頭短碎發(fā),臉部輪廓鋒利,長相俊朗,眉宇間有一股英氣。他黑短袖t恤的胸口前寫著幾行橘色的英文字母,連起來是:SO WE'LL GO NO MORE A ROVING
黑衣男慢悠悠走到阿晴身邊,伸手挽住了阿晴的胳膊:“站起來,小正妹。”
倒地的阿晴腦海里一片空白,順著他的力氣被拉起來。
“我要開始扁他們了,快去找個地方躲起來吧。”黑衣男話語粗俗但聲調(diào)卻顯得很紳士。
阿晴猛然回過神來,跑到離他們最遠的角落,躲在了書桌后。
眼鏡初中生架起他受傷的同伴與情侶一起躲在另一張書桌后,屏住呼吸,呆呆看著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切。
黑衣男轉(zhuǎn)向禿發(fā)男人和小孩,兩只手又插回口袋中,繼續(xù)說:“12個人對吧?從地下設(shè)施里逃出來的,總共12個,全是華裔。干掉你們倆,就只有10個了。”
禿發(fā)男人跟小孩對視了一下,略帶驚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衣男語氣輕松:“我在俄羅斯混跡了大半年,從克林姆林宮到西伯利亞,幾次死里逃生,光俄羅斯輪盤賭就玩過不下二十局,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到的消息是正確的,對么?”
“那么,你又是誰?”禿發(fā)男人邊問邊看著黑衣男的鞋,思考著他剛才是用什么辦法吊在天花板上的。
黑衣男沒有講話,微笑著緩緩踏步向他倆走去。
距離對方還有六米左右的時候,他突然加速俯身沖向?qū)κ郑查g來到對方面前,一個猛烈的轉(zhuǎn)身掃腿——速度快到對方差點就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鞋尖幾乎是緊緊貼著對方兩人的鼻尖掃過。
禿發(fā)男人和小孩還算是及時地后仰躲開了這道力度強勁的掃腿,狼狽地后退了好幾步。
黑衣男沒有絲毫的停留,用力一蹬地面,瞬間閃到了小孩面前。
“左直拳。”他說著把右掌抬起,牢牢地抓住了小孩擊出的左拳!
“右下勾拳。”他邊說邊把左掌放在下巴處。
又牢牢地抓住了小孩擊出的右拳!
他右腳猛然直踢!小孩在胸口處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后身體直直向后滑出六七米。
“……”禿發(fā)男人皺著眉頭,卻沒有參與戰(zhàn)斗。
黑衣男側(cè)身轉(zhuǎn)向禿發(fā)男人,指著遠處捂著胸口的孩子說:“知道我為什么沒有接著打他嗎?”
“……”禿發(fā)男人。
“因為如果我追過去打他,你下一步就會來到他們身邊——”黑衣男指著躲在桌子后的初中生和情侶,“你會把他們當做人質(zhì),這樣我就處于被動了。”
沒錯,他猜對了我下一步的行動……禿發(fā)男人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對手,然后對喘著粗氣的小孩說:“看來這個蝙蝠少年在戰(zhàn)斗的時候不是那種只懂用蠻力的人。”
黑衣男搖了搖頭:“不,你說錯了,我不是在戰(zhàn)斗,我只是在扁你們。”
禿發(fā)男人皺眉。
黑衣男歪著腦袋,不屑道:
“勢均力敵才能叫戰(zhàn)斗。”
5、
禿發(fā)男人瞪大了眼睛,興奮的情緒爬上臉龐。
孩子捂著胸口站了起來,用充滿了血絲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黑衣男——
“我要殺了你!”
“別動手。”禿發(fā)男人對孩子說,“我們現(xiàn)在還不是這個蝙蝠少年的對手,就留著他待以后慢慢折磨吧。”
“他是不會聽你話的,而且他會選擇攻擊我的咽喉——”黑衣男輕聲地說,他的話音僅僅說到一半便夾雜了孩子的吼聲。
孩子的速度也十分驚人,身體騰空撲來,眨眼間便來到黑衣男眼前,半空中右手張開十指朝他的咽喉劃去——
空氣!孩子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右手只是劃過了一團空氣!
似乎黑衣男在孩子沒有攻擊之前就做出了反應(yīng),身子迅速下蹲,躲過了孩子的襲擊,而后右拳直上,重重打在孩子的左肋上!
“糟了!”在出拳的一剎那,黑衣男自言自語。
孩子中拳后向遠處摔去,砸在書桌上,書桌坍塌,漫畫凌亂一地。
相安無事的幾秒鐘過后,阿晴從被砸壞的書桌后站起來,驚恐的表情擴散在臉上。
小孩躲在她的身后,用一只手扼住她的脖子。
“你不是躲在另一張桌子后嗎?什么時候又跑到那里去的?”黑衣男語氣里略帶失望地問,同時舉起了雙手,“我知道如果我繼續(xù)攻擊,你一定會殺了她。”
禿發(fā)男人看著眼前的這個小伙子,不可思議地說:“你之前并沒有看到這個女人轉(zhuǎn)移到那張桌子后,但你在打到我同伴的的同時就說‘糟了’,也就表明你提前知道了這個女人會身處險境的事情,并且,根據(jù)你戰(zhàn)斗時的反應(yīng)……”禿發(fā)男人邊說邊向窗口走去,“我可以這么理解嗎——你,有預見短暫未來的能力?”
黑衣男笑了笑,不置可否。
“過來這邊。”禿發(fā)男人對小孩說。
小孩一手扼著阿晴的脖子,拖拽著她來到了禿發(fā)男人身邊——雖然矮了她一頭多,但小孩的力氣輕松就可以控制住她。
“狩乙,我來用她做人質(zhì),你去殺了他。”小孩眼神里泛出與年齡不符的卑鄙,“如果他動手我就殺了人質(zhì)!”
黑衣男搖了搖頭:“你太天真啦,小朋友,你的同伴是不會讓你這么做的。”
“你胡說什么?狩乙,快去殺了他!”小孩惡狠狠地說,然后一扭頭對著樓梯處吼道:“給我回去!”
正準備逃跑的兩個初中生被嚇得身體一顫,又快速躲回到原來的書桌后。
“算了吧。”禿發(fā)男人說。
小孩驚訝地看著同伴。
“從一開始我就在觀察這個人,他似乎有神奇的預見能力,而且居然能把我們傷的那么厲害……”禿發(fā)男人看了看小孩的左肋處,衣服上暈開了血色,“他不是普通的人類,今天就算了,我們會有機會殺他的。”
“我不要!”小孩咬牙切齒,視線轉(zhuǎn)向黑衣男,“喂!你不是能預見嗎?那我會殺了她你信不信!”
小孩扼住阿晴脖子的手稍一用力,阿晴頓時感到呼吸困難,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殺不了她的。這不靠預見能力也可以推論的出啊,你殺了人質(zhì)的話我肯定會跟你們干架到底,你們自己也清楚不是我的對手吧,而且死了人警方會介入的,我想這不是你們想要的結(jié)果吧?”他伸出右手,做出用手槍自殺的手勢。
小孩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停止的時候,他的眼神異常恐怖,扼住阿晴的手背上青筋爆起——
“很可惜!你說錯了——”
鮮血四濺!
血水順著阿晴的身子流在地板上,匯集成一灘紅潭,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
片刻的寂靜之后,扼住阿晴的手松開,然后從孩子的手腕處斷裂,滑落到地板的血水中。
砸出了軟弱無力的水花。
血水里倒映的是孩子的斷腕和憤怒的臉龐。
“狩乙!你在干什么!”孩子怒吼著。鮮血從他的斷腕處持續(xù)流出,他的表情充斥憤怒,卻不摻雜一絲痛苦。
禿發(fā)男人把手放在孩子的肩膀上:“他說的對。有了命案,警察會立案追查。天讀說過,這種情況必須避免。所以我們要放過他們,一個都不殺。。”
“警察又怎么樣!全殺光不就好了!”小孩大喊。
禿發(fā)男人俯身趴在小孩耳邊,輕聲說:“現(xiàn)在不是時候,聽我的,先離開這里,我們還要去找‘量子人匙’,這比什么都重要。”
小孩聽到“量子人匙”這幾個字后突然安穩(wěn)了一些。
禿發(fā)男人直起身,對面前的黑衣男說:“蝙蝠少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為何沖著我們來,我只想警告你,就此停步吧,真相比你知道的要可怕的多,你可以用剩下的時間品品咖啡,和漂亮的女人上上床,完全沒必要把生命浪費到會讓你痛不欲生的事物上。”他指了指面前血泊中的斷手,又指了指不遠處自己的斷手,“這兩只斷手送你了,如果你還想繼續(xù)研究我們身上的秘密,這就是第一手的資料,就當這是我們送你的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禮物。”
禿發(fā)男子說完抓著小孩的胳膊說:“哥哥,我們走。”
語畢兩人把阿晴朝房間的一角扔出去,然后轉(zhuǎn)身沖向身后的窗戶。
嘩啦一聲,玻璃破碎,兩人飛身躍出。
阿晴的身體急速向墜向房間的角落,幸好黑衣男及早出現(xiàn)在落點,抱住了她。
黑衣男把阿晴放穩(wěn),然后一個箭步躥到被撞碎的窗戶前,一腳踏上窗沿,正準備追出去,卻又立即打住。
他的動作仿佛定格一般……
半分鐘后,他把腳從窗沿上收回,扭過頭自言自語:
“奇怪,為什么‘劫因’還在?”
店里其他人都已經(jīng)逃下了樓梯,只有阿晴呆站在剛才落地的地方,一動未動。
黑衣男轉(zhuǎn)到阿晴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晴這才眨了下眼睛,從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中回過神來。
“我……安全了嗎?”她呆呆地問。
“暫時安全了,但有件事要通知你一聲。”黑衣男雙手插進口袋,無奈地笑了笑,“你被我劫持了。”
阿晴的心臟猛一收緊,眼前的世界忽地陷入一片黑暗。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