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墜入溫柔鄉
溶洞口是在半山腰上,我們要順著一層層石階走上去。身邊陸續走過一些挎著大包小包的游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路口處有一個箱子里放滿纏著紅布綢的鼓槌,這條路上掛滿了銅鑼,見一個敲一個,一路上“鐺鐺鐺”的鑼鼓聲,大有大軍開到的意思,再者臨崖沐風,真是讓人頓生豪情,折服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曹芳畢竟是女孩子,還沒走到洞口,她就說她的后腳跟磨破了,坐下來歇的時候她干脆把鞋子給脫了,讓我給它提著。光腳走,腳會很痛,穿上它,腳又要磨破,她說要是沒有這雙腳該多好。一路上磨磨蹭蹭走走停停,花費了不少時間,我們也落在了隊伍的最后面。
洞中很是寬闊,有一股流水沿著洞游走。人走的路跟水流的河道分開,人跟水分為了兩派,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一條不能走回頭路的洞,這一點上,人跟水倒是一樣的。洞內隔著十幾丈遠就放置一個雕刻成各類動物的石像,有貓有狗有豬有牛,石像里面裝著小音響,音響里面放著一些空靈清雅的純音樂。流水的叮咚聲跟靈動的音樂聲相附和,倒也讓洞中充滿了樂趣。只是越往里走,寒氣越重氧氣越稀薄,外面是大晴天,酷暑難耐,可洞內卻充滿了寒意,涼氣襲擾人的全身。我和曹芳走得很慢,前后都不見人,我有些害怕,只是在女孩子面前不敢表現出來。
走了沒多久,曹芳突然說:“許昊, 你背我吧!”我“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撲了上來,趴在了我的背上用手挽著我的脖子。我努力地讓自己的頭靠在她的頭上,兩個人就這么默不作聲地走著,她身上淡淡的體溫讓我舍不得將她放下。她說:“以前我的那些哥哥們也經常背我,現在我就把你當我的哥哥。”姑娘啊,我可一點也不想把你當妹妹,但我還是回答:“好啊,只要你喜歡,我一直背著你。”她聽后就把頭埋在我的背上,在上面輕輕地蹭了幾下,她說:“要是永遠能這樣該多好。”“那樣我們就不可能是朋友了。”“怎么不可能,我們可以住在一起。”我不想去刺破曹芳這如同泡沫一樣脆弱的夢想,我的心里只感到一陣陣的失落。曹芳啊曹芳,你難得一點也感覺不到,這個背你的男孩子,已經陷入了你的溫柔了嗎?我在內心呼喚,她在背上像要睡著了一樣。
在走一段人工開鑿的洞的時候,前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傳了過來,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趕上人群。“快放我下來。”曹芳說完后就自己掙扎了下來。這個人工洞走完就是出口。洞中擺了一些假蟒蛇假桃花樹,洞頂射出五顏六色的光柱,我們都走累了,無心欣賞這些現代藝術。整個洞一共有多長我也不知道,但想來應該不短,我們走好了個小時才走完。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蛋黃色的夕陽灑在身上十分舒適。曹芳問我:“現在我從哪兒走?我今天還要回家。”說來也巧,這個溶洞的出口在小壩鳳凰山的山腳下,而大姨家恰好就在不遠處。“就隨便走走吧!到時候你可以坐公交車去酉陽。”小壩和酉陽是相鄰的,坐330路公交車二十分鐘就到。
走在小壩的街街道上,我跟曹芳是一前一后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跟她總是走不到一條線上去。我瞇縫著眼看向前方,大紅頭公交車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起來,它開近的時候我只要招一招手,它就會停在我們身邊,可直到它從我們身邊開過,我也沒有抬起手來。曹芳更是沒有發現公交車的存在,她累極了,連話都懶得講。我看了一下時間——下午五點四十,這是最后一趟公交車了,但被我刻意錯過了,我開始興奮起來,跑到曹芳身邊問些不用問就知道答案的問題。在馬路一側有兩根電線桿的路口處——這是去大姨家的小路——我試探性地告訴曹芳:“好像沒車了,現在快六點了。”曹芳看著我眨了幾下眼睛,然后說:“那怎么辦。”“去我大姨吧,我現在給她們打電話。”我在電話里告訴大姨我跟同學玩太晚了,現在沒車回家了,要帶她回家住一晚,我沒有告訴她是我的同學是女孩子。等我把曹芳帶到大姨家的時候,表弟把我叫到他的房間,他把我抵在墻角,面目扭曲地看著我,低沉著聲音問我:“你怎么把她帶家里來了,帶去網吧住一晚也行啊!”這小子,怎么哄騙女孩子都不知道,我根本不想理他。還是大姨主動寬慰我,她笑哈哈地告訴我:“沒事的,你哥哥以前也經常帶女孩子回家。”
曹芳一住就是三天,她一點也不拘謹,就像在自己家一樣。白天跟我們一起去摘菜,晚上洗完澡后就早早睡了。這期間我一直表現的很沉默,面容憂郁眼色溫柔,在我心里,仿佛這是一個成熟男人該有的樣子。表弟是最歡脫的,他臉上時刻堆滿笑容,樣子癡呆人也癡呆。他把質量不好的紅番茄串在竹竿上,怪笑著說他在烤羊肉串,曹芳被他逗笑了,我卻很不欣賞他的小把戲。這天吃過晚飯后就八點多了,屋內悶熱難耐,大姨打發我們三個孩子去樓頂吹吹涼風。曹芳穿著她送給禮物——一件白色的T恤,衣服很大,她就當連衣裙穿著。樓頂很黑,我們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最明亮的是夜空中白凈的星星。我們能說些什么呢,我想要一個小小的二人世界,可表弟一個勁兒地說個不停。他說前面不遠處窗戶上亮光的地方有一個半黑半白的網吧,曹芳問半黑半白是什么意思,他說就是網吧有營業許可證但跟黑網吧沒有區別。他說他們去上網的時候為了不被家里人察覺就想了一個暗號,不是說去上網,而是說去兜風。曹芳摸著表弟的頭說,你好可愛啊,好喜歡你啊!表弟就一直嘿嘿嘿地笑個不停了。
我們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其他人都已睡下,客廳里一片漆黑。我洗漱完以后表弟跟曹芳也去了自己的臥室。我剛要離開客廳的時候,聽到一個人在叫我的名字,聲音很輕,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許昊”,聲音又傳了過來,我就站在原地仔細聽了起來,“許昊,你不理我了嗎?”這一次我聽清了,是曹芳的聲音。我走進她的臥室,借著月光我看見她半躺在床上,用枕頭枕著后背。我開了燈,她卻立馬叫我關掉。我坐到了床尾后問她:“睡不著嗎?那我陪你聊會兒吧!”曹芳什么都沒說,我只好看向了窗外。窗外只有網吧的燈還亮著,灰黃暗淡的燈光讓人很想入眠。“你過來。”我又坐到了床頭那邊,但我繼續看向窗外。過了一會兒曹芳說:“你陪我睡覺。”“啊?你說什么?”我不敢相信曹芳竟然會這么說。“快點。”曹芳說完就頭朝里側著睡下了。雖然有些詫異,但我還是照做了。我離她遠遠的,不敢碰到她。“你抱著我睡。”曹芳又說。這一次我沒有猶豫,雙手從背后環抱住了她,我的一只手被她壓得發麻,我的心咚咚咚的響,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樣。曹芳問:“你是第一次這樣嗎?”我回答:“嗯。”她從我的懷里轉了一個身,正面面對著我,她問:“有沒有接過吻?”她說著就把唇靠近了,她鼻子呼出的氣跟唇邊的溫度我都能感受到了,我想了一下還是說:“嗯。”曹芳說:“那不讓你親了。”我為自己誠實的回答感到沮喪,我怎么這么蠢呢,但我沒法做到欺騙曹芳。我的手臂發麻得有些痛后,我就順勢把曹芳壓在了身下。“你好重啊。”曹芳吃力地想要推開我,但我抱得很緊,她根本推不開。我問:“你為什么要這樣啊?”她說:“我想試試這是什么感覺。”
這個夜晚我就一直這么抱著她,我們都沒有睡著,也沒有再說話。我的眼皮很重了,但是我的大腦異常活躍,我想靠在她的肩上睡著都不可以。大約是后半夜三點多的時候,我的腦海里一片模糊,我想我可能要睡著了。我害怕在這里睡著,大姨家的房子是新修的,門還沒有裝,只有一塊布掛著,第二天要是讓他們看到了這個場景那還了得,但我舍不得離開。突然尖銳的手機鈴聲從隔壁響了起來,緊接著是姨夫接電話的“喂”聲,然后是嗦嗦的穿衣聲。僅一墻之隔的距離,這聲音才傳來我跟曹芳就同時坐了起來。她好像害怕,氣喘得特別重,慌亂之中把我手臂抓得緊緊的。“我走了。”我沒有多想,賊一樣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間中。表弟睡得很死,根本沒有感覺到我的去來。只有幾個小時就要天亮了,我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我知道姨夫起這么早是要去賣菜,他一走一切又安靜了下來。我滿腦子都是抱著曹芳的感覺,我想的最多的是我要不要回到曹芳身邊,我想去,但我已疲倦的連表弟熟睡時的呼呼聲都聽不到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第二天我跟曹芳的臉上都充滿了疲倦,吃過早餐后她把我叫到了她的房間,她問我:“他們昨晚上有沒有發現啊?我怎么感覺你姨夫看我的樣子怪怪的。”我沒有回答她的話,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想抱著她。“我今天要回去了。”我看到她倉促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心里有些心痛也有些迷茫。本該是一個好聚好散的事情,現在卻顧不上理會對方的情緒了。“這件事你不準跟任何人講。”她提著包提醒我。我得向她道歉,在過后我跟一個室友把這件事當做秘密說了出來,當時我也是說你不準去跟任何人說。室友笑嘻嘻地說:“昊哥是當代柳下惠啊。”
公交站臺上,曹芳一直盯著馬路上過往的車輛,我想跟她說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車一到她就急匆匆地上車了,招呼都沒有跟我打,仿佛我這個人不存在一樣。我看著遠去的汽車,待在原地好久才轉身離去。
(十一)逃離
送曹芳離開后,我也不急著回家,我尋路去了那家半黑半白的網吧,平日里難得來一趟,我打算玩膩味了才回去。網吧老板是個殘疾人,一輩子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顧。大家都叫他“二哥”,他這個網吧就跟著叫“二哥網吧”。他有個兒子,十來歲的樣子,經常在柜臺上收取網費。農忙季節,網吧里沒有幾個人進出,空曠的房間里偶爾傳出敲擊鍵盤的聲音,這樣的環境,連玩游戲的人都不愿大喊大叫。我找到了那個熟悉的位置,前幾天我也帶曹芳來玩過的地方,那個時候曹芳坐我左邊表弟坐我右邊,現在左右無人,一陣陣的失落感像一塊巨石久久壓在我的胸口,我體會到一種無言的痛,一種沒辦法緩解的痛。既然走不出這種失落,那就在游戲里淹沒自己的思緒吧,我還是有些困,只能強瞪著眼堅持下去。
大概玩了三四個小時,我的意識已經變得很模糊了。我呆呆地盯著電腦屏幕,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游戲里的人物跑來跑去最后都跑出了我的視線,我看不清任何的東西了。耳麥夾得我的耳朵生疼,滿屋子的煙味讓我感到惡心想吐。我把雙手放在鍵盤上,腦袋好像從脖子上斷了一樣,猛的砸了下去。我全身的骨頭都變得酥軟,它們再也支撐不起我的軀體,我像一條蛇一樣癱軟在座位上。我并沒有睡多久,但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睡了好幾天一樣,頭特別的疼,眼睛特別的酸澀,有許多眼屎敷在我的眼角。網吧的燈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蒼白的光芒讓人感覺很孤單,好在一些嘈雜的聲音又帶給了我慰藉。可我越是清醒,心中的惶恐也越強烈。我再次看向周圍,但沒有發現一個我熟悉的影子,這時候我開始害怕起來。額頭跟背心不斷冒出冷汗,劇烈的心跳讓我的臉顫抖起來。我大口大口地嘆氣,想以此來緩解我低沉的情緒。
其實我的思想一刻也沒逃離開曹芳,從她離開我的那個時候起,距離越遠,思念卻越重。等到徹底死了在短時間見到她的心以后,我的心十分的痛,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她聊天。當下我就給她打了個電話過去,可我每一次打過去,電話里面的提升音都是“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我又給她發了幾條短信,問她在在哪兒、到家了沒,可都沒又回復,我只好打開QQ,但這次我更加意外了,我的好友列表里竟然沒有曹芳,等我輸入她QQ號的后,上面顯示的是“+好友”,我知道她把我刪了。我沒有多想,純當作是她誤刪了的,就登錄她的QQ號把自己加了回來。她的QQ號是我送的,賬號密碼我都知道。可等我加好以后,不一會兒又被刪了,我又加了回來,多次以后她總算不刪了。這個時候我的脾氣也是好到了極點,根本沒有打算責備她的不尋常舉動。我在QQ上問她:“你的電話怎么打不通了?”她說:“我設置了陌生人攔截。”“那你刪我QQ干嘛?”“我想玩玩。”真的,她說的一切我都沒有懷疑,至于她為什么要這么做,我也是好久以后才知道的答案。
回到大姨家以后,我直接倒頭就睡了。我做了一個很深的夢,夢里面我精疲力盡地追逐著曹芳,但她只是離我越來越遠,最后連聲音面容都消失了,我遺落在一片黑暗里......在我回農村的家的路上,我滿腦子里都是曹芳的溫柔,她給我揉肩時麻麻的感覺,抱著她時軟軟的感覺,我一點也不愿從這些軟軟麻麻的溫柔鄉中逃離出來。慶幸的是她的手機能打通了,好像這一切又在朝著正常的軌跡發展。我期盼著高二上學期的開學,我想早點見到曹芳。
高二剛開學曹芳就從校外搬到了校內,她跟何妍麗同租一間房,這段緣分到高二下學期一開學就結束了,就像我跟她的緣分一樣。從一開學我就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我在塵土飄揚的馬路上給她打了一個又一個的電話,她一接就是一句你干嘛呀,或者干脆掛掉。八九月份,正午的太陽像火苗一樣熾熱,無奈之中,我急得自己滿頭大汗。既然私下里找不到她,我只能等到上課的時候再去找她了。我們的座位都沒有換,她還是坐在我旁邊,中間隔了一個過道。
快上晚自習的時候,我坐在座位上到處尋找曹芳的身影,可怎么都沒有發現她,直到上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她才從教室門口進來。她一坐下我就笑著問她班主任安排的作業完成了吧,但她卻是看都不看我,冷冷地說了句:我很累,我哼哼地自嘲了一聲后也把頭扭了過來。這一個晚上,她真的做到了對我不聞不問,而我卻做不到不在腦海里想她一秒鐘。下課后我就跑去了廁所,找一個抽煙的同學要了幾根煙,猛烈地吸了幾口,然后把煙霧全吞進肚里,一支煙還沒抽煙,我的頭就完全昏了。我踉蹌著回到了教室,趴在桌上假裝睡著了。心里特別的委屈,像被人拋棄了一樣。嘴里喘出的氣里充滿了煙味,這讓我十分滿意,說實在的,我弄出這副邋遢樣就是想讓曹芳知道。可事實上,她根本沒有理我,我在這悲傷之中擠出了幾滴淚水,我想讓眼淚流得更多一點,但眼中干澀得跟大旱天一樣。
即便再傷感,我也不敢說放棄這種關系,我一步步地妥協著,最后達到了只要她把我當朋友,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了的境地。開學前我就跟李國瑞商量好了,排座位的時候他跟我坐同桌,然后他再跟曹芳換位。換位的時候,曹芳竟也同意了,只是她依舊不跟我講話,我對她說什么,她都是冷冰冰地回答。周六的晚上,我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沖她發了火。我皺著眉頭說:“你變了你知道嗎?你這幾天到底什么意思啊,不想做朋友就直說,不要這樣耗著。”說完后我就惡狠狠地盯著她,可她只是埋頭做作業,看都不看我。我呵呵地冷笑,“你厲害”,說完這句話我就走出了教室。我在教室外也不知道去哪兒,等那股氣勁消了以后,我就開始后悔對一個女孩子發火了。我正準備從后門進去向曹芳道歉的時候,卻看到張勇坐在我的位置上,一只手臂搭在曹芳的肩上,張勇在給曹芳講題,他們還一起吃一包薯片。我咬著嘴唇退了出來,坐在教室外的凳子上,我突然有種解脫的感覺,恨能怎樣愛能怎樣,她不在乎了都是被忽略的情感。罷了罷了,可我真的能罷了嗎?我的解脫不過是一瞬間而已。我把頭靠在墻壁上兩眼盯著天花板,心里有一股滿滿的氣想要從喉嚨里沖出來,它們想讓我大喊大叫,想讓我恨曹芳恨張勇,可我真的好想曹芳跟我回到以前一樣。我又想為什么別人有了男朋友我就這樣要死不活的呢,不是說好的做朋友的嗎。對對,我們只是做朋友,我不能干涉別人談戀愛,這么想著我又開始笑了起來。想著想著,曹芳拿著垃圾袋走了出來,她看到我后“啊”了一聲就呆在了原地。我臉上充滿愧疚地看著她,我想解釋我是打算去玩的,最后不知道去哪兒,但嘴怎么也張不開。
這個晚上曹芳第一次主動找了我,我們在操場上慢悠悠地走著。她說:“許昊,我跟張勇只是朋友。”是不是朋友我一眼就知道了,這種無聊的解釋還真是有些諷刺,但我不能這么說,我說:“沒關系,我們不是說只做好朋友嗎?”她又說:“反正我希望你不要誤會。”“那你告訴我你那次為什么要刪我QQ,為什么要把我的電話拉入黑名單?”她鄒著眉頭看著我,慢慢的又把頭低了下去,“因為那晚上的那件事情讓我難以接受。”“那你就把我拋棄了?你逃離得好干脆啊。”我說完后就大步地走開了她,再也沒有回頭。
曹芳最后真的跟張勇在一起了,她時常向我表達歉意,我卻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我沒有勇氣絕對地拒絕她,我告訴自己告訴朋友我是不想傷害一個自己曾經付出過許多感情的女孩子,但我自己明白,我是不敢這樣做,我的生活里仍然需要她。他們為什么會在一起,我真的是一點都沒看懂,班上也沒有傳出過什么風聲。我知道張勇經常叫曹芳為小妹妹,偶爾說著說著就去揉曹芳的頭發,可這些比起我對曹芳付出的感情,那差的真的不是一點半點了。越想越想不通,既然張勇對我不管不顧,我也不打算對他有多客氣。
一天晚上,曹芳約我出去吃宵夜,可在去的路上恰好碰到了張勇。曹芳上去對張勇說:“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就在我們經常去的那家餃子館。”張勇看了一眼曹芳又看了一眼我,他說:“我不打擾你們。”他說完就回寢室去了。曹芳嘆了一口氣然后說:“我們走吧。”看到張勇生氣,我的內心特別舒服,但我還是說:“這樣不好吧。”在吃餃子的時候,我對曹芳說:“你知道你這叫什么嗎?腳踏兩只船。”曹芳聽完后幾滴眼淚滾到了桌上,她說:“你讓我現在怎么辦,不要你嗎?我舍不得。跟他分手嗎?可是我真的喜歡他。”“我搞不懂你怎么會喜歡上他,”我還想說你怎么就沒喜歡上我,但我不好說出口。曹芳說:“他把他的喜歡直白的告訴了我。”一句話竟說的我有些難堪,我把頭放得很低,不敢去看曹芳。第二天曹芳就來告訴我,張勇對我們的關系感到不滿。我問曹芳怎么想的,我很希望她告訴我她不會管張勇怎么想,可曹芳只是不停對我說對不起。我很失望,也很不甘心,但我真的徹底地輸了,我微笑把她推開,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說了句:我知道了。
要是我想逃離就能逃離就好了,但生活不會這么簡單,曹芳還是不斷地在QQ上給我發消息。我看出了她的無奈,我想我們都是可憐人,所以我對她說我們只是從臺前轉移到了幕后,但我們依舊是朋友。想要徹底忘記她,這個學期是不可能的了。許多時候我依舊活在幻想之中,祈禱著哪一天她跟張勇分手,然后我們重歸于好。
(十二)冬日蕭瑟之命中注定
要是何妍麗在寒假前沒有過那個生日,后來發生的事情又將會不一樣。現在想起來,那就像一條清晰生命軌跡一樣,這條我必須走過的路上,充滿了掙扎與無奈。有時候我挺希望我是一個任命運擺布的玩偶,那樣當我再面對過去的時候,我的內心就不用承擔多少對于過往的遺憾。
何妍麗的朋友很早就知道她是今天過生日,在中午的時候她的桌上擺滿了禮品盒,有人送了花有人送了布娃娃。我相信何妍麗會面帶微笑走進這個教室,然后滿心歡喜的打開禮物。她雖然嚷嚷著不要禮物,可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收到禮物呢。我挺羨慕何妍麗有這么多人關心她,但內心又充滿了自卑感,特別是當一個人抬著做成三層樓模樣的蛋糕進入教室時,我竟然變得躁動不安起來,說不清楚是為什么。我低著頭盡量不去看那個蛋糕,但它吸引了其他班的同學的圍觀,大家都在驚嘆是誰過生日這么大的場面。這個大蛋糕由三個大中小的蛋糕組成,用一根鐵架支撐著,上中下都有一個托盤托住蛋糕,看起來有一米多高。我感到很慌張,焦急得都有些想逃離這里,我不知道如何面對它。盡管這不是我的生日不是我的蛋糕,但我卻為它的存在發起愁來。何妍麗是在快到午休的時候才來的,她看到蛋糕時也哇的一聲,我看到她的眼里有一道亮光閃過。
大家都張羅著去幫何妍麗切蛋糕,但我卻坐在原地動也不動。我看了一眼何妍麗后,又急忙把目光收了回來,我是希望何妍麗叫我去跟她一起切蛋糕的,但我并未如愿。那我就不吃你的蛋糕了,我甚至跟她賭起氣來。最后李國瑞端著一塊蛋糕放在我的桌上,我氣咻咻地對他說:“你拿開,我不吃。”李國瑞說:“昊哥,你就吃吧,難道還要主人公親自來請你嗎?”“反正我不吃。”我不吃,李國瑞也沒把蛋糕拿走。我嘴饞起來,吞了好幾次口水了,但已經說過不吃了,只能抗爭到底了。蛋糕還沒分完,班主任就到了,他看到我們在該午休的時候滿屋子跑臉色就嚴肅了起來,他說:“都回自己的座位上去,看你們把教室弄得烏煙瘴氣的,這是誰的蛋糕?要吃出去吃。”我看到何妍麗一下子就跑出了教室,李國瑞他們也抬著蛋糕跟了上去,我看著眼前的蛋糕,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李國瑞跑回來對我說何妍麗哭了,他叫我趕快去安慰一下,我回答關我什么事,他說你就別犟了,然后就一把就我拉出去了。我趕到的時候何妍麗正靠在一個女生的肩上哭著,另一個女生在給她擦眼淚。我看了她一會兒后就走了過去,我用雙手捧著她的臉說:“別哭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她并沒有理我,我有些尷尬。好在眾人提議我把蛋糕抬回教室,我才不至于手足無措。我在前面抬著蛋糕,他們在后面扶著何妍麗,一路上還是有很多人圍觀,我的尷尬癥又犯了,內心亂成了一團麻。班主任離開了教室后,我們就把蛋糕分完了,班上除了我以外每個人都吃到了一份,至于我為什么要那樣不計后果的倔強,沒有人會理解我,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守護我內心那點脆弱的自尊心。
接下來的那段時間就成了高中最難熬的歲月了。我去找何妍麗的道歉的時候,雙手緊握著她的雙手,她的眼淚像一粒粒珍珠一樣從她的眼眶中滾出來,從她的臉上劃過后砸在我的手上,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淚水的熱度,那一刻我真的意識到我傷透了一個女孩子的心了。能怎么辦呢,我只能不停地道歉,何妍麗一直在哭,哭的時候還含糊不清地訴說她的委屈。她說:“班主任要進門的時候,我跑出去拿一塊蛋糕給他,可他卻說你快收起來,領導看到了不好。”她說完后更加猛烈地哭了幾聲,然后說:“班主任那樣就算了,可你連蛋糕都不愿意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想跟著她一起哭一下,但是我根本沒有那個資格,我說:“那么大的蛋糕。”何妍麗搶過話去說:“那是我嫂嫂給我買的,我也不知道啊,我想那么高調嗎?”“有那么多人給送你祝福了,我......”“每個人的祝福都是不一樣的,更何況是你的。”我開始緊張起來,何妍麗好像沒有打算原諒我了,因為她看我的眼神里盡是怨恨。我說:“那我們以后還可不可以繼續做朋友。”她把我的手推開,說:“我不想了,我痛夠了。”“再給我一個機會吧。”“以后再說吧。”那是真的可以以后再說就好了,她就再沒有理過了,無論我怎么求她,她都是一副極其嫌棄的樣子。
在這個時候,曹芳找到了我,她問我跟何妍麗怎么了,但我的心完全不在曹芳身上,對于她的關心我也一點不在乎,有時候我還會故意躲開她。她和張勇分手后,曹芳在班上基本上沒了朋友,這個有些瘦弱的女孩子更加的沉默寡言了。但就是這個女孩子,在我最苦痛的那幾天里,無論我對她說多么狠的話,她都沒有離開我。一到周末她就帶我去楊柳溪,她說那是她高中生活里最快樂的地方,以前她跟好幾個朋友一起到這兒自炊爬山,大家互幫互助,沒有任何的煩惱。我還是不愿意接受她這些稚嫩的思想,也就沒有讓她走進我的心里。我還在尋找走到何妍麗身邊的方法。周末打完球以后,我無力地躺在操場上就給何妍麗打電話。平時有空了就去找她說話,她不理我我也不管,只要她沒有轟我走,我就一直厚著臉皮去討好她。我最害怕的是完全被她隔離。
我沒有被曹芳打動,但是很同情她的不幸。她跟何妍麗合租公寓的時候,剛開始是相處得很好的,但自從何妍麗的錢被偷以后,一切都發生了改變。她們的公寓門外還是一間公寓,外間公寓里住了一家四口,她們的公寓也是他們租給她們的。何妍麗對我說曹芳找她借過很多次錢,有的還了有的沒還,曹芳經常缺錢,所以何妍麗認為是曹芳偷了她的錢,當時她的語氣里面充滿了不屑,她說:“我又不在乎那一點錢,不還就算了,但別偷。”曹芳又哭著問我:“你相信我會偷錢嗎?我自己的衣服跟錢也被偷了,不然我找她借錢干嘛。”我沒有能力來分辨這些事情,更不想攪合進去。這是兩個我都真愛過的女生,不論是誰,我都不好說不是。
經過很久的努力,何妍麗總算肯理睬我了,雖然沒有以前那么熱情,但我已經知足了。可是好景不長,在我們的感情逐漸回暖的時候,又一個意外攪亂了這一切。放寒假后我就一直在家里待著。那天我正在家里洗衣服,何妍麗給我發了條消息,她說她到菖蒲大草原來玩了。以前我跟她說過菖蒲草原非常的美麗,她以后去的話我就請她到我家里玩,以盡東道主之宜。這一次她真的就來了,我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把這個事情告訴了家人,父親說:“你媽媽不在家,沒人做飯,你就叫她下次來。”奶奶說:“人家一個城頭姑娘,來你這農村還看得上?別把自己的臉給羞了。”天空灰蓬蓬的,細絲一樣的雨滴密密麻麻地落下來,我坐在潮濕的門檻上,拿著手機回復了一個“那你好好玩”,便再沒了下文,她沒有理我,我也不好意思打擾她。等到了晚上,我才給她發了一個“對不起”的消息,她說:“你說了太多的對不起了,你不累嗎?”
曹芳對我說:“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想成為她的全部,可是你不可能是一個人的全部。”我就是這么一個人,深情一個人的時候,成為不了她的全部,最后就會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