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年六月,我大學畢業,同年九月,我莫名其妙地就參加了工作,也是這個時候,Y小姐發信息來問我要不要養貓。
她了解我,喜歡弄花弄草逗魚蝦,計劃養貓養狗已有八年。既然用了“計劃”二字,可想而知,在認識Y小姐的八年之中,我呢,曾未有過貓狗,原因簡單且現實,八年中的前四年我上高中,家里不允許養需要花費過多精力的動物,后四年我在大學,四人一寢室,學校不允許學生養貓狗影響了其他學生。就這樣,擱置了如此之久的念想竟被Y小姐的一條短信擺正,我二話不說便答應了下來。
Y小姐反倒有顧慮了,提醒我說是只普通小土貓。
我說沒關系,我不介意。
于是Y小姐將一窩五只小貓的圖片發給了我,有白的、黑的、灰的、黃的、花的。憑借眼緣,我選了只小小花貓。
幾日后,Y小姐和她相識五年但確定男女朋友關系僅二三月的男朋友H先生出現在我家樓下。以此為時間隔點,我的八年念想正式實現一半。
接過小貓的兩三天里,我和Y小姐微信、電話輪番商量著給小家伙起了無數個名兒:簡小花、花花、毛球、咪咪、妙兒……最終決定還是來個洋氣又有意義的外文名:yuki。yuki——日本動漫《吸血鬼騎士》的女主,零和枚蘭柩都喜歡的、讓無數觀眾看得羨慕嫉妒恨的美麗少女。
四個月后,我又給自己添了只六七月大的巴西小龜,取名為senri。這次的取名過程也簡單,直接百度搜《吸血鬼騎士》里的人物,發現senri挺好念的,便不管性別、性格等因素直接照搬了下來。老實說,我到現在也沒想起senri在動漫里的長相以及她的戲份,又始終懶得動手去查。就拿這一點來說吧,我覺得特對不起senri,也許,正是我最初的不那么重視導致senri在yuki面前矮了個一截半截。事已至此,也只好等待,等待歲月磨去yuki的驕貴,等待歲月增長senri的自信,等待一切不容易終有美好結果。
1.
冬日的中午冷嗖嗖涼冰冰,相比鉆進未開電熱設備的被窩,我更愿意搬個靠背椅,在陽臺曬曬太陽閉閉眼。動物的思維簡單單純,看我頭靠椅背,雙目閉合,yuki和senri都以為我睡著了,便毫無顧忌地聊起了天。
首先是senri試探地說道:“yuki妹子,主人好像睡著了。”
從senri的聲音判斷,這家伙十之八九是個漢子。于是我對senri的愧疚感又加深了一層,我竟給他取了個姑娘名兒!當然我只是內心愧疚著,表面上還是平靜假寐。
“呵,要你說,我早看到了!小不點,你聲音就不能大些嗎?膽子還真是小!”
可以判斷,這段洪亮的女高音是屬于yuki的,還真是讓我震驚,平日喵嗚喵嗚的溫順小家伙說起話來宛然一高傲女強人。
“你……你別生氣。我是怕主人發現了就不要我們了!”senri連忙解釋道,特意把聲音抬高了幾分貝。
yuki仍沒好氣地說:“喂,請注意下用詞,什么我們,主人這么疼我怎么舍得不要我,不要你還差不多呢,沒用的家伙!”
“對不起,我又說錯話了。”senri的聲音又低了下來。“你……你別生氣好嗎?”
“好啊,只要你閉嘴我就不會生氣!”yuki傲慢地說道,用她鋒利的小前爪抓了抓木椅,跳上我肚皮,睡了下來。
“真是沒大沒小!”我在心里暗罵。
過了好段時間陽臺都很安靜,陽光很暖,時有鳥兒飛過,在我睡意正濃時,yuki突然伸了個懶腰,跳到了地面。
“你看著我干嗎?”yuki的聲音。
“喂,跟你說話呢!”還是yuki的聲音。
“喂,說話呀!你這存心氣我是吧?”仍是yuki的聲音。
senri終于開口說話了。“你不是讓我閉嘴嗎?”
“你……你竟敢頂撞我!”yuki震怒。
senri慌張起來,結巴說道:“不不……不……不,我……我……我是怕……一……一開開開……口……又……又……氣著你……你……了。”
“這還差不多。”聽到滿意的回答,yuki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她喝了口水,潤了潤喉,提高嗓音,繼續說:“我現在允許你開口了,說,你剛盯著我看干嗎?”
“你……你很漂亮!”senri老實回答說。我偷偷睜開一只眼,發現senri兩臉頰紅成了夏日晚霞,而yuki趴在地上點了點頭,轉而專心梳理起自己的毛發,根本就沒看向senri。
又過了幾分鐘,senri艱難走到了yuki身后。
senri小心翼翼問yuki道:“yuki妹妹,今天的小白蝦我又留下了,你要不要嘗嘗?”
聽到有東西吃,yuki停下手里的活兒,緩慢伸長脖子朝senri的碗里瞧了一眼,翹起臀部優雅走過去撈起小白蝦往自個兒口里送,留senri在一旁傻笑。
“yuki……我……我……我……”senri又結巴了,本就小的聲音基本上聽不見了。憑借嘴形變化,我猜想senri在向yuki表白,他叫她yuki,而不是yuki妹子。
表白?!多么重大的發現,原來我的小senri愛上了yuki呀!可是沉浸在美食中的yuki并未聽見。看來這個時機一點也不好,只好等待。
2.
一天下午,我給yuki剪了剪趾甲,待我關門準備離去時屋內竟傳來長長的哭聲。我猜想一定發生了什么大事,yuki和senri準又要說些什么,于是我決定隔著門偷偷聽會兒,透著縫隙靜靜看會兒。
“哇哇哇哇……”yuki的哭聲,似乎很傷心。
senri探出頭來,背著厚厚的殼趕緊走向yuki,朝yuki的小爪子直吹氣兒。“yuki妹子,是不是剪到肉了,痛?”
yuki一個勁兒搖頭,聲音哽咽:“不……不是。”
“那……那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我幫你教訓他!”senri握了握拳頭問道。
這架勢果然有用,只見yuki立馬停下哭泣,懷有期望地看了一眼senri,卻又嚎啕大哭起來:“你……你這么小,根本幫……幫幫不上上……上忙!”
“yuki妹子,你別這樣,我會想辦法的。”senri用手輕輕碰了碰yuki,試圖穩定yuki的情緒。想來這是senri第一次觸碰到yuki,小手僵硬得根本不知該怎么擺放。yuki倒也不見意,開始說自己的小故事。
“隔壁的阿白要搬家了!”yuki說。我想了想隔壁有哪些人,可怎么也沒搜索到阿白是誰。直到senri問是不是那只大公貓,我才反應過來原來阿白就是隔壁的那只俄羅斯運來的長毛貓,性情溫順,喜靜。每次我去隔壁家玩都會帶上yuki,一向愛鬧的小家伙見到阿白就會安靜下來,粘在阿白身邊,像個小淑女。確實,隔壁一家人幾小時后就要回俄羅斯了,阿白也得走,兩個小家伙情誼深,舍不得也是自然的。可是,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
yuki哭著說:“他讓我等他,但我一點也不想等,這不是守活寡嗎?我受不了,所以和他分手了。”
yuki抽了抽鼻子,問:“可我覺得特對不起他,小不點,你說,我錯了嗎?”
senri搖搖頭,說:“無論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這邊。”
這句話在我聽來分明是句情話,可知道了yuki的戀情且才分手的senri應該沒有心思表白吧,應該哀傷大于慶幸吧。
yuki看了眼senri,道了聲謝,問senri:“小不點,你戀愛過嗎?”
senri誠實回答說沒有。
yuki笑了笑,像個大人看向孩子。“還是不戀的好,省得受傷。”
senri也笑了笑,沒有說話。
yuki嘆了口長氣,開始回憶自己的感情經歷。“小不點,你說我的情感線怎么就這么波折呢?被主人收養的那天,我看到她在網上搜索購買邊牧的信息,我想主人一定想養只邊牧,可我怕狗呀,我會跟邊牧合不來的。如果……如果真是這樣,主人可能會傷心吧,于是我鼓起勇氣去追小區的那只黑白邊牧,在我們就要在一起的時候,黑白邊牧卻和隕石邊牧跑了。那次我哭了整整一個星期,竟然把自己都給哭暈了。”
“還有一次吧,我在小區草坪上抓蝴蝶,一只黑貓跑出來說要我做他老婆,一條拉布拉多也跑出來說要我做他老婆,他兩拼盡全力打了好一會兒架,感動得我以為自己真的會成為他們中某個的老婆。可是,小不點,你知道嗎?后來他們兩竟然在一起了!我真是欲哭無淚!”
“這一次,陪伴我這么久的阿白也要走了,我以為自己會傷心死,卻發現自己只是喜歡有個伴陪,他若離開,就什么都不是了。”
“senri,我是不是越來越冷血了?我,真是糟糕透了啊!”
yuki說著說著,激動得要給自己一巴掌,沒想到巴掌卻打在了senri臉上。
看著爬上自己肩膀的senri,yuki很是吃驚,叫道:“小不點,你這是做什么?”
senri望向yuki,目光柔和:“你不知道吧,我一直喜歡你呢!可不可以讓我陪在你身邊,我雖然矮小但我有堅硬的鎧甲可以保護你,我吃得不多,我可以把新鮮的魚蝦全留給你,要是還不夠,精肉也都給你!yuki,我不會變心不會離開,只要你需要我,我永遠都在。我喜歡你,yuki!”
yuki揉了揉眼,驚訝地叫了聲senri,聲音無限溫柔。
我捂住嘴偷笑,輕輕挪動腳步,立馬打電話給Y小姐和H先生,我要和他們好好慶祝一番,yuki和senri在一起了!
3.
其實,愛情經不住過長的等待,走過全世界,看過無數人,你會發現還有更好的人,但他或她未必瞧得上你,你也會遇上渣子中的渣子,他或她,你定瞧不上。所以呢,遇到了那個對的人,就駐足吧!
高中未期,Y小姐認識了一富家公子哥兒,這哥們不似電視劇里的公子哥兒薄情寡義,朝三暮四,反是個癡情男兒,看上了我和Y小姐班上一姑娘S,S姑娘和Y小姐很要好,所以富家公子哥兒就刻意找到Y小姐這兒來,求她幫個忙,牽牽線。可終究還是皇天負了有心人,富家公子哥兒沒追上心心念念的S姑娘。
日子久了,富家公子哥兒和Y小姐愈發熟絡,兩人都對彼此產生了好感,當他們即將成為男女朋友時,S姑娘出現了,問富家公子哥兒還愿不愿意接受她,富家公子哥兒想也沒想便說愿意,從此消失在Y小姐的生命里。
就這樣,Y小姐還沒開啟的初戀不聲不響就死了。對此,Y小姐疼痛不已,變得向往愛情卻又畏懼愛情,想得到安全感又擔心拾來的全是不安全。矛盾之中,Y小姐也嘗試著去談戀愛,有溫柔暖男,有傲氣型男,也有為之打群架的小混混,但他們都最終被Y小姐否決了。
塵封之心,若想打開,真需要時間。考上大學,我和Y小姐默契地選擇了北方城市,雖不如同住一個城市近,但總比一南一北近了許多。新地方,新生活,帶動著人的心都鮮活了起來。大二那年,Y小姐告訴我說她戀愛了,這是她第一個正式公開的戀情,還特地把男方帶來給我看。我說小伙子,Y小姐可是個很不錯的姑娘,你一定要待她好。小伙子拍拍胸膛答應了。可誰知,大學畢業不久,Y小姐便回歸單身,又沒過多久,Y小姐竟和我們高中班一同學H先生戀上了。
我特不能理解Y小姐的行為,無論如何我知道,這次是Y小姐甩了癡心于她的小伙子,她理虧。可Y小姐解釋說:“我發現大學那三年我是因為怕孤單才和他在一起的,分開后我基本上不會想起他,想起他也只是在他聯系我的那么點時間里,這感覺……太虛假了!再說,他不愿來南方,我不去北方,你說我們這樣耗下去有意思么?”
我搖頭,覺得Y小姐說得不無道理。這也是我曾經屢次三番問過Y小姐的問題,他兩異地戀到底該如何終結異地。面對這個問題,Y小姐總是搖頭,有些煩悶,如今她終于解脫于這個無解的題目,我應該為她高興。我說:“那說說H先生吧,為什么是他?”
H先生,老實說,要身高沒身高,要樣貌沒樣貌,家境也不怎么好,狐朋狗友一大堆,講兄弟義氣,性情好時可以當爐火烤烤,脾氣一來,非把房給燒個精光。更重要的是Y小姐和H先生是很鐵的哥們,哥們和哥們在一起還真是有些奇怪。
Y小姐說我不懂,H先生有很多閃光點,比如一有時間就開著摩托從他的城市來看她,夠帥氣刺激。我反駁說正是刺激讓Y小姐狠狠從摩托上摔下,傷了膝蓋。Y小姐說那是意外。
Y小姐說再比如她深夜發條想吃魚的狀態,第二天H先生準吃魚,還會發來圖片給Y小姐看。我反駁說又不是真端條魚過來,看個圖片多沒勁。Y小姐說那是浪漫。
Y小姐說再再比如她鬧分手,H先生能連夜從深圳趕來江西,辭去工作,看著Y小姐。我反駁說沖動是魔鬼。Y小姐說那是在乎。
我說不過Y小姐,只得接受H先生,當他們兩的電燈泡,跟他們一起爬山、K歌、觀影、吃甜品。我發現,H先生也挺好的,畢竟他把yuki送給了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