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記憶里，家里養的第一條狗，是條黑色的狼狗。從它沒有睜開眼睛的時候養起來，用奶瓶給它喂奶。（PS:和我小時候喝同一個牌子的奶粉。)但我記得它不如后來的那幾只好看，只是黑黑的樣子。跟它沒有相伴的記憶，因為我那時候很怕它。只記得它的死。那時候，我還沒有上幼兒園。但每天都跟媽媽去她工作的學校玩兒。有一天回家的時候，發現狗狗死在廁所門口，吐了很多白沫。據說是因為吃了螃蟹和雞蛋，中了毒。這件事讓我對吃海鮮一直都有心理陰影。
? ? ? ? 第二條狗狗，是只黃白相間的小獅子狗。那是我養過的唯一一條獅子狗。我每天都跟它玩兒，喜歡得不行。給它取名“貝貝”，還給他買了個小鈴鐺，掛在脖子上。拋開愛吃屎這個壞毛病，貝貝還蠻可愛的，真的是我的“快樂寶貝”。有一次，貝貝跑到老爸的車前，老爸沒有看見，撞得它一聲慘叫。它的一只眼睛掉了出來。那是我們搬去團泊之前的一天。我因為受到驚嚇，在后來的幾天里一直不停地昏睡，昏睡。還是媽媽找人幫忙給我“收魂兒”，才得以緩過來。后來“貝貝”便過上了殘疾且寄人籬下的生活。爸媽搬到團泊后，家里空了出來，只是爺爺每天會從老嬸那里拎些剩菜剩飯過去喂小貝。我每日上學，更是沒有空去看它，事實上，我看到它會很怕很怕，因為它的眼睛。再后來，它的身上生了瘡，丑陋，孤僻，被人嫌棄......老嬸搬到我家的房子后，就把貝貝徹底地趕出了家門，只在大門口附近給它弄些雜草和食物。最后一次見到貝貝的場景，我至今都沒有忘記：那天我走在大街上，貝貝從不遠的地方見到我，像是見到了至親，帶著興奮和欣喜，朝我跑來，想要蹭我的腿，眼神中的柔情，像是從前調皮地讓我抱它。但我不敢接近它，它的眼睛，它的模樣，嚇得當時還很幼小的我不知所措，我瘋似的像爺爺跑去......貝貝卻在后邊緊追，爺爺呵斥它，不讓它接近我。它便止了腳步，像一個無助地小孩子，望著我，那眼神哀怨又可憐，至今想起，仍讓我心痛。兩天以后，爺爺說，它死在了我們胡同。我終于忍不住哭了，像失去了一個一起長大的玩伴。我開始自責，我救不了它，還躲它，即使它視我為唯一的依靠。那種感覺，像是背叛了一個自己最好的朋友。很痛苦。于是，我開始寫了一篇關于它的文章，寫它小時候的調皮，寫我們之間的默契，寫我對失去它的難過和自責。那是繼我的成名作《淘鹽》以后，第二篇為全年級同學所熟知的文章。老師對把它作為一篇范文朗讀，我卻暗暗流下眼淚。祈禱，我的“快樂寶貝”在另一個世界里過得溫暖，快樂。
? ? ? ? 第三只小狗，也是只狼狗。我們從它很小的時候養起。它就叫小黑，是一只很乖，也很調皮的狗。小黑在一個月左右的時候就被爸媽帶到加油站。小家伙為他們無聊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歡樂。它長得很快。我一個禮拜，或兩個禮拜去一次團泊，就會發現它長了一大截。皮毛是全黑的，很光滑，很亮。一副生活得很富貴的樣子。 小黑有個癖好——吃螞蚱。加油站后院很大很大，比魯迅先生的百草園還要大。那里有很深的草，有各種各樣的螞蚱和其他昆蟲。老爸在前院吆喝一聲，“走，小黑，捉螞蚱去！”小黑就屁顛兒屁顛兒地跟著走了。一頭沖進草叢里，它自己捉螞蚱，然后美美地吃掉，這導致他的大便都像干柴似的。小黑怕高。后院油罐周圍的圍墻只有一米多高，它在上面就嚇得不敢走，鬼哭狼嚎地叫喚，希望有誰能幫它一把，真是嬌氣。 最后，小黑失蹤了。因為那天姥爺去了我們那兒，大家在聊天，也就忘了小黑。等到閑下來找它的時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大家都很失落。畢竟小黑都成了家里的一份子。少了它，就像是少了個小孩子。我倔強地讓老伯開車去附近村子里找。聽到有狗叫的地方，我們都要停下來看。找了很久，也不見它。大人們說是被專門養狗的人抓去了。我為此傷心了好久。
? ? ? ? 那條白色的大狼狗本不是我家的。一個親戚家養了很多年的。已經老了，奉獻出來給我們看院子。它渾身都是白的。那是我見過唯一一條白色的大狼狗。它老了，一副安享晚年的樣子，它趴在地上，隨便蚊子叮得它鼻子上都是包包。打雷的時候，拴在避雷針架子下的它會被電得嗷嗷直叫。 它對自己的新主人很忠誠。雖然沒見過我，但老爸領我出現在它身邊，它就一聲不沖我鬧。只是嗅嗅氣味，確認是自己人。我也不怕它，總是摸它的頭，跟它玩兒。冬天的時候，我把水潑在廢棄的廣告牌上，結了冰以后當滑梯，玩得不亦樂乎。它就一旁看著，儼然一副老人家的樣子。如果你是陌生人，進我們的院子，沒關系。但是，你要是從院子里拿了東西，就別想走出那個門口。有次一個叔叔進去取東西的時候發現它沒鬧，還很自得，說：“這狗傻啊，都不知道叫。”結果當他拿了工具悠閑地往外走的時候，就在門口被我家大狗按住了。要不是我老爸及時出現，恐怕他就慘了。 我一直以為那條大狗會在我家壽終正寢，卻沒想它也玩兒了一次“離家出走”。那天下了很大的霧。媽媽去后院喂完狗，忘了鎖門。它就順著門縫走了出來。按平時邏輯，它是能找回家的。可是，它偏偏是白色的，偏偏又下了很大的霧。最后，它就以這種神秘的方式，離開了我們。
? ? ? ? 小家伙被老媽帶去加油站的時候，還很孱弱。瘦瘦小小的。后來天氣轉涼，它開始拉肚子。老媽很細心地照顧它，甚至冒著寒風騎摩托車帶它去了醫院看病。大夫不是獸醫，給了藥，給了針，讓媽媽拿回家給它注射。老爸第一次給它打在了屁股上，沒起作用。后來聽說老嬸家的狗狗生病打針打在脖子上。于是，第二針，老爸給它打在了脖子上。只是，因為老爸很小心，直接給它注射在了皮膚里，像做皮試似的，注射了個包包。那包等它長到很大的時候還背著。老爸常開玩笑說，咱家小黑不會生病了，儲存著好多藥呢。呵呵。第三針終于打對，救活了它。小家伙很調皮。在大家的精心呵護和寵溺下長得很快，也很結實。媽媽剛剛買來的肉放在案子上，洗好菜以后就不見了。后來才發現在案板下面美滋滋吃著肉的小黑。氣得老媽抄起棍子追著打。它卻溜著墻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跑。逃到沙發那兒的時候，忽然就不見了。大家找了很久都沒找著。等老媽氣都消了，飯也做好了，大家都忘了這事兒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的老爸突然感覺沙發下面有東西在動。搬開來看，才發現它藏在里面。原來小家伙把沙發后面的紗布都弄破了，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完美很隱蔽的藏身之處。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被揭穿了，一定很郁悶了。爸媽搬回來的時候，它也跟著回來了。當時已是冬天。老媽不同意讓它呆在屋子里，我和老爸就想了一個好辦法：把我家的大澡盆托到院子里，在里面蓄好秸稈，放了幾塊墊子，蓋上幾層紙板，還弄了個門簾，就做它的小窩了。沒想到小家伙超級喜歡自己的新家。窩在里頭懶懶地睡覺。我放學回到家里，常看到老爸在院子里剝花生給它吃。扔得很高，讓它去接。有一次我假裝給它吃的，讓它站起來取，被老爸發現了，就挨了批。他說，“你不能這樣欺騙它。不然以后它就不信任你了。小狗和人是一樣的。”我就記住了，以后想逗它玩兒的時候，都會準備些吃的，不會騙它。小家伙跟我媽關系最好，可能因為媽媽每天喂它的原因。每次媽媽去倒臟水，它都在后邊屁顛兒屁顛兒地跟著，像是個乖孩子。垃圾堆往往是狗狗們的樂園，但它只要聽得媽媽的吆喝，就立馬回家，絕不抗旨。但這只小狗最后還是以一種很慘烈的方式離開了我們。那天，一個叔叔來我家。媽媽忙著招待，就忘了小狗。它順門縫跑出去，吃了死耗子，而那只耗子，卻是被耗子藥毒死的，也就是說，我家的狗最后被耗子藥毒死了。那天夜里，老伯照常去我家和老爸下棋，只是他沒聽到我家小黑慣例地叫嚷。后來就問了一聲。“狗怎么了？今兒沒叫啊？”我去看了下，發現它很老實，很老實地窩在小窩里，不太對勁。果然，沒過一會兒，他就像是吃了炸藥一樣痛苦地嚎叫著，拼了命地跑，像風一樣疾速，攔都攔不住。它肯定特別難受，腸子都被毒藥燒斷了。老爸去了診所拿藥，但最終沒能拯救它。第二天，它死在了院子里。老爸告訴我時，很難過的樣子。我知道他很喜歡這條狗。事實上，我們全家都喜歡。大家為此也很是失落了一陣。
? ? ? ? 這是我家養的最后一條狗。它叫“虎子”。老媽第一眼看見它時就這么叫它了。它來我家時已經長大，很壯，很大的個子。讓我想起死去的兩條小黑。如果它們活著，也能長成“虎子”這么壯了。 虎子很俊，是只母狗。老爸買第二個加油站的時候，連帶著看門的它一起買下了。但老爸舍不得讓它繼續看院子，直接領回了家，拴在我家的夾道里。聽說它來以后，我們都很開心。媽媽還很迫不及待地要看看它，然后直接給它取了“虎子”這個名字。說來很親切，它見我們的第一次，就非常友好，仿佛知道我們是它的新主人。雖然個子很大，讓人看起來有些膽虛，但它很溫順，很乖。虎子在我家安置了下來。我們用磚給他壘好溫暖的小窩。媽媽蒸粗糧的窩頭給它吃。虎子很敏感，也很聰明。自從它來到我家，整條胡同的治安都好了起來。它足不出戶，卻管著整條胡同的安寧。胡同里其他的狗都怕它，在我家門口過的時候，都會刻意繞著墻角走，生怕它聽到。有一次，一只新來的小狗誤闖入我家，便躲在墻角再也不敢出去。最后讓它的主人硬是抱了回去，一連幾天不吃不喝，很快就死了。家里來了外人，虎子都會狠狠地叫。直到客人坐到客廳，它還會站起來，將兩個大爪子搭在窗臺上，虎視眈眈地瞅著陌生人，時不時兇幾聲。搞的我同學都不敢到我家玩兒了。虎子很少在院子里拉屎。每天到時間它都會哼哼嚷嚷地讓人領它出去。爺爺那時候還常去遛它。它一出門口就一路狂奔，好像多少年沒出過門似的。我也遛過它，想來當時膽子真大。它的勁頭這么大，我當時一個小毛孩兒，說被它拽倒就拽倒了。可我還是常拉它出去遛。有一次還遇到我的同學，一個說，“這狗這么大，肯定咬人吧?我害怕。”另一個說，“這狗，咬什么人啊。看著就不像會咬人的樣子。”結果，我家虎子，硬是對第一個人溫柔相待，在第二個人的腿上試了一下牙口。還好沒用力，看來只是想給他點兒顏色看看。不過那同學可是嚇得臉都白了，撒腿就跑了。還有一次，虎子差點兒惹禍。它掙脫了繩子，沖我同學的屁股咬了一下，就躥出去了。還好那女生穿著厚棉褲，不然給人家咬破了，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了。有年春節，虎子離家出走了。我們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找著。大家焦急一番沒有用，就有些絕望了。結果，隔了一夜，它自己灰溜溜地回來了。一副低頭認罪的樣子，好像準備好了挨批評。不過，回來以后就在院子里臥下了，很蔫。我們才發現它身上臟兮兮的，腿還收了傷，一拐一拐的。估計是流浪的時候被人打了，受了傷，自知流浪不好玩兒，又乖乖回來了。大家哭笑不得。又氣又心疼的埋怨了它一通。然后又好吃好喝地照顧它了。很快它就好了傷疤忘了疼，跟大家一起沉浸在春節的喜悅之中了。我們搬新家的時候，沒有辦法帶走它。就留在了院子里。老嬸他們搬過去以后，就一直跟我們一樣照顧它。我們偶爾回家看看，都會在胡同口給它買很多香腸之類的好吃的。即使是半年不見，只要親口叫它一聲“虎子”，它還是會搖頭晃尾，很恭順地臥下來。然后很乖地享受它的禮物，像是受到寵溺的小孩子。不知道為什么，他們把虎子放到了廠子的院子里。我至今覺得這是個很令人發指的決定。虎子那么老了，而且它已經很久很久都過著安逸的日子了。忽然去受苦，傷心加艱辛，肯定會很難過。而我知道這些的時候，竟是在它死后。話說它是壽終正寢的。但我始終覺得它的死帶著某種悲劇色彩。老爸跟我說的時候，我很是震驚了一下。不由得想起“貝貝”的死。于小時候的我來說，是件痛苦的經歷。而虎子的死，我或多或少地也有些自責，心里像有個疙瘩似的，好幾天不舒服。
? ? ? ? 這就是我家的狗狗們。大多數都是狼狗，很英俊的、很聰明、很忠誠。它們每一只都是我童年記憶的一部分，伴著我的成長。讓我很小的時候起，就有了一種對于小動物的細膩情感，小小的愛心，惠及的不只是狗狗，還有魚兒，兔子，甚至一些微不足道的昆蟲。大自然是神奇的。它給予萬物同生存的權利。在這些與我們朝夕相處的各種生物里，狗狗，無疑是最忠誠，最貼心的朋友了。總有一天，我還會養一只小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