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

Dz源一

七月,回老家辦事,遇見了有快一年未見的老友——宋軒。

宋軒是我高中就認識的朋友,隔壁班的。很白凈可愛的男生,看著很高冷,不說話的時候有點酷酷的,長得有點小帥,成績也挺不錯的,感覺他就是學生的楷模。

后來我去學美術的時候發現和他在同一個畫室,于是就和他慢慢熟悉了起來。

宋軒是一個很認真的人,準確的說,算是一個認真的人。我記得他上學從來不遲到早退,學習也不松懈,做事很認真。不過他上課老是打瞌睡,這個毛病得給他的認真減分,不過他成績卻比那些看不起藝術生,天天讀死書的文化生還要好,只能說他天賦異稟了。

后來我和他在校外一起租房子住在一起,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要做功課到晚上十二點,這一點聽厲害的,當然他也會在周末睡懶覺,上課玩兒手機,偶爾遲到。不過他上了睡覺,老師會覺得是學美術太累導致的,并不責罰,玩兒手機也沒被逮住過,遲到了就干脆請假,所以就從來沒遲到過,這都是后來住在一起的時候他告訴我的,當時我都覺得這簡直犯規。

宋軒是慢熱型的人,不過一旦他認定你是朋友了就不會和平時表現的一樣了。他會變得很像小孩子一樣,有時候會一直說個不停,會大笑,會帶上我泡網吧……

所以高中三年我們玩兒的挺不錯的,可是后來上大學就聯系少了。

我是在七月中旬,市里某個政府部門辦事,遇見了他。多年不見,他變得更加內斂成熟。當時事忙,來不及敘舊,于是就約了周末去爬山。

我記得,那個周末的爬山的活動并不愉快,因為天氣好好的,突然下起了暴雨。不過幸好有寺廟可以躲雨。

我們從早上爬山,爬到中午才到山頂上的寺廟,于是在寺廟吃了齋飯,逗留了一會兒,準備下山的時候卻下起了暴雨。雨一直沒停,于是就只能在寺廟里住一晚。

然而在這一天,宋軒把他的故事告訴了我?;蛟S是對我的信任和想傾訴自己內心的吧。

宋軒告訴我,他是同性戀。

我當時挺吃驚的,因為以前住一起的時候他從來不講葷段子,也不看毛片,又不耍朋友,又都懷疑過他是不是喜歡男的,沒想到真的是。

看到我吃驚的表情,他臉上閃過一絲苦笑。但是我表示能理解,也能接受他的性取向,并且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他便告訴了我他的這些年,他說了很多,中間又哭又笑,就像外面突然變換的天氣一樣,而作為他的朋友,我看到他的樣子,聽了他的故事卻對他的人生和他自己感到深深的心疼。

宋軒告訴我,他的家境以前很好,后來他爸媽投資失敗,被親戚坑了,家道中落,而他也從以前的溫室中,和家里一起面對著各種不幸,以及人情冷暖,于是十歲的的他便有著敏銳的判斷能力,能夠聽得出那些大人的話里有話,能夠在一群人中察言觀色……

后來他的父親因為投資失敗,每天都是很頹廢,在家做點小生意,母親則是外出務工掙錢還債,父親只能把脾氣發在他身上,雖然他有過反抗,爭吵,不過最終都歸于平靜,于是后來他考到了我們一起讀書的高中脫離了那個家。高中的他,小心,謹慎,做好自己的事情,通過自己的努力拿到獎學金和按成績分配的平困補助,就是為了不依靠家里,雖然他告訴我,就算這樣還是會經常被說錢用的太多。不過雖然他的錢不多,但是用的卻很有計劃,從來不會透支生活費,所以大家都覺得他家境不錯,包括我以前也是這樣認為的。

他說他高中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喜歡同性,他覺得可能是從小的環境導致的吧,他比較喜歡暖男。

上大學他還是單身,朋友很多,知心的卻只有那么幾個。而在大學最后一年的時候,他遇見了他。

宋軒告訴我,他遇見陸遠的時候也是在這個時候。那時候暑假放了沒多久,在咖啡廳勤工儉學的他遇見了他。

我見過陸遠,就是在我去咖啡廳找宋軒的時候,但是我沒想到,這個故事是他們一起的故事。陸遠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孩子,看起來有點喜歡運動,經常都是笑嘻嘻的,人帥又會討人歡心,自然女人緣特別好,和宋軒一樣是服務生。因為他在那兒當服務生,有的小女生還專門來這邊喝咖啡,和他搭訕。而宋軒卻總是默默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也不和他多交流。

不過陸遠,卻總是和宋軒搭話,宋軒也不多說什么。其實陸遠挺不錯的,宋軒也挺喜歡他的,不過宋軒覺得自己背負的太多,感情這東西,太奢侈了,自己擁有不了,也不配擁有。

后來他們熟悉了以后,慢慢就習慣開玩笑,打鬧。陸遠總是把宋軒叫小媳婦兒,每次這樣叫,宋軒就追著他打,咖啡廳的老板娘和姐姐們都會看著他們哈哈大笑,而宋軒則會不高興的走回去繼續做事情,而陸遠也走回來各種賠禮道歉。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他們的感情也越來越好。

后來有一次,陸遠出去聚會,喝多了,打電話給宋軒,叫他媳婦兒,讓他來接他,宋軒黑著臉掛了電話,準備繼續睡覺,不過怕他出事情,于是又去接他去了,不過那家伙喝多了連方向都認不清,只能帶回自己租的房子里面了。

宋軒記得他給陸遠擦了身體后,就睡了,第二天發現自己被陸遠抱在懷里,宋軒覺得很有安全感。但是倔強的他還是掙脫出來,把他弄醒讓他收拾了快回家。陸遠但是不著急,慢條斯理的弄著,走的時候還抱著宋軒親了一下。

后來在過年的時候,宋軒接到了陸遠發的短消息,只有三個字,我想你。

宋軒望著手機屏幕出神,他覺得自己第一次被人想,父母因為生意失敗,總是在爭吵,親戚又那么虛假,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人,宋軒告訴我,當陸遠說想自己的時候,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溫暖。

過年了就剩一學期就畢業了,而他們也可以去找工作了,宋軒選擇早點去找工作賺錢,而放棄的繼續學習的機會。找工作的時候很辛苦,找到工作的時候也很辛苦,每天上班都很辛苦,經常加班,宋軒也都堅持著,為了自己能夠獨立,而陸遠也在實習,每天兩個人都互相加油鼓勁。

宋軒告訴我,他在第一份工作辭職后被騙去了傳銷,因為想到以后要代孕,還差點為了傳銷人說的巨款心動了,不過他還是堅守住了本心,而陸遠也是在宋軒讓他去火車站接他的時候才知道他這幾天發生的什么。

陸遠就一直安慰宋軒,一路送他回到學校,可是宋軒被朋友欺騙的內心,卻還是很受傷,所以他覺得信任是相對的,對任何人都一樣,而他覺得自己喜歡陸遠沒有陸遠喜歡自己多,覺得不公平,虧欠陸遠,所以也一直不同意和陸遠在一起,只是以好朋友的方式在一起。直到陸遠在情人節的那天把他們這些時間里在一起的照片和文字,和點點滴滴的回憶做成畫冊送給宋軒的時候,宋軒內心被打動了,同意和陸遠在一起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宋軒也一次次推脫了家里安排的相親,陸遠也一樣。宋軒告訴我,他和陸遠每次約會的話費都是AA的,他怕自己和陸遠以后沒有在一起了,陸遠沒有存錢找不到媳婦兒。說這個的時候,宋軒眼睛里閃著淚光。所以宋軒每次都會把花的錢算的好好的,把自己用的都會轉賬給陸遠。宋軒覺得畢竟陸遠也是剛剛工作,工資不高,所以就更不能亂花他的錢。

宋軒告訴我每次坐車和陸遠去看電影,自己都要先走差不多兩公里坐直達的公交,這些就可以省兩元錢。而每次陸遠看著他滿身大汗的過來,宋軒都會說是因為外面太熱了。而宋軒為了不耽誤時間,通常都會下班了直接過去,連飯都沒有吃,到了后,陸遠一直會問他吃飯沒有,但是這邊的吃的比較貴,宋軒怕陸遠會給自己去買吃的,則會裝作不耐煩的說下次把吃飯的發票帶過來,不過每次陸遠要發票的時候,宋軒都會告訴陸遠自己忘記帶了。看電影之前陸遠會讓宋軒去挑零食,宋軒每次都是一包薯片和一瓶農夫山泉,并且不讓陸遠給自己多拿零食。

我覺得,宋軒對自己很苛刻。但是,這就是他。

就這樣,他們過得很辛苦,卻又很幸福。

不過后來陸遠住院了,需要一大筆錢。陸遠的家里到處借錢,準備賣房子治病。我記得當時的那段時間,宋軒看起來臉色蒼白,眼睛紅腫,身體很虛弱,但是不知道是陸遠出事了。

宋軒告訴我,當他知道陸遠的病情后,大哭了一場,然后去醫院看望陸遠,陸遠告訴他過幾天就出院了,不要擔心。宋軒卻早知道他的病情了,卻也裝作不知道。宋軒每次去病房都是強顏歡笑,忍住自己的眼淚,陪陸遠說話聊天。

后來宋軒就很少去了,因為陸遠治病費用高昂,宋軒每天都拼命的工作,一天做幾分工作攢錢。有時候累到回家崩潰大哭,然后就哭睡著了。

再后來,宋軒回去相親結婚了。而陸遠父母也湊齊了醫藥費費用,陸遠身體也慢慢恢復了。當陸遠出院發消息準備來找宋軒的時候,宋軒和他分手了,并且告訴他,自己結婚了。

我不知道陸遠分手后的情況,但是我知道是因為宋軒,陸遠爸媽沒有賣掉房子去給陸遠治病。

宋軒聲音低沉的告訴我,他結婚的對象是政府官員的女兒,聘禮都是百萬,是在政府做官的親戚介紹的,算是政治聯姻吧。

他頓了頓,自嘲的說,以前什么也沒有,只有一身傲骨,和他。他都快不在了,只要能救他,我都會去做,總得讓他好起來,讓他有房子娶媳婦兒,那怕最后失去這一身傲骨和他。

窗外的雨停了,月亮當空照,我們又說了許多事情,有我的,有他的,有歡笑,有憂愁。

那一晚,我想了很多。宋軒的妻子,是不知情的受害者,陸遠是被宋軒辜負的人,而所有的不好和痛苦確是宋軒承受的最多,而我也正因為這一切,覺得他的一生都是痛苦的,所以心疼他。

聽著外面的蛙鳴,宋軒的故事讓我感懷良久。

但是不管接受或者不接受他們的愛情,我覺得宋軒和陸遠的愛,是比得上絕大部分的人的,我信蒼天不負有情人,但愿下輩子他們能夠相守。

宋軒和陸遠的故事很曲折,你們的故事呢?

Dz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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