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的一天,我夜班做出回家,阿芳、棘、喆都起床,有在洗漱,有在吃早飯。我也吃了早飯,不見洲姑娘起床,當三人都走了,我不禁問:“小洲,今天不上班?”當時,大學老師不是天天上班。“爸,我呆會兒去醫院看病,我不覺注意了下她臉色,紅潤,精氣神都很好。心想:有什么病,當然也不好再問,就關照她,我睡一會,你吃了早飯,碗筷放著,我起來洗好了。”“好的,爸,你睡吧。”我躺在床上想:看臉色、聽聲氣,不像有病,難道?心里一咯噔,阿芳已上班去了,這事,我沒法多問。一覺醒來,快十一點了,忙起來,收拾碗筷。洲姑娘步履維艱,臉色白了了地進門,我明白了。問她中午要吃什么。她說:“不想吃,我要睡會。”她進屋,關了門。我隔門說:“我給你做水潽蛋吃吧。”她有氣無力地說:“不用,爸,我就想睡。”我自己吃了午飯,騎上車去了田林路的幼兒園,對阿芳說了。阿芳不信,只說:“等我下班回家再說。我再趕回家,下午,見她起來過一次,我還是給她做了碗水潽蛋(放了四個雞蛋),看她胃口很好地吃了。我放心些了,傍晚,棘兒回家前,她起了床。阿芳回家,看看她蠻好,就對我說:“大驚小怪的,特特為到幼兒園跑一趟。”“等會兒問棘兒。”棘兒回來,我問了,他說:“沒有啊。”于是我一再催他們快結婚,后來還是喆兒對棘兒說:“要體諒爸媽,結婚吧。你們結了婚,爸媽才能了卻心事啊。”
小高在顓橋化了二十五萬買了套一百六十平米的房,她自己設計請人裝修后,邀請了詹偉隸、小耵、曉盈、祥泓、小章、陳婧、依依、林敏荷、王利民、小龔,我和質量科老科長老陸一起去看看,玩上一天。大家高興。詹偉隸要叫部能坐十來個人的客車,來回接送。我想,這要化多大一筆錢,就說:“請在公司南門外作終點站的徐閔專線派車接送我們好了。”小耵一聽就高興:“這辦法好。”大家也贊同,讓我立刻去商量。商量下來,同意在約定時間接、送,要按滿員十五個人的全程票計算,一人一元伍角。王利民立刻說:“合算,合算。我阿哥一天請人吃飯,叫了部可坐十二人的客車跑六公里路五十多元。要是打個來回不要一百多了。再說從這里到顓橋怕有十來公里吧。車還不是一樣的車。只是坐一程而已。”詹偉隸點了頭,我去敲定,說好車費在上車前來回車費一次付清。去前一夜,曉盈、祥泓、依依跟了小高在下班后先去了顓橋,為的是第二天一早好買菜什么的。詹偉隸提出要買只甲魚。我心想:客隨主便,怎么還點菜呢?當時吃甲魚是高檔菜。后來小章稍稍告訴我,吃用都是科里出的錢。這天早晨,我八點半出門,沒騎自行車,晚上回來可與小耵一起在錦江樂園站下車。約定九點半從公司出發,我想一個小時足夠了。可到了車站,左等右等,徐閔線不來,徐閔專線倒有車經過,因要一元錢車鈿,有點舍不得。好不容易等來了一部徐閔線是空調車。車票也是要一元,心想,一樣一元,剛才不乘,何必乘它,再等一部吧。可來的又是一部空調車。好些人與我一樣,上一部沒上,這部車一到,就罵了起來:“徐閔線只想賺鈔票,全開空調車了?”車上賣票員,馬上打招呼:“后面馬上來的不是空調車了。”大家只得再等,車來了,人更多了,擁著上了車,有人還罵:“為什么空調車多于普通車,阿拉老百姓賺點錢不容易,現在物價在逐步提高,開啥斷命的空調車。”我心里有同感:是的,工資在提高,詹偉隸又讓我們賺外快,可我兩個兒子婚都還未結,特別洲姑娘將要碩士生畢業了,待她再分配工作,留在上海后,總該讓他們結婚,喆兒在圖書館工作,總也要結婚的,我總得辦婚宴吧,他們不該像我與阿芳那樣簡單了。我一到質量科,陳婧說:“儂來啦,看看都九點二十分了。這不是儂的風格,儂平時總是第一個到的。”小龔說:“全是木太太,王利民還沒來。”小章說:“急啥,還有七、八分鐘了。”話聲未落,王利民急沖沖進來,忙著去洗手,他手上有油污。我說:“自行車有毛病了。”他邊去洗手邊回答:“路上落了二次鏈條。”小龔說:“要我,這種老坦克老早擲掉了。”當我們嘰哩喳啦地往外走時,聽到聲音的老陸從從容容地從自己辦公室出來,與大家一起乘電梯下樓。到了南大門,我從陳婧手里接過錢,付了,上車,車就開了。可在漕溪路遇到火車,耽擱了好一會。當到了錦江樂園站,小耵上了車。詹偉隸問:“儂急不急?”“急的,怎么來晚了,都十點零五分了。”老陸笑著說:“遇到火車,好像是在調度,開開停停的。”這天一到小高的新房子,我為小高的設計暗暗叫好,彰顯個性,特別表現在門廳、客廳的布局上。門廳地上鋪著綠色地毯,踏上去有種踏在草上的感覺。東邊廚房外墻上有只雄糾糾的雄雞似喨喉啼叫,一只母雞帶著一群小雞在草地上覓食戲耍。衛生間外墻上是陽光明媚的海灘和海,有游泳的、有曬太陽的、也有在奔跑追逐的小孩。兩畫都沿伸北墻,合抱中間奶黃色的門。房頂是藍天白云。有兩支射燈在門廳與客廳間的兩小截玉色鏤花木格上方的墻角上斜著照射著對面墻上。那木格下面是鞋廂,其高度與客廳周遭的下方的護墻板一樣,其寬則為每一格可放兩雙鞋。有門,兩邊的門則是相鄰畫的色澤沿伸,這樣使客廳與門廳間是既連又隔的。我們一到,小高的熱情自不必說。依依、曉盈、祥泓似有久別重逢樣的高興。祥泓站在我和小章身邊介紹:“怎么樣?都是小高自己畫的。”我、小章都驚訝:“真的?”小龔一聽即說:“小高,這門廳是陽光不到的地方,儂將陽光搬了進來。”老陸點頭,就要換拖鞋進客廳。當眾人換鞋進去時,我還在留戀這客廳,不過心想:小高平時母女倆在屋里時(聽說,只是周末母女倆來住上二天),也這么奢華?怎不裝個頂燈。祥泓看我還在上下地看,問:“還看什么?”“這廳里除了兩盞射燈就沒其它燈,是不是浪費了些?”“喏,門邊墻上那草上開著兩朵花看到么,那黃和白的花芯就是開關,上面黃的是開客廳吊燈的,下面白的是開這里燈的。”“燈在哪?”她指著頂中一朵淡雅的白云:“那是塊玻璃,里面有燈。”我佩服小高,將一個近十平方的門廳裝飾得如此生氣勃勃。
門廳對直過了客廳有一長廊(其該算客廳一部分),頂頭有落地玻璃門,門外是陽臺。客廳逞十字型(包括門廳在內)橫短豎長,橫里西小東大。兩側有墻,中間有四扇可平扯的窗,內二旁有白紗窗簾束著,使內墻上掛的字幅露示了一部分,走近看到,一日:知識無邊無際無盡頭;一謂:學習有心有力有長進。小高平扯開了書房門,一碩大書櫥立在西墻前,內有不少書籍;北墻前靠著西墻有一奶黃色寫字臺,它右側有一少矮的白色臺子,靠著寫字臺一邊,低下是兩木棒作腳,東側有三格抽屜,下有棒式腳。我說:“這小桌派什么用場?”王利民在我身后輕聲說:“電腦桌。”而在眾人旁的小龔聽到我的問題哈哈大笑:“己已巳,也有不曉得的事兒。那是電腦臺。”小高馬上說:“裝修前我愛人從日本打來電話,說近期即要回國,準備帶臺電腦回來。并傳真過來一張圖紙,讓按圖制作,他要求上白漆。”小章說:“奶黃色有白色陪襯,也過得去。”林敏荷也同意。書房南面,東側有門進小高臥室,走進臥室老陸不覺嘖嘖連聲,點頭頻頻。“這像個房間”眾口一詞,無不贊嘆歆羨。其實房間擺設布置也還平常,大衣櫥、五斗櫥靠西墻只是櫥旁多了一稍高于床面(床北邊沒有床架),三面有護欄,放著一臺二十一吋彩電的車,東墻前一對單人沙發和茶幾,床在窗前,三面有空地,北面還有十多平方的一大塊空處。小龔站在那里朝周圍一看,說:“我的房間也就這么大。”他邊說邊用手劃了床北邊這一塊地。我想:我那房間只有十二方平方,還沒這地兒大。窗臺上有對泥制的老頭老太相對歡笑著,小龔走去將兩泥人的頭摁了下,老頭、老太點頭不止,引人發笑。窗簾內為白紗,外為紫色絲絨。小高又帶著大家出門右拐朝南到陽臺上,陽臺少許伸出墻外,有十二平方,這又引發人驚羨。從陽臺可到小高女兒的房間,這兒也有近二十平方,有床、書桌、書櫥(只是現在沒有書,只有幾個洋娃娃或躺或坐的在里面),還有一個衣柜。二個房間內地板顏色與客廳一致,墻壁大間為淡粉紅,小間為淡黃。從小間出來,看到北墻中間一個三人沙發,兩側各有一單人沙發,所有沙發都是皮的面子,客廳里白色,小高房內的是粉紅色。從房間出來,東側南墻前一矮柜,上放一臺二十五吋彩電。這房門與廚房門相對。這時只聽到廚房間里曉盈、依依、祥泓,三人不是這個驚,就是那叫的,除了老陸,大家都奔廚房間去,第一個進去的是詹偉隸。我看老陸還在欣賞這房間,我就陪著他。小耵站在廚房門外朝廚房里看。過去,老陸是領導,我從沒有這么近距離在他身邊立過。他對我說:“這才是人住的地方。”聽得廚房間幾個人齊喊“好”。老陸和我也走向廚房門前去。原來里面先是三人在殺甲魚,苦于沒辦法,甲魚不伸頭,引出頭來,它又要四處爬。詹偉隸一進去,將爬動著的甲魚一腳踩住,捉起放在櫥柜桌面的砧板上,小龔立馬從祥泓手上接過刀,詹偉隸讓曉盈拿碗過來,待甲魚伸出頭來,小龔手起,甲魚頭落,詹偉隸即將甲魚捧起,讓血滴在碗里。滴盡,放了甲魚拿過碗就喝,喝完還舔了下碗。
在廚房的原來三位,加上林敏荷、小章,都留廚房幫忙,小龔則自告奮勇要掌勺。小章說:“好,小龔今朝露二手給大家看看。”依依則說:“讓阿拉學習學習,回家好給兒子燒二只好吃點的菜。”小龔更是得意,不過嘴上卻說:“顯臭罷了,技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