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到了小五月,大家不免感嘆歲月如梭,過了五月半年又過去了,黃芪從高新回到北郊,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九點,打開門小溪穿著艾格的粉白橫條紋睡衣坐在地上看臺劇《回到愛以前》,他走過去,在沙發(fā)上坐下來,小溪問,你吃過飯沒,餓不餓,我給你做了紅燒肉的,可是你沒回來。
他說,和楊子峰、蔡晞銘一起吃過了,你做的紅燒肉明天吃。
小溪問,你喝酒了嗎?是不是不舒服?說著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黃芪將她拉進懷里,她也才發(fā)現(xiàn)他衣服濕了,她說我給你帶了傘,你衣服怎么還會濕?
黃芪將她的手拉下來說,親愛的,我是喝了酒不是發(fā)燒,乖,別動。然后她便不動了,安靜地聽著他的心跳,可是不到兩分鐘,小溪說你先去換衣服,我去給你放熱水,不然明天要感冒了。
等到熱水放好了,小溪回到客廳,卻聽到黃芪在衛(wèi)生間里嘔吐,她想他一定不舒服,又接了杯熱水跑過去,遞到他手上,黃芪接過來漱了口,然后像個孩子一樣的問,能不能不洗?好不舒服。
小溪說,好,然后將他扶到臥室,看著他換了衣服,小溪沖了杯蜂蜜水給他喝了,看他躺下,像照顧孩子一樣的給他蓋好被子,沒多久黃芪就睡著了。
小溪關(guān)了電視然后去趕稿子,等到十二點回到臥室的時候,發(fā)現(xiàn)黃芪發(fā)燒了,家沒有退燒藥,她草草拉了件外套出門,卻忘了帶傘,幸好雨不大,她跑了很遠才找到二十四小時的藥店,買了藥就小跑著回家,喂他吃藥,不停地冰敷。卻忘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淋濕了。
早上六點半黃芪伸手摸身旁,空空的,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小溪地那張巴掌小臉就在她眼前,伸手摸她的臉卻是燙的,看到椰子樣的床頭柜上沒化完的冰塊、白色毛巾和藥盒,輕手輕腳地下床,把她抱起來,小心輕放地放在床上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衣服的潮濕感,剛要給她換衣服,她就醒了,伸手摸他的額頭,放心的說了句,不燒了。
黃芪想起昨天夜里家門響了兩聲,卻不知道是她出去買藥了。小溪一夜的照顧黃芪已經(jīng)沒事了。
黃芪搖了搖頭,心疼地摸了她額頭,說不管照顧誰要先把自己照顧好,她笑,沒關(guān)系,只要你好了就好了,我沒關(guān)系,黃芪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說了句,你這個“笨瓜”,現(xiàn)在換我照顧你。
小溪說,不要,你今天不是有咨詢嗎?你還要聽她或者他的心事。黃芪給楊子峰撥了電話,說,今天的咨詢者,你接待吧!然后抱了抱她說,誰的心事也沒有你的心事重要。
她說,可是……
你這樣一個人生病在家叫我怎么放心去聽別人的心事。沒有可是,好好睡一覺。
小溪換了沾了雨水未干的衣服,黃芪沖了檸檬草茶給她喝,然后就那樣將她抱在懷里,慢慢看著她重新入眠,聽著她清淺的呼吸。即使睡著了,她的手還是那樣放在他的手心里。
黃芪不知不覺的皺起了眉頭,昨天晚上原本是要早點下班回家陪小溪一起吃飯的,可是下午四點的時候,工作室里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那個曾經(jīng)衣衫不整在街上耍酒瘋的莫非。
莫非說他是來咨詢的,其實他也是來給黃芪講故事的。他在“樹洞”里粉色的沙發(fā)上坐下來,黃芪在對面淡藍色的沙發(fā)上坐下來。
莫非沒等黃芪說話就自顧自地講起來。像祥林嫂每次從“我單知道野獸在冬天沒有食吃會到村里來,卻不知道春天也會有……”開始一樣,從“我剛出生的時候父親就離世了,在那之后沒多久叔伯們將母親從家里趕了出來……”
前半個小時都是在講他的身世,失去一個父親,又有了一個繼父。
在那之后,便是他的小學(xué)、初中、高中、大學(xué)。
他講那些年小溪總是跟在他身后,講他怎么和晏云在一起怎么分手,怎么傷心,小溪怎么忍著難過去安慰他,怎么去給他找晏云。小溪的名字聽一次會心疼一次。
莫非像是故意一樣,哪怕是一個細節(jié)都要講出來,連那時的樹那時的風(fēng)那時的云都會講。他像每一個資深的咨詢師一樣安然的坐在那里聽他講。其實好幾次他都想把他拎起來打。
“那一年我去看小溪,跟她說對不起,走的時候我其實知道他摔倒了,我沒有回頭,那時候我愛的是晏云,我想一定會有一個人出現(xiàn)待他好,可是她那么固執(zhí)。”
“后來我和晏云分手了,一年后我發(fā)現(xiàn)其實小溪一直是在我心里的,我們相距一千多公里,在2009年的那個冬天我將她變成了我的小溪,然而真的太遠了,相思太苦了。”
“我說愛她的第三個月,有一天朋友的生日因為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早上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和一個學(xué)妹在一起,每次喝多了我都會斷片,后來我媽不知道怎么知道我和小溪的事情,她說小溪身體不好,堅決不同意,然后我只能和小溪分了手。”
“我從說愛她到說不愛他僅僅只用了三個月,后來我愛上了另外一個女人常春蘭,她從英國回來,家境殷實,我媽很喜歡,沒多久我們就在一起了,我們結(jié)婚前一天的時候,我打電話給她的男朋友說我們要結(jié)婚了,讓他死了心,別去糾纏常春蘭。”
“后來我們有了孩子,我想起以前小溪說如果以后我們有了孩子就叫他小風(fēng),所以也就給孩子起名叫小風(fēng),后來我們因為性格不合離了婚,小風(fēng)的撫養(yǎng)權(quán)歸我,我也因此得了兩百萬,可是比較諷刺的是,這兩百萬卻在我第二次協(xié)議離婚的時候給了我的第二任妻子趙淑玉——”
莫非從四點鐘講到了七點鐘,他講完之后徑自離開,真的就只是傾訴而已,結(jié)尾的時候放佛突然明白一樣自顧自的說“秦淮說的對,很多年前我配不上小溪,如今我依然配不上她,不是我媽說的她不好,而是我自始至終都配不上她。”
八點過五分,莫非從黃芪的工作室走出來,發(fā)現(xiàn)下雨了,他站在雨里,黃芪鎖好門出來的時候,莫非像是特意等他一樣,他走過去在雨里掄圓了拳頭揮過去。
黃芪說,你知道嗎我就是常春蘭那個異地的男朋友?你他媽真讓我覺得惡心,不過你總算明白你永遠也配不上我的小溪。對,是我的小溪。莫非并沒有還手。他冷冷地站在雨里笑。
黃芪打開車的后備箱,索性將那瓶準(zhǔn)備給父親泡藥的紅高粱喝完了,然后鎖好車,打車回家。衣服濕濕地粘在身上那么不舒服,那一刻,他只想回家,緊緊地將小溪抱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