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昨天去參加上圖報告會,到的時間有點早,便在靜安寺逛了逛。
? ? ? 從久光出來,對面就是靜安公園。小時候,外婆家就在靜安寺,靜安公園是常來玩的地方,而今,這里變化很大,可尚有童年的依稀印記,每每路過,還是會讓我停步。
? ? ? 記得今年初春,常和胖少約在這里碰面。那時天很冷,我總喜歡買杯咖啡,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曬太陽。公園道路旁,有高大的梧桐樹,葉子早被風卷得干干凈凈,正午的陽光便可隨意跳躍于光禿禿的枝條,一瀉千里,讓人感覺暖融融的。
? ? ? 公園里有很多流浪貓:花貍、奶牛、三花、大橘……一個個肥肥胖胖,一派主子樣貌,團于草地,樹下,路上,儼然是正兒八經的原住民。大概是一直受到禮待,它們很是親人,怕你孤單似的,總會悄悄靠近你身邊,袖著手,瞇著眼,打著呼嚕,仿佛閱盡人世滄桑的老人,正用它的淡泊寧靜,給予你心的慰藉。那時,即便你有再多的不快,也瞬間被治愈了。
? ? ? 運氣好的時候,公園門口的街頭,還有藝人在吟唱。瑟瑟寒風下,一把吉他,一把貝斯或小號,一個移動音箱,就是一個流動的舞臺。歌手往往唱得很入神,你聽與不聽,似乎與他無關,他只是吟唱,唱給自己,唱給腳步匆忙的人們,唱給這座城市,其他的,并不重要。行色匆匆的人們,有人繼續腳不點地,有人則被音樂牽絆住了身形,猶如電光火石的瞬間,那或清亮或柔婉或沙啞的一段音符,一句歌詞,就這樣觸動了你的心扉,讓你想起某個過往,某段故事,某個人……你的駐足,便像是邂逅久違的知己,抑或,是讓蒙垢的內心,涌動出了汩汩清泉。
? ? ? ? 我喜歡這樣的街頭,陌生而又熟稔,是疲憊的抵達,又是嶄新的邂逅。你的身邊,是清冷的空氣,是透明的陽光,是流淌的音樂,是信任你的小動物……一切都很真實,讓你輕松,讓你愉悅。很多時候,在熟悉的地方呆得久了,人便會不由自主包裹上厚厚的軀殼,“你”是“你”,“你”又不是“你”,而唯有這一刻,你才能如此坦蕩去邂逅去擁抱這個真實的“你”,這感覺,仿若從渾濁的水底探出頭來,重新呼吸到清新的空氣。
? ? ? ? 昨天的靜安公園還是有著一分嘈雜。三十六七度的高溫,碧綠梧桐樹上蟬兒的聒噪,暑期形形色色的游人--畢竟,這里是魔都的鬧市區。
? ? ? ? 我還是沿著道路慢慢走著。路邊的梧桐有年份了,一棵棵像撐開的綠傘,遮天蔽日,陽光如此濃烈,樹下卻還是一片閑敞,一派陰涼。
? ? ? 此刻已是正午,公園里老人卻出奇地多,進門一群,正翩翩起舞,慢三慢四不在話下,倫巴探戈也有板有眼,雖說他們鬢發花白,腰背佝僂,可一招一式,有板有眼,透著老式的海派味兒,仿佛這里,是百樂門舞廳流光溢彩的舞臺,他們那高昂的頭,那輕快的腳步,無不透露著隆重的儀式感。我喜歡這樣的老人,即使老去,也堅持著自己的喜好,一個公園的角落,也被他們跳成了華麗麗的舞臺。
? ? ? ? 里面的樹下,還有一群老人,他們圍成一個圈,正把一個毽子踢得上下翻飛。踢毽子,是我初中的最愛,那時冬天,每到課間,小伙伴們三個一群五個一伙,腳下羽毛毽子或踢或盤,一次可以幾百個,而今,腿腳僵硬,踢幾個都困難。可這幾個老人,技藝簡直爐火純青,一會傳踢,一會對踢,或盤或磕或拐或蹦,白色毽子就像只輕靈的小鳥,在他們腳下飛來飛去,讓人嘖嘖稱贊。生命在于運動,即使一個小小毽子,注入生命的活力,也便成了藝術,這群大汗淋漓的老人,才是真正的生活家,藝術家呀。
? ? ? 最吸引我目光的,還是花壇邊的幾個老人。進公園時,他們就在各自練習,就著悠揚舒緩的樂曲,一遍又一遍琢磨著動作,似乎在為某個比賽精心準備著。等我返回時,正好一曲異域音樂響起,很是空靈澄澈,他們立刻擺好招式,旁邊的幾個老頭兒也微微閉上了眼,仿佛老僧入定般,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
? ? ? ? 音樂在緩緩流淌,他們的身心仿佛被音樂喚醒,腳步在緩緩移動,身子在隨心搖擺,手臂也在舒展延伸……仿佛化作了水,正順勢而為,變成了風,正輕舞飛揚,那一刻,你看到的,不是一群老人,而是舞動的精靈,那樣穩健,又那樣輕柔,原來沉浸于音樂,感受自身竟然是如此的美妙。身邊人流如潮,可老人們眼眉低垂,嘴角含笑,一臉祥和,他們就這么跳著舞著,只有音樂,只有自我。
? ? ? 站在一旁,看著這群老人,羨慕于他們的狀態,身處這樣的喧囂鬧市,卻能做到心與神游,物我兩忘。其實,不管是跳舞,還是踢毽子,老人們都是無比投入,靜享于當下,其間的樂趣,想要的寧靜也就不請自來了,靜安,靜安,果真唯“靜”乃“安”。反觀自身,八月中旬以來,文不想寫,書不想看,東奔西走,看似忙碌,其實也只是大把揮霍時光。此刻,才明白,即便坐于安靜的屋,喝著恬淡的茶,心卻一直喧囂于紅塵,又如何能靜心行文讀書?
? ? ? ? 很多時候,我們苛責于環境的制約,卻未曾料想,最該苛責的,是自己的心。唯有心靜,唯有投入于當下,才能突破環境的制約,邂逅自己想要的一切。
? ? ? ? 昨天,正午的陽光下,在童年的靜安公園里,我想隨著一群老人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