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坐在沙發上,端起茶幾上的水杯,水杯沿口沁出一層細密的水珠,杯子上空氤氳起縷縷白氣。
燕子把水杯遞到嘴邊,輕輕吹了口氣,抿了一小口,緩緩道來。
我年輕的時候啊,帶孩子是真辛苦。
生完阿木,他爸就去南州市開車,我們一南一北兩地分居了三四年。
后來買了房子,阿木也上小學了,我才輕松點。
我記得那天下午,天氣特別燥熱,阿木吃完午飯就去上學了,我去廠里上班。
那天特別奇怪,我一直心神不寧,胸口悶的厲害,直到老師打來電話說阿木下午突然起了高燒,要我去接孩子。
我到了學校,看到阿木趴在課桌上,小臉蛋滾燙又通紅,眼睛都睜不開。
我趕緊背起孩子去醫院看病。
醫生檢查后擺擺手,就是急診高燒,打一瓶點滴就好了,于是就掛上了點滴,開了三天的藥。
點滴打了一半,阿木看起來就好多了,開始笑嘻嘻的說話,還去逗臨床的小朋友。
我看著好的差不多了,等掛完點滴,就帶阿木回家了。
緊張了一整天,我哄阿木睡著,自己也倒頭就睡。
睡到半夜,突然覺得胳膊好燙,好像被火燒了一樣,我甩開胳膊,用手去摸,竟然是阿木!
阿木打完點滴已經退燒了,晚上吃飯后又吃了藥,可是怎么半夜突然又燒起來!
我連忙起身胡亂的翻出藥倒好水,抱起阿木讓他喝水。
阿木迷迷糊糊,難受的眉頭緊皺,我硬給他灌了藥。我再也不敢睡了,一直守著他,用涼毛巾給他敷額頭,每隔半小時測體溫,等早上醒來,稍微退燒了一點,可阿木還是昏昏沉沉。
我又帶他去掛點滴,神奇的是,不到十分鐘,阿木又活蹦亂跳,我跟醫生多次確認后才放寬心,這次終于好了吧。
夜晚如期而至,我特意量了阿木晚上睡前的體溫。
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半夜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開燈一看,阿木端坐在床上嗚嗚哇哇說胡話,我用手一摸,竟然又高燒了。我給他喝水就吐,給他吃東西就鬧肚子,我急得心急火燎!
等第二天去打點滴又很快恢復,到了晚上又是如此。
連續一個星期,整整七天,還沒有好,我看著阿木手背一片青紅的針眼,心疼的不行。
阿木這次病的很蹊蹺,我也沒了主意。
鄰居家楊大姐過來借東西,聽到阿木的病以后,拉著我的手坐到一邊,神情嚴肅的說,妹子,有些事你不得不信,娃娃都看了一個星期的病,打針都沒停,還是這樣子,那你得找王婆了!
王婆?王婆平時住在半山腰的廟旁一個山洞里,很少下山來,看起來一副裝神弄鬼通曉陰陽的樣子,瘋癲癲神叨叨,可是為了孩子,沒辦法,不管偏方正方,總得試一試吧。
王婆的門敲了半天,才嘎吱一聲緩緩打開。王婆背對著我,身上穿的破舊,從見到我開始就一直閉著眼睛隨意坐著不說話。
王婆案幾上擺著一個香爐,燃著一支香,香爐兩旁是應季的水果。
我識相的從懷里掏出一個紅手帕,里面放著問話錢。
王婆見到,立馬堆出了笑臉,伸手來接。
王婆說,去準備一只散養的母雞,一碗狗血,兩盤水果,兩盤點心,還有燒飯后灶臺下的灰。
我不好怠慢,連夜準備好,又去請了王婆。
當晚,王婆在大廳做了一場法事,她把門窗全部大開,家里的燈全部關掉,明火撲滅。她把阿木綁坐在椅子上,面對正門。王婆嘴里念念有詞,手里撒了一把灰,引出一條路,又開始燒符紙。
她手上拿著一把老舊的桃木劍,煞有介事的揮舞著,瞇著眼睛沖到阿木跟前,附在阿木耳邊竊竊細語。阿木被她嚇得驚恐不已,小小的身體掙扎著。
王婆又劍指屋頂,對著窗戶大喊,又撲到阿木懷里怪異的撕笑,如此往復幾次,繼而又潑了一碗狗血在阿木身上,又撒一把小米讓母雞啄食,最后輕輕為阿木解開繩索,不看一眼,便揚長而去。
阿木委屈的看著我,媽媽我肚子餓,我眼淚都快下來了,趕緊給阿木洗澡,做飯吃。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這天晚上,阿木沒有再發燒。第二天,阿木沒有再去醫院打點滴,第三天,阿木就復課去上學了。
燕子講完了,輕輕舒口氣,抬起眼瞼看著隔了一張茶幾的我,不自在的笑了一笑,她身子往前探了探,神秘的問,你知道那天晚上,王婆做法事的時候,給阿木綁起來說了什么嗎?
我頭皮發麻,四肢有些僵硬,咽了一口唾沫,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燕子哈哈笑起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