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地鐵上看到一則公益廣告,內容是這樣的:情侶談戀愛時,男的在沙發戴著耳機聽搖滾;結婚后,男的依然坐在沙發看手機,桌上醬油倒了也不扶;到了中年、老年,男的一直保持在沙發看手機的姿勢,最后墻上掛了妻子的遺像,他還在看手機……最后的廣告詞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看完后,我只想給創意和文案打0分,什么玩意呀?如果最后的廣告詞是“選伴侶時一定要睜大雙眼”“或者婚姻不幸及時止損”之類,還微微有點切題和內在邏輯,也會60分及格。“時不再來”跟手機沒有半毛錢關系,比爾蓋茨和馬爸爸們過完2017也會跟我們一樣長了一歲,沒有因為一直在干“大事業”而被時光饒過,不管干什么,時間都不會在你身上停留。
為什么我們總是喜歡說“浪費時間”“悔不當初”呢?我活到現在,對過去越來越坦然了——不管過去是“頹廢”掉了還是“進取”掉了,我都覺得很坦然,從來不后悔。科學上有四種重要尺度,分別是定類(nominal)、定序(ordinal)、定距(interval)和定比(ratio),我的上述感覺大概源于將生活內容在“定序”和“定比”方面進行了“同質”化,沒有優先和側重,也沒有進行價值的分量衡量。
這一年我活得很沒有“輕重緩急”,因為實在沒有標準去界定何為“輕重緩急”。我既看各種刷IP 的電視劇,也讀陀思妥耶夫斯基;既寫雜文散篇,也編三俗笑話;周末在廚房忙活半天作出勉強能吃的兩菜一湯,也能哼哧哼哧做上半天財物管理的計算題……我從沒有覺得任何一件事情不值得做,也沒有覺得什么事情凌駕于一切其他事務。說句不怕自己驕傲的話,我覺得在上述各方面做得還不錯。
曾幾何時,我是叔本華悲觀主義的擁躉,后來放棄了。悲觀主義雖然讓人清醒,但畢竟活得有點死氣沉沉和過于桀驁,所謂“過潔世同嫌”,更何況隨著對世事人心的了解,我懷疑一切的學說都帶有自我開解的傾向,好比內向的人覺得與人交往不如獨處之高潔,外向的人覺得人情練達即文章,厭世的人覺得人世無意義不值留戀,貪戀塵世的人就覺得花花世界看之不足……叔本華對人生定性讓人喪氣“生命是一團欲望,欲望不能滿足便痛苦,滿足便無聊,人生就在痛苦和無聊之間搖擺”。這句話可以作為一個公理和前提去接受也可以作為一個既存問題去解決,想辦法解決才是更好的出路。我從未在瑣碎中放棄尋求“解決”掉這個問題的出路,如果叔本華還活著,我倒是想和他談談,順便講自己發現的“同質化”的生活哲學對于解決他提出的問題恰好對癥——他的悲觀源于將生活斷層化,解決之道大概就是將生活的軌跡看做所有點的集合罷了。
如果說2017年我有任何實質的進步,那么就是總結出了“同質化”的生活理念,并覺得它對于解決“不快樂”、“大多數時間不快樂”或叔本華式生命悲劇很有效果。在尋求生活的出路方面,名人先哲們和我是平等的。雖然佛教有“消弭分別心”的主張,《金剛經》上佛陀打坐化緣的故事都有這個道理在里面,但沒有明明白白講出來,世人參了十幾個世紀都不能用以指導生活。
今年我常對自己說,也常對身邊人說的一句話:要活在生活中,不要活在生活之外。我甚至還將其翻譯成英文,作為將來一天我的生活哲學走向世界時的slogan——Live in your life,but not out of it.(當然,這是開玩笑的自娛自樂)。好為人師是很討厭的,這只是我自己的一點感悟,絕無一點要教育人家的意思。
當然,任何一種理念都要有嚴格的界定,短短數語不可能解釋清楚。只是,再不清楚也不能將其理解為“永遠做自己想做的的事情”這種膚淺的雞湯。有一天,我翻閱簡書時看到一篇文章,大意是:她本來報考了CPA,但經過兩個月的學習感覺很痛苦,自從開始寫作就覺得很輕松,找到了真正的熱愛之類,于是果斷放棄CPA,要把精力放在熱愛的事情上。說實話,看完這篇文章后,我對本文作者鄙視得無以復加,于是乎,我就決定要老老實實考完CPA。這里面有什么因果聯系呢,我只是想證明她說的那一套簡直就是狗屎。
羅素說,不經檢視的生活是不值得過的。2017年過去了,我老老實實地檢視了一番,做成了一點點事情,不足以有成就感。最后,用王小波的一句話總結——“人活在世界上,需要這樣的經歷:做成了一件事,又做成一件事,逐漸地對自己要做的事有了把握。”
希望2018,能進步。
另外,在碼字的過程中我簡直要咳出血來了,空氣污染真是快要了人的老命。希望2018,空氣和水都干凈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