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亓言

好友蘇子終于從一段曠日持久的曖昧關系中撥云見日，和同事大劉走到了一起。

而這一切，據她所說還多虧了厄瓜多爾當地時間2016年4月16日發生的7.8級地震。

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的我非要讓她好好告訴我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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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暗戀大劉很久的事，我是知道的。

蘇子研究生畢業后，就進了一個知名國企。總是愿意接受挑戰的她，同意了公司外派的安排，去了厄瓜多爾這個我們從未聽過的南美國家。

剛到厄瓜多爾的那段時間，雖然周圍都是和善的同事，氛圍也并不復雜，但是濕熱多雨的氣候和與家人相隔萬里重洋夾雜在一起讓她適應得很痛苦，總是在我面前以“姐”自稱的她，在這時讓我看到了她脆弱的一面。

多堅強的女孩都是需要照顧和呵護的，大劉和蘇子年紀相仿，比蘇子早兩年過來工作，也算是蘇子的前輩，領導特意囑咐大劉做好對新同志的“傳幫帶”工作。大劉也是盡心盡責，雖然工作不在同一個小組，但是當地的人文習俗、氣候常識、生活經驗都向蘇子毫無保留傾囊相授。

蘇子那段時間總是像小女生似的告訴我：

“大劉帶我去超市啦~”

“大劉組織大伙兒做火鍋，天吶，久違的火鍋啊饞死我了~”

“大劉剛剛給我買感冒藥了，不用擔心我~”

“大劉他&@%$#~”

“大劉說&@%$#~”

“大劉&@%$#~”

嗯，我不想翻聊天記錄了，現在再看真的是閃瞎寶寶，可是當時我真的很不耐煩，“你倆男未婚女未嫁，同在異鄉為異客，逢到佳節就成親吧”。這個時候的蘇子又是我大學時從未見過的狀態，扭扭捏捏惺惺作態。

左一個“但是，就算在一起又怎樣啦，我們一個是南方的一個是北方的。走不遠的。”

右一個“可是，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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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又是一對曖昧階段粘了吧唧的癡男怨女。

有時候蘇子會嘚瑟地轉發她和大劉的聊天記錄給我看，明明就像秀恩愛似的向我展示她的大劉有多貼心多仗義，當我表示歆羨時又暗自神傷地“但是……”“可是……”

又有時候會諱莫如深欲蓋彌彰地問我一些男女關系的問題，一看就是被撩了可猜不到人家真心的思春少女狀。

我無數次地建議、鼓勵甚至威脅她，你們都這么黏糊了就差說開了，別在乎女生的矜持，大膽地往前踏一步嘛。

回應我的又是一堆“但是……”“可是……”

掐指一算，這段霧里看花水中望月的關系到現在已經有了大半年。這大半年的時間里，大劉依舊是不間斷的關心和呵護，蘇子也是禮貌地接受適當地回應，至于我呢，當然是不停地在大洋彼岸為他們急得直跳腳。

蘇子說“雖然總懸著一顆心，但是小火慢燉也許更顯真味。”

切，真虧得他們有這耐心。

-3-

所以我特別好奇他們現在究竟是怎么捅破了那層窗戶紙，走在了一起。

蘇子說，第一波地震之后，公司的小伙伴們全都聚在安全的地方，緊張地關注著新聞里不斷播報的越來越多的死亡人數。

在這個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他們見到了無數善良淳樸的當地人，感受了他們的淡泊知足與世無爭，每個老人孩子的笑臉都深深印在腦海里。而這些鮮活的回憶，在幾分鐘之內因為地殼板塊運動這大自然的力量成為定格的畫面。

新聞直播里，有個小女孩和她父親在地震中被救了出來，而她的母親卻長眠于廢墟之下。小女孩父親捂臉聳肩不斷地大聲哭泣，小女孩一臉懵懂地撫摸著她父親的背部，大概就像她的母親常常做的那樣……

蘇子突然很害怕，這個從前總是義正言辭說要征服世界還總是被姐妹們嘲笑的女孩居然說她害怕了。她怕下一個災難來臨之前，她沒有做完她想做的事， 她沒有去過她想去的地方，她甚至，還沒有告訴她喜歡的人，他很優秀，她愛上了他。

她轉頭看向了后排座椅上的大劉，大劉的目光正堅定不移地看向蘇子。電光火石間，她一下明白了，從前那些似有似無的說不清楚的東西，一下子都有了實際的形狀，她有信心、她能夠、她敢伸出自己的手，去抓住它，而不是像以往那樣總想抓住卻又收回了手。

那晚大家回房后，她和大劉默契地走在最后，牽手親吻，誰都沒說從什么時候開始，又或者是發誓到什么時候結束。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我戲稱蘇子和大劉還真像張愛玲筆下的白流蘇和范柳原，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目睹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才突然意識到不確定的東西是多么可笑，而在手邊的一切都多么珍貴。發出去之后突然覺得不妥，人剛剛在一起，就胡亂說些什么，《傾城之戀》雖然看似人人得而善終，卻不是什么三觀正確的好結局。連忙道歉，想收回這不恰當的比喻。可蘇子倒是很坦蕩，“你說得對，至少厄瓜多爾的大地震，成全了我們，這點沒有錯。”

香港的淪陷，成全了白流蘇：

“……在這動蕩的世界里，錢財，地產，天長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這口氣，還有睡在她身邊的這個人。”

-4-

到了我這個年紀，周圍的人好像都活得精明了。

小時候，我們一看到心愛的玩具，就吵吵嚷嚷著讓父母快點買下，父母總勸我們再看看再看看，可是偌大的商場里好像只有我們看上的那個玩具自帶特效，閃閃發光。

長大后，我們看到心儀的人，卻不敢馬上表露心意，不僅擔心占有了之后失去怎么辦，還害怕以后會有更好的無法得到。好像不貨比三家，就挑不到最好的最愛的。

當眾表白的事，在學生時代的男孩女孩間屢見不鮮，那時的我們熱血沖動，可以與天下為敵，不去害怕結局，不去考慮后果，為了愛一次多么荒唐的事都可以做得出來。

可工作之后，卻很鮮少見到感人至深的公開求愛。是我們真的越活越精明了？還是我們越來越膽小了？

太平盛世讓我們閑適安逸失去了“人生只有一次”的緊迫感，干擾項太多讓我們糾結浮躁聽不到內心真實的渴望，好像時間總是特別多，什么事都可以慢慢來，不急不急。

可是，就像你正下著樓梯，不小心摔了一跤，下落的過程里手會努力地在虛空中亂抓，這時候，只要抓到一個依靠，就會下意識狠狠抓住，毫不猶豫。

可若你一開始就有了依靠，那么也許從來不會摔倒。

此心安處是故鄉。

誰知道究竟意外和明天哪一個會先到達？

如果意外先到達，而你卻連“我愛你”都還沒說出口，生亦何歡？

去愛吧，像今天就是末日一樣，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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