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箋社詩稿第二十一話

很感謝大家本月的評論。近期一直忙,或許奇怪一個大學生為什么還這么忙;或者也忙不過上班的人。但無奈還是把自己從各個方面排的太滿,今天剛剛把原本輔修的三門課退掉,打算學好專業的幾門神仙課,下學期再提輔修的事——總之也只是想把自己喜歡的文院課程修完罷了。

大家的評論主要集中在幾個點:用詞稍顯堆疊,該更新詞庫,或者嘗試其他并不那么斑斕的風格的語言,以及老青提到的靈視。覺得挺對的,但依舊很喜歡自己寫的這首,可能因為自己也看得到進步吧,而且這首詩這樣輕盈溫柔。一門泛讀課老師也看了我的作品,指出對 “unreplaceable image”的不足,和大家的看法基本是異曲同工。

至于大家各自的解讀,我看的開心,但也難免偶爾感到被誤讀。不過其實不是太重要,因為無論什么,寫好了,放在那里,就已經有一半不屬于我了。

以下附原詩:

情詩

那時春天是一叢幽綠的火焰

掛在我胸前,響亮暴虐

人人傷口鮮艷,桃花流水

而西風鼓袖是后來的事

缺席者姍姍來遲

徐徐展開一串水亮的情欲

洄游,握住誰柔軟的腳跟

你的心腸是濕潤的松木,震悚著

收拾一片簌簌的晚敗的棗花

漸漸流走,還有什么更加柔軟

更加輕。輕于羽毛的一聲噴嚏

我是細小的抖動的銀子,旋轉地愛,危險地愛

一片同樣抖動的水光,日頭落下

就這樣落下,滿目琉璃

金蛺蝶,藍蛺蝶,哪個是你吹熄的火

哪個此刻就要將你灼傷

就這樣,我們的骨骼片片清潔

溫柔地旋開一些黛色的云

水是銀子;誰敢辜負那些無用之物?

那些無事的鳥雀,露水,鈴鐺聲

淘洗過的時刻,濕亮的守候和吻

每一天我們劃船

空氣里燒起幾株薄荷

聞香之人,你且告訴我

告訴我,這究竟是第幾個

雨水松動的季節

我覺得你的基本功越發扎實了,手法也展露出自信。但似乎有些化用前人語句處消化得不是很徹底,留了痕跡,比如“危險,暴虐,情欲,清潔,哪個”等處。其實這些也不要緊,似乎就缺一個”靈視”。或許可以嘗試強化一下構架的意識,比如接觸一些短篇小說,甚至偵探小說。畢竟靈視不可強求,對結構的把握確是可以訓練出來的。而結構意識有助于培養客觀視角,客觀的出離狀態能夠培養個人的靈視。

雖然千禧年一代詩人的寫作不可避免遇上“日常”書寫的潮流,但如何從細節入手去撬開語言的硬繭的確是不同時代的共同問題,不過這會引發另一個問題:詩歌語言的每一個舉動都會帶來特定的聲音(是否是作者和讀者共識的聲音則是又一個問題),不同聲音如何組織安排出效果,比注意細節更加考驗對美的感受力。所以,當代的詩歌,要么貧弱乏味,要么就像癌癥細胞一樣野蠻無序地蔓延,很多不錯的主題都被作者親自毀掉了。對于詩歌,這個時代不是沒有答案,而是沒有精彩的答案。最弱的地方,恰恰是喧囂之中眾人最不想看到的地方,因為它難,它讓可以輕松選擇皆大歡喜和“詩與遠方”的人不舒服。

當然人就是如此,惰性與欲念并駕齊驅,強大的超個人的意志力依然是人文世界中的神話,而藝術史(當然包括語言的藝術)就是人文世界的神話史。當然對自身經驗的忠誠是可靠的,潮流和小圈子文化則容易扭曲寫作的本心。

——青云子

老青的評論一直非常干貨,因此我常常會揣在心里,翻來覆去好久。我的寫作有時候會被身邊同齡人的詩作影響,比如柿柿;她們的風格會明顯地影響我。同理地,前人的語句可能就無意識地從我的筆下流露出來。我覺得結構和用詞說的很好,至于組織和安排,那又是需要漫長的積累或許才能達到的事了。

最近在上外教的詩歌課時,越發被英文詩,或者說,歐洲語言詩歌的音樂性和節奏所感染,太美妙了。中文詩似乎很多方面做得并不差,但“也沒有精彩的答案”。我想就如老青曾提過的,我們正巧處在這樣一個多元混雜,破碎的的“中間段”吧。幾十年巨變,從祖輩到父輩到我,有一個朋友形容這是三個 ‘era’而不只是 ‘generation’,或有夸張,但的確覺得難有“自洽而自足”的人。很多人矛盾,很多人破碎,很多人失去愛的希望或者不懂得如何愛,很多人一昧地辯證和辯護著什么,坐穩自己的理中客位置。連自我都無法消化和自洽,當要把自己的心流高度凝練成詩句——也依舊是接近永恒的,凝練的碎瓷片(而我是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破碎的玻璃碴子)。

雨水松動的季節。

遍觀“川之城”里的川之詩,都有一種“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的恣意。這符合她的年紀,符合她外向日常經驗觀察的內化。詩歌續寫生活,延伸了詩人生命的維度。少女寫情詩,詩就是一顆糖果。即使你不吃,她會自我融化,芳香四溢。

川所鐘愛的“串狀物”,“片狀物”,“暴虐”,“船”,“火”,“銀”等意象都又在這首詩里一一登場,訴說過往,重構未來。既是情詩,很自然是由“春天”所引起,春既代表著初萌純情又預示著萬物伊始。首節,前兩句寫詩人的過去,響亮的是你的笑聲吧?你們“桃花流水”,我自“響亮暴虐”。川在幾首詩里都用到暴虐這個粗魯的詞,這里意指著過去的魯莽與情竇不開。“西風鼓袖”像是一個懸念一個伏筆。

次節,他來了,我的春天開始了。第二句單刀直入“水亮的情欲”,雖然“徐徐展開”,也并未使讀者感到作者本欲構設的那條春水初融的河,“情欲”二字扎眼。“洄游”大概是互訴彼此缺席的空白年代中的等待。中國有史記載的第一首情詩是《呂氏春秋音初篇》:“侯人兮猗”。四個字訴盡一個女子的等待之苦,可見一斑。“腳跟”意象頗為費解,但讀到“棗花”,大概也可以猜測。跟和根同音,大概還是在往回憶上尋根。因為你“濕潤的心腸”,使“我”有所動心。“晚敗”回應著之前“暴虐”的那個“我”。“漸漸流走”回應著那條初融的河,也在說著慢慢交往的過程,一筆帶過。

三節,純比喻性寫意。“輕”,“羽毛的噴嚏”,“細小的抖動”,是在說小心翼翼,“旋轉”,“危險”更加緊了“銀子”愛“水光”的擔憂。“就這樣落下”是對前面快節奏的緩沖。這里的落日琉璃,有一個典,是李清照《永遇樂》的始句:“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不知作者有沒有更多用典方面的意指,還是單純的那種我想象中的“滟滟隨波千萬里”的感覺。或許小心翼翼害怕失去,才更懂珍惜吧。張棗先生倒是在《十月之水》里直接用到了“落日熔金”四字。后邊的金和藍也是對應著這兩句的色彩。“哪個是你吹熄的火焰”,當然是“幽綠的火焰”。

四節,有一些虛浮燒盡,自然會有些硬核顯露。“我們”打開了一些新的世界。“水是銀子”回應了前面的銀子愛水光,到這里,我是你,你是我,二者已不可分。于是“誰敢辜負那些無用之物?”我覺得這里的問號不如用冒號,可能作者另有意圖。無用之物在情人眼里,都是裹蜜般美好的吧。后面幾句是對經驗的高度概括,值得一提的是“淘洗過的時刻”,大概是“我們”精心挑選的旅程吧(也回應了前面的“西風鼓袖”),她用了“淘洗”。還有“濕亮”,作者在本詩里用了三個亮:“響亮”是我,“水亮”是他,“濕亮”是“我們”。謀劃之用心可窺。“每一天我們劃船”,古人因娛樂之貧乏,喜歡泛舟于水上,這樣會為二人構造出一片隔絕的空間,那種飄飄搖搖的感覺更映襯著二人柔軟的心。是一種美好的象征。這里的“劃船”同樣回應著那條春水初融的河。我們知道水與火是不相容的,這里水澆滅了“我胸前的火”,成就了“我們”。到這里,可以講一下詩里的輝映之趣,下文的呼應都可以在上文找到伏筆,使得意象與意象,詞語與詞語之間有種纏綿的質感,甚好。

尾節,首句令人費解,權且把它當作是一個日常經驗的描寫。末句有種讓人忘卻時間的感覺,可能桃源之人“乃不知有漢”了吧。“雨水松動的季節”用作尾句,有一種不經風浪的柔軟。

毋庸置疑,整首詩營造了一種蜜糖般的美好。我們是多么想永遠被這樣的美好蒙蔽,像活在夢中。可是回到詩歌,她永遠帶著徹與悟,或許這種徹悟不是疼痛不是絕望不是批判……而它可能僅僅是與這個世界的一點點不和,它只是一根刺,或者是剝離?或者是抽取?詩歌需要那種不溶于水的感覺。要知道“共同體”這三個字已趨近貶義,而沒有撕裂的感情是不完整的。于詩亦然。

這是一個斷章,一個序曲。既是春,既是雨水松動的季節,那它應該有四季輪回,期待后續。既然前面提到了《十月之水》,那么在這里引用張棗先生的詩句作為結尾吧:

“你在停步時再次聞到自己的香味

而她的熱淚洶涌,動情地告訴我們

這就是她鐘情的第十個月

落日熔金,十月之水逐漸隱進你的肢體

此刻,在對岸,一定有人夢見了你”

——青箋社·鹿

感謝老鹿動情的解釋。遺憾的是,響亮的不是笑聲。響亮暴虐的,就是過往的情感本身,看似愛著,實際呈現一種本質以自我為中心的,向對方的占有甚至摧毀。所以開頭的春天這樣描寫本身就是撕裂了。我是另一方,而在這段感情中,終于是得見真正的溫柔(并不是戀愛后才開始的溫柔,而是本身就是溫柔的人),因此感慨,這么寫了。腳跟可以看做用典,可惜不是史記,而是阿克琉斯沒有浸入冥河的,致命的一對腳跟——可即使如此,依舊是溫柔的。金和藍是忽然出現在腦海中的,甚至沒有想過結合起來會變成幽綠。但老鹿對于第四節的解讀非常透徹,因此無需贅言。而之所以說“薄荷”,是因為社團中自然名是“貓薄荷”,才這樣用了過來。

再說撕裂。我覺得未必非要撕裂不可——為什么非要撕裂?這是否是我們讀詩寫詩一個誤區,非要如何不可。矛盾,沖突,揭露,撕裂的確是詩歌在很多情況下不可或缺的因素之一,但我覺得不妨替代為“轉折”或“不平衡”。湖面不一定要大風大浪,一點波瀾還是不錯的。Sir Sidney Philip在一首寫給吻的十四行詩中,整首詩可求著愛人的吻,表達著“除了吻我,沒什么能阻止我繼續贊美你,描繪你,使我安靜下來”。詩到此而止。因著這份中止的安靜,可以得知最終“詩”被完整了,吻的愿望被達成了。這算是一個圓滿的結局和和諧的整體,只是中間有著巧妙的轉折和恰到好處的停頓。我認為是這樣。

最近很忙,能坐下來靜心閱讀已是不易,更別談創作以及個人比較頭大的評論。但越往后事越多,怕更沒有空,而我從來不喜歡拖,所以好話不多說,反正川的進步大家都看得見。直接寫一些個人的建議吧,說得欠缺的地方還請諒解。

? 小川的詩經常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熟悉一指作品的共鳴,這當然是好事。二呢就是今天我要說的。這幾天我翻了下小川的公眾號。在不多的詩作中下面的詞和意象反復出現:幽綠、暴虐、情欲(情事)、琉璃、清潔(清白)以及雪,馬,花,星空等意象。意象先撇開不談,我同時看了下川的簡書,越是早期的作品詞的重復反而越少。我想談談詞的反復出現。

? “要看透一個詩人的靈魂,就必須在他的作品里搜尋那些經常出現的詞。”——波德萊爾。

? 有一段時間我以最多三天一本的速度閱讀不同年代,國籍詩人的詩集。之所以迅速地閱讀是為了獲得對作者用詞及風格的第一閱讀印象。結果我發現許多詩人都有常用慣用的詞語。比如現在我一看到“咳”就會想到洛夫,看見“面包”就想起聶魯達,至于麥子于海子,孩子于顧城,更是為許多詩歌閱讀者所知曉。

? 那么,回到川的詩歌,這些詞語是否不可替代?還是需要擴充詞匯量甚至造詞?或許,需要停下來思考一下。川的創作年齡應該沒到定型的時候。

? 另,小川的畫常給我滿幅絢爛的感覺。從繪畫上來說,尤其國畫是非常講究留白的,留白可以讓作品更透氣,更疏密有致。小川也許可以試試留白的方式創作,無論是詩還是畫。因為藝術創作的許多原理都是相通的。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青箋社.傾藍

我覺得傾藍說的沒什么毛病,不過倒是覺得最早期也有許多堆砌和重復,倒是《夏日狂奔》,開始用可樂,細菌,這樣從未用過的詞。但我也不是反駁詞匯的重復,只是太留戀一些詞匯,更新和嘗試的速度沒有跟得上。斑斕未必是我會改變的風格,但留白可以借鑒。

關于川石的作品,看了很多期,按照青云“成長性”的說法,目前的文筆的確達到一種非常自如的流暢感,色調豐富的詞語(青春得讓我汗顏,自我檢討沒有用過好看的意象),節

奏感較比以往有很大的突出。這是一首情詩,不是淺嘗輒止,也不是細水長流,而是一種在歲月時間里有規律地克制和釋放;情詩是果敢的,帶有作者這個年齡段(95后?)的思想性或者辨析感,春天是故去的火花,鮮艷而“暴虐”(emm,捂臉,體會不來),而作罷西風,看來首節是一段情事的過去。而次節的邂逅,感官上十分有意思,“水亮的情欲”“收拾一片簌簌的晚敗的棗花”等地方鋪陳的情緒是喜還是悲?是悸動還是激動?柔軟流走,不得而知。

第三節,本性任然,銀子是在旋轉而危險地愛,為什么是銀子?大概是純凈的單質吧,卻又吸引人類的占有欲;蝴蝶成雙成對,如果成為一只熄滅的火焰,余溫也會將你灼傷?!不得不說,這一句的確有一種女性對情郎略帶恨意的甜蜜?(直男觀點)第四節,反而有了漸入佳境的意味,所有的日常或者無事無用的過客,存在的意義是什么?大概也就放任于時光長河,劃劃船。雨水松動?這個是什么樣的字眼?看了傾藍和蘿蔓的評論,仍然不知何意,大概有一種雨后煙籠的迷幻吧。

情詩我寫的太傻,看懂也不多,我有時候在考慮,如果情詩若只是為了表達愛意,那么對于詩歌的內核或許就太過于單一了。這個相對于傾藍和蘿蔓所提的習慣性的用語斑斕而言,未嘗不是一種可以突破的地方。

——老卡

純凈的單質可還行,老卡是不是理科生。倒沒有想到蝴蝶非要成雙成對。余溫燙傷的想法不錯,但不是略帶恨意的甜蜜。你若熄滅此火,你在熄滅時也會將我燙傷;你若使我愛你,恐怕你也會愛我。總之,總得要有“報應”的(笑)。無用是不錯的,雨水究竟是否松動,第幾次松動聽起來也是無用的,老卡可以理解為“戀愛不就是想與另一個人一起浪費時間”,但也不止于此。最后的意境大概是:那你便告訴我呀,這究竟是第幾個雨水松動的季節。寫完再想來,倒頗有一種孩子的天真氣在里面了。至于用語斑斕,我覺得更多是要更新詞匯,留白也可以,不一定非是“斑斕”的問題,但我也未必一直斑斕。

昨天又下雨,在路上看見舊電線樁子上刷一方白漆用古體灰字規規矩矩的印著“槳照”二字,想了一想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無端覺得好看。又走了幾步到街角,一個小男孩子忽然就滑到濕漉漉的地上去躺著了,媽媽哎喲一聲笑起來,“我還牽著你呢……”怎么就躺地上去了?孩子卻就那么躺著,只顧吃手里的牛奶要緊。這樣一些輕快的碎片片,在這樣的綿雨天里,莫名的覺得好。幾乎因走過這樣一個街角而點燃整個陳列表般平庸的一天了,好比偶得的糖是孩子世界的一方大旗,瞬間天下安了。所以還是要悲歡喜樂的好。又想起昨天看的幾頁《枕草子》,一邊看一邊想,這女人真是過場很多啊(一時腦鈍,想不起可以代替“過場多”的普通話)。今天卻想,人間百態不如此,又當如何呢?一種活生生的氣味,就應愛恨嗔癡吧。風雨飄搖中多少人終于將自己練做了一顆啞炮,難得遇見那根火柴。小川發這首詩的時候附一句,“難得這么瀏亮的一個人”,倒像是提著一串鳴響的鞭炮,難得的明目張膽的歡喜。初讀時感覺晶瑩剔透,后來印象中一直就像是臨窗掛著的水晶風鈴,風一來就要撒歡兒,這時光的亮片片,像夏日梧桐林下斑駁的影。

但響亮、水亮、濕亮還是稍顯堆疊,這是第一印象。“片片”、“人人”也是小川喜用的詞,渾然一橫全不顧的架勢。然這種力使一次就已足夠,且多少要藏著一點,多了反是削減,也怕戳穿了。另一方面,虛飄點講,“片片”,“人人”總似有一種剔除之勢,容不得一顆沙子,讀來略感慌張,怕是乍見的歡喜。讀小川的詩常想到銀質,水質,結晶,而無雜質,又“傷口鮮艷”,“暴虐”等表述,使人想要藏回到最早讀到的那首《雜糅者十四行詩》,具有一種寧靜保守的安全感。

“我是細小的抖動的銀子,旋轉地愛,危險地愛”中“旋轉”與“危險”所生的空間就生動而別具韻味了,且輕微的疼痛起來,有一種“摘花高處賭身輕”的率性,又有了好花即使在懸崖也是世代好花的穩固感。“危險的事固然美麗”,突然想起這句。想說,危險的事物有別樣的安全,在這個什么都在改變,什么都在流逝的時代。

要講詩本身,始終還是不會講。有時讀詩,也像是和一個人談得好好的,忽然又像不認識了。這種時刻的丟失感,也不知該怎樣。卻直接導致寫詩評也總難免在個人泥淖里裹纏,抱歉呀~(=@__@=)

藍說的用詞重復有同感,就不說了。

期待小川接下來的作品。

——青箋社?蔓

用詞我就不贅述了。很喜歡蔓描述的這幅畫面,蔓給我的感覺很多時候就是輕,美,或許還帶些濕潤和緩慢的。我覺得《雜糅者》并不安全,它充滿暫時和諧的矛盾和不穩定。我很喜歡在詩中用悖論、矛盾,而這也是我一直想表達的。所以“危險的事物固然美麗”倒是說的比較精準。水晶和銀質的容不得沙子之感我倒從沒想過,只是一派天真干凈氣,我會把這句話留在心里多回味和確認的。至于瀏亮,正如給青云子的回復中所說的,自洽太難,更何況瀏亮。所以這樣一首詩就是清清白白,瀏亮柔軟的。這似乎也是我為數不多的從頭到尾都比較圓滿的詩。

番外

原詩:

https://m.douban.com/note/692929812/?dt_platform=com.douban.activity.wechat_moments&dt_dapp=1?bid=vTkzSGb4ScY&from=groupmessage&isappinstalled=0


漢朝末年,黃澄澄的首級十元五個

——來自地獄的Diablo(大菠蘿)召喚術

在暴陽熾烈的苛政下,

一架篷車壘起菠蘿的京觀——

這些頭角崢嶸的小僭主,也是有虬須與臟辮的劣版太陽。

放眼,但見滿目桀驁的金黃;

也有赭綠的瘢疣與痂痘,彪炳著出身的草莽;

層疊的觳觫中暗藏仲謀之碧睛,云長之赤面,還有翼德

那黑黢黢的巨嗓。在汗潮的酷夏,

在這日頭猶如金鈸般轟然鳴響的長坂,

農用車焦躁地噴響鼻兒,尥蹶子,提防著斜刺里隨時殺出的一彪城管。

掌車的黔首揪住一叢荊棘的紫金冠,

將青森森的獰惡面孔,如卡拉瓦喬般擎起,

口中一疊聲地叫喚:“人中呂布,梨中鳳雛,大好頭顱,十塊買五!”


“包削么?”——這問題激起深長的喟嘆:

“唉,割頭皮或切耳朵,這樣掙軍功已令我厭倦,

在多收了三五斗的季節,這勞心費力的活兒我再也不愿干。”

于是輪到我來親手剝除這不馴的假面,

刨掉那層由獷悍、陰鷙、忠奸、降叛交纏而成的死硬的繭;

我劈開天靈蓋,螺旋著犁出黃澄澄的腦溝,一顆顆剔掉直瞪瞪的兇眼;

我捂住碗口大的疤,把這六陽魁首

切成八瓣,蜜血黃渲渲地淌出,像錦囊中

微微滲漏的陰謀一樣又粘又甜——will these hands ne'er be clean?

我甚至還給它們碼了鹽!

野心的澀酸遭迎頭痛擊——被刀鋒的咸!

最終冰箱將它們收殮,在傳奇吹拂不到的陰冷處筑起群雄的修羅場。

這是旱末,是汗末,也就是漢之末年。

三個將來的國,在我體內,如走馬燈一般旋轉。

夢中好殺人的午夜,我突然騰身躍起,拔劍,斬!斬!斬!

毋須衰蘭送客,毋須金銅仙人辭漢,

毋須咒語與魔法,那冰窟訇然中開,我只身魚貫而入,

以隱隱不滅的野心烘手,在這冷冽的微光中,領受黃燦燦的加冕。

速評:

老卡:用詞太過艱深,感覺一絲困獸之莽。

澀蘿蔓:生猛。人真是個沒有盡頭的生物。

青云子:縱橫捭闔的氣勢,游刃有余的信心。

傾藍:風格獨特,酣暢利落。

鹿:角度比較刁鉆,明朝暗諷酣暢淋漓;指涉相對獨特,屠戮殺伐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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