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一度為自己不善表達感到煩惱。
小學六年級的時候,由于身型長得比其他人大一些,我被推選當了體育委員。
第一節體育課,全班五十多人聚集在一塊,等待著我去整隊,體育老師就在不遠的地方候著。我被大家拉扯到最前面,面對著密密麻麻的人群,我感到一陣恐慌,臉瞬時漲紅,心撲撲亂跳,恨不得找條縫鉆進去。
憋了好久,我也沒能把立正、休息、向右看齊、向前看說出來,感覺口一開,整個人的靈魂都要飛走。
最后還是老師整的隊。
第二天就換了體育委員。
我想不通,為什么別人站在人群前表現自如,而我站出來像在給人批判一樣難受;為什么別人說話流利,而我把一個字說出來都覺得異常艱難。
那時候很怕,以為自己有病。
這種困擾一直到上了大學后才慢慢有些好轉。
好轉并不是我可以在人群里表現自如言語流暢,而是我學會了和它相處。
特別在我看過王小波寫的《沉默的大多數》后,才知道,并只有我一個人是這樣,大部分人也會如此,而且,在人群里沉默不語并不是種可恥的行為。
雖然他書里表達的并不是這種觀點,
但看過后讓我豁然開朗。
細細回想,我在人群里表現出來的恐慌和害怕,是覺得在小的時候以為世界上只有我不會表達不會說話,長大后見到了一些和我同樣情況的人,心頭的焦慮少了一些,但同時又覺得世界掌握在說話人手里。保持沉默的話是不是就要就乖乖聽話,而我內心深處并不希望聽命于任何人,這種相互矛盾的斗爭讓恐慌更為扭曲。
在日漸消逝的時間里,有過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公開場合發聲,經過各種窘迫和尷尬后,也就有了對這一處境更深的理解。
原來不善于表達的人在人群里有著很大一部分,也意識到世界并不掌握在會說話的人手里,不會表達沉默少語的人也在世界的很多領域里取得很高的成就。
認識到這點,所有的焦慮在體內慢慢消失,身心逐漸平和下來。
能說會道并不會統治這個世界,不會表達不會說話也并不會受影響,如果真的要做出回應的話,保持沉默也不失為一種很好的回應。
不善言語,可以自省,可以探討自己,跟自己對話。很多東西從嘴里說出來沒有用心去感受來得深刻。
我開始為自己是個沉默少語的人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