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個女生,她叫蘇天藍,個子矮矮的,頭發長長的,眼睛大大的,總是喜歡跳著像精靈一樣輕盈的步伐走著路,雖然因為這她總是被齊宇敲著腦袋瓜告誡:這樣走路不僅好傻還很容易摔跤。
天藍對攝影有著一股別人難以理解的熱愛,她拍過生長在路中央的一朵野花,拍過樹枝上掛著的汽車,還拍過老師認真上課的模樣。不過剛上大學那陣子,她還沒有屬于自己的相機,她就這樣用自己落后的翻蓋手機后置攝像頭去到處拍照。
雖然她讀的是全校最熱門的金融專業,但她畢生最大的愿望,不是成為金融分析師,也不是什么投資咨詢師,她就想去看看大海,去摸摸天空,因為天藍覺得這是她名字的意義,或者說是構成她生命的一個部分。
對了,剛剛還提到一個人,叫齊宇,他是天藍在大學攝影社里認識的,瘦瘦高高的,大概比天藍高出兩個頭有余吧,笑起來十分燦爛,卻被天藍描述為“傻里傻氣的”,對此,齊宇總是有一種想要狠狠揍她腦瓜的感覺。
他們相識的過程很普通,一點也不像小說里的那樣轟轟烈烈,那樣狗血淋頭。他們不過是在參加大學攝影社聚會的時候,通過自我介紹認識的。聚會完了,每個男生負責送一個女生回宿舍,齊宇就恰恰好分配到了給蘇天藍。
就這樣,大晚上兩個剛剛認識沒啥好聊的人偶然地湊在一起而已。
走著走著,蘇天藍忽然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自己頭頂上忽明忽暗的路燈。
“路燈好像壞了,明天我去后勤部那里報修一下。”齊宇看了看頭頂的路燈說道,畢竟這里是女生宿舍區,路燈壞了的話對女生也不安全。
但是蘇天藍卻像沒有聽到齊宇說話那樣,只是安靜地看著路燈,路燈溫柔的光芒靜靜流淌在蘇天藍有些好看的側臉,齊宇有些看呆了。
半晌,蘇天藍忽然說道:“你看到上面的飛蛾嗎?”
齊宇回過神,盯著路燈仔細一看,果然有一只飛蛾正在繞著那盞明滅的路燈撲打著翅膀。
“看到了。”
“你知道它為什么不放棄這盞路燈,去找那些好的路燈嗎?”天藍對著齊宇瑩瑩一笑問道。
“因為它特別喜歡這一盞路燈發出來的光?”齊宇想了想,沒想明白,只能隨口編道。
“笨蛋,那又不是人,只是只蛾子,哪里會像人想得那么多?”天藍笑道,“借你的相機一用,我的手機像素太差了,拍不了那么高的蛾子。”
齊宇連忙從單肩包里拿出了相機,雙手遞給了天藍。
天藍掂量了一下到手的尼康相機,笑瞇瞇地說道:“如果我也有一臺那就好了。”
天藍拆掉相機的蓋,打開了電源,一邊對準街燈上的飛蛾一邊調焦,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天藍從來沒有用過相機,卻對相機那么熟悉,除非她這對這個東西十分了解。
齊宇就這樣任由天藍把弄著他一直視為寶貝的相機,看著天藍滿意地從相機小小的屏幕里翻看著她拍的照片。
“你還沒告訴我為了那只飛蛾不會飛去其他的路燈。”
天藍頭也沒抬地說道:“很簡單啊,因為在天黑前它就挑了這盞路燈。”
“這算什么答案.....”
“后來它也知道這盞路燈是壞的,你想啊,燈滅一下的時候,它想飛走,但燈又忽然亮了,它又只能撲回去了,它就這樣想走又走不了,就留在這盞壞掉的路燈旁了。”
“好像有點哲理。”齊宇沉思道。
“嘿,別想了,以后能不能出去采風的時候帶上我,我好像喜歡上了你的相機。”天藍走到齊宇跟前,把相機遞了回去。
齊宇看著手中相機里的圖像,只見一只蛾子仿佛是在輕吻著那盞壞掉的路燈。
“好啊。”齊宇這樣說道。
后來天藍就這樣拐走了齊宇和齊宇的相機,兩人常常到郊區外采風,到富有小資情調的特色街道游玩,去當地有名的名勝古跡拍攝。
拍累了,兩人就找間咖啡廳,點一杯最便宜的飲料一邊整理照片,一邊聊天,一呆就一整個下午。坐車回校的路上,天藍總是喜歡在車上睡覺,然后睡到一半總是把頭歪倒在了齊宇的肩膀上,流了一大灘的口水在齊宇的衣服上,等到她醒了,那些口水也被自然風干了,但是齊宇總是無所謂地忽略掉了這一點。
就這樣,兩人決定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讓周圍的人感到震驚,因為這兩貨就這樣天天黏在一起,會發生日久生情什么的一點也不出奇。
其實是這樣的,在某個期末考試前風和日麗的午后,齊宇忽然提出說:
“不如暑假我們去海邊拍照吧?”
“好啊好啊。”天藍一聽就來勁了,馬上把趴在試卷上的頭抬起來,眼里冒著星星看著齊宇。
齊宇被天藍看得有些臉紅,微微地把視線收了回來,裝作認真復習的樣子。
“你喜歡大海嗎?”齊宇問道
“喜歡。”天藍滿臉開心答道。
“你喜歡攝影嗎?”
“喜歡。”
“你喜歡我嗎?”
“喜歡。”
齊宇忽然愣住了,轉過臉剛好看見天藍兩道瞇成月牙的眼睛。
“我......”齊宇忽然覺得有些頭暈,懷疑是不是因為教室里太熱才出現了幻覺。
“喜歡。”天藍又笑瞇瞇地重復了一遍。
齊宇忽然間有些手足無措,一時間忘了自己才是最開始撩天藍的人。
半晌,齊宇把趴在桌子上靜靜看著自己的天藍輕輕抱住。
這樣真好。
趁著暑假,兩人約好了時間去到天藍一直夢寐以求的海邊,那天海邊很漂亮,海水和天空都是天藍色,遠遠望去,仿佛海天相接。
“齊宇,你知道嗎?我有兩個愿望,現在已經實現了一個。”天藍看著蔚藍的大海興奮地說道。
“其中一個愿望就是來海邊玩?”齊宇寵溺地摸了摸天藍的頭,“那另一個愿望是什么?”
“想要去喜馬拉雅山或者珠穆朗瑪峰摸一摸天空。”天藍一邊認真地回答道,一邊往海里走。
“好啊,等我們以后畢業賺到錢就去。”
“到時候還要去喜馬拉雅山拍貓!”
“喜馬拉雅山哪里來的貓?”
“你沒聽說過雪豹嗎?那就是大貓。”
“那我們會不會被吃掉。”
“笨蛋,我們藏好一點嘛。”天藍站在海里,清澈的海水剛剛沒過膝蓋,話音剛落便用手挑起水向著齊宇潑去。
齊宇躲避不及,被天藍潑了一身,咸咸的海水沿著鼻子流到了嘴里,口腔里澀澀的。
齊宇轉過身抹了一把臉,然后也趁著天藍不注意的瞬間,把海水潑了回去。
齊宇看著一身泳裝被潑濕的天藍,發梢掛著濕漉漉的水滴在太陽下隱隱閃爍,他忽然發現這真是一個美麗的夏天。兩人在海邊玩夠了水,便像個小孩子那樣在沙灘上堆起小城堡。
晚上,齊宇與天藍去了海邊的海鮮餐廳店,餐廳的老板人很好,看見這大學生模樣的齊宇和天藍,不僅熱情地用新鮮的海鮮來招呼,還送了一個免費的小蛋糕。
齊宇和天藍吃不下這么多,便把小蛋糕打包回了酒店,兩人一邊看著電視上的綜藝節目,一邊吃蛋糕。
“對了,我們今天好像忘了拍照。”齊宇忽然有些遺憾沒有把這么美好的一天用相機記錄下來。
“是啊,不過有一些東西用心記住就行了,哈嚏!”天藍捂住口鼻忽然打了一個大噴嚏。
“怎么了?感冒了嗎?”齊宇關切地問道。
“沒事的!”
接下來的幾天里,每一天都那么幸福。只是,天藍是真的感冒了。
從海邊回來后,齊宇把天藍送回家,自己便又買了車票回家。
只是回家后,天藍的感冒總是一天比一天嚴重,甚至有時打電話給齊宇時,聲音沙啞得連話也快說不出來了。
后來在齊宇的催促下,天藍終于肯去醫院看病了。
但似乎從那天起,忽然齊宇便沒有了天藍的音訊,發郵件沒有回復,QQ聊天沒有回復,電話也沒有回復,每次打過去總是占線或者關機。
十幾天過去了,天藍還是毫無音訊,齊宇心里生起一絲不好的直覺,他連夜便買好了車票又從家里趕了過來,只是這一次他撲了個空,天藍家里一個人都沒有。
齊宇決定坐在天藍的門前等她回來,但是一天下來,天藍沒有回來,就連她的父母也沒有回來。
一天,兩天,三天......干凈的衣服變得臟兮兮的,這幾天里,齊宇除了去面包店買面包吃,其余的時間都守在了天藍家的門口,懷里揣著只剩下兩格電池的手機。
叮,忽然一聲手機鈴響了,正在蜷縮在門口發呆的齊宇連忙掏出了手機,是天藍的短信!
齊宇滿懷希望地打開短信,下一瞬間卻仿佛被凌空潑了一盤冰水。
“分手吧,我不愛你了。”
齊宇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光芒一點點滅了下去,臉上的希望也一點點熄滅了。
“為什么?我不信。”齊宇緩緩地回了信息。
那端仿佛又沒有了人,好久沒有回信,齊宇躺坐在天藍的門口,眼里不爭氣的泛起一絲淚水。
“小伙子,你怎么在這里坐了幾天啊?”一個慈祥的老奶奶從樓下走了下來,手上掛著一個菜籃子,這幾天來下樓梯的時候,她總能看到這個小伙子坐在這戶人家門前,“你是他們的親戚嗎?”
“......”
還沒等齊宇反應過來,老奶奶又說道:“這一家人早幾天就把這里賣掉搬走了。”
“為什么?”齊宇連忙問道。
“聽說好像是他們的閨女得了什么病,一家人出去找醫院治病去了。”老奶奶惋惜地搖了搖頭,“唉,這一家子恐怕以后真是要受罪了。”
“你知道那女孩得了什么病嗎?現在在哪里嗎?”齊宇急切地拉住老奶奶的手問道,他自己的手比老奶奶的手還要顫得厲害。
“這我倒沒有聽說,小伙子回去吧。”老奶奶說完便要下樓。
叮,手機鈴又響了,齊宇打開信息,只見屏幕上寫著:
“真的,再見了。”
“你在哪里?!我要你親口對我說:你不愛我。”齊宇連忙回信。
“這有什么意義?”這次回信很快。
“只要你親口對我說出這句話,無論什么理由,我都會死心,我都不會再糾纏你。”
半個小時候后,一個醫院名與病房號赫然出現在了屏幕里面。
齊宇順著這條短信的信息,打的去到了醫院。他走到病房門前時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迎接由天藍說出的愛情死期宣判。
打開病房的房門,只見一個面容有些枯瘦,頭頂光禿,手上插滿針頭的女孩躺在病房里,她很安靜,就這樣看著窗外一動不動。
“天藍?”齊宇難以置信地呼喚道。
女孩愣了愣,轉過臉,看見是齊宇,微微一笑:“你來啦?”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之前不還是好好的嗎?”
“嘿嘿,不小心弄的,來,坐這里吧。”天藍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齊宇緩緩地坐到了椅子上,對眼前的一切顯得難以理解,這些都落在了天藍的眼里。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發生了什么事情?”齊宇壓抑著心中的亂涌的情緒問道。
“也不是故意瞞住你的,最近做了幾場化療,爸媽不讓我玩手機。”天藍低下眼簾,玩弄這手指說道
“那你如實告訴我你怎么會變成這樣的?不然我還是會纏著你不放的。”
天藍抬眼看著激動的齊宇,緩緩地說道:“之前感冒驗血時,驗出了白血病。”
“......”齊宇失神地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
半晌。
“齊宇。”
“嗯?”
“我不愛你了,我們分手吧。”
“......”
“你答應過我的。”
“天藍,我不知道你......”
“跟這個沒有關系。”
“我反悔了,我不分手!”齊宇失聲說道。
天藍第一次看見齊宇如此慌亂,微微愣了愣說道:“別傻了,我們是不可能的。聽話,不要去做那只蛾子。”
齊宇愣了愣,忽然記起那天晚上送天藍回宿舍時,那只飛蛾撲打著那盞壞路燈的模樣。
“壞掉的東西舍棄掉就好了,如果太過迷戀不舍,只會變成一道跨越不過的心結。”
“我......”齊宇想說天藍不是壞掉的路燈,自己也不是那只笨笨的飛蛾。
天藍打斷齊宇想說的話,“還記得我的兩個愿望嗎?”
齊宇緩緩地點了點頭。
“之前我和你一起實現了一個,現在我要去實現另一個啦。”天藍藍微微笑著說道。
齊宇終于忍不住了,趴在天藍的病床上失聲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后來,天藍想要和齊宇拍一張照片,因為他們一直忙著給周圍一切拍照,從來沒有給自己倆拍一張,可惜齊宇沒帶相機來,只好用天藍的古老翻蓋手機拍了一張。
后來,齊宇說,這是他和她拍過最好的一張照片。
他會一直記住這個想見見大海,想摸摸天空,像精靈般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