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剎，變速，小黃人的黃，這是3個商場第4輛符合兒子要求的了。
婷婷眼睛里的小黃影滿溢著喜悅的光，媽媽拉長了一下午的臉也舒展開了。299的促銷卡大剌剌地掛在籠頭上，口袋里的300塊也不再羞得不肯露面了。
“細東西這下高興了。”臃腫的媽媽開心地推著14寸的兒童車，好像老鵝摟著搖搖晃晃的小黃鴨。
“今天晚上他就能和軒軒一起去大瀆公園騎車啦！”婷婷也很興奮，“一想到他眼巴巴地看人家，我就恨不得給他買個跑車”。
“誰不想給小孩最好的，要不是實在拿不出來，那會兒我怎么舍得你重點高中不上，去打衣服呢！”媽媽的這一句話堪比武林外傳里佟湘玉的經典臺詞了。
“我都打工十幾年了，你還老說這話干嘛？”這是婷婷心里一到陰天就隱隱作痛的關節炎。
“你不能他要什么就給什么，以后給他定個獎懲制度，還記得你小時候考一百分我給你獎勵鋼筆的嗎？”
“今天怎么老提小時候的事情，獎勵我鋼筆也沒給你爭光。”一向細聲細語的婷婷莫名其妙地甕聲甕氣。
沉浸在喜悅里的媽媽絲毫沒覺出婷婷的異樣，“你把價簽拿掉，回去就說是899買的，小凱肯定特別高興。”
“像你拿3.5的鋼筆騙我6.5買的那樣嗎？買不起不丟人，騙人才丟人。”婷婷幾乎吼出來了。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了，給你帶孩子犯法了，給臉色誰看！”憤怒的老鵝大跨步地推著小黃鴨向前。
那年期末她考了雙100，到家一眼就看到媽媽手里閃著光，朱紅色的筆管，鋼筆帽，是新鋼筆——約好的雙100獎勵，被舊筆管染臟的藍色小手來來回回地摩挲著。“我買了供銷社里最好的，6.5呢！人家也就給小孩買2塊的。”
開學的時候，小芳開心地掏出一支筆，“你看，我也買了一支一模一樣的，3.5的就是比2塊的好用！”
“3.5嗎？婷婷說她媽媽買了最好的6.5呢，吹牛皮！成績好的就會談謊！”一群小孩哄笑著走開。
“為什么要騙我6.5買的？他們都說我說謊！”婷婷說她和小芳去供銷社看到那支筆了。
“3.5的鋼筆還委屈你了？不知人孤苦的小畜生，就曉得攀比！還哭！望望你那吃死人的眼睛……”
“她不是記錯了……”婷婷囔囔著，想到他們看到價簽時小芳安慰她的話，“你別難過了，估計是你媽媽記錯了。”
“媽媽，這個車是299買的嗎？和軒軒那個899的一樣呢！”小凱舉著小老虎形狀的促銷價簽興奮地喊道。
“對不起寶寶，等你上初中了，我就攢到好多錢了，到時候給你買最好的。”婷婷把5歲的兒子摟到懷里，心里充滿了愧疚。
“不，媽媽，這個就很好了，等我長大了要給你買大紅色的奧迪，美女和大紅色最配了！”小凱在婷婷左右臉上個吧唧了一口，“媽媽，周末你能不能不要給別人打掃衛生了，我陪你去看荷花。我不要吃零食，玩學校里的玩具就好了。”
婷婷眼里一熱，心底的深淵被填滿了，離婚以后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富有。
“對不起，媽媽。”她心中默念了一句。
